太后 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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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靈鷲剛想說,這能管用嗎?結果瑞雪話音剛落,鄭玉衡就吸了一口氣,像是被刺激到一樣猛地睜開眼,神態既茫然、又有些擔驚受怕,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李瑞雪重新站直,面無表情,好像方才自己什么都沒做一樣,她清了清喉嚨:“鄭太醫,我們回去了?!?/br> 鄭玉衡見她在這兒,自己又對太后這么不敬,早就羞愧不已,他手忙腳亂地起身,倉促地整理衣冠,歸攏發髻。 瑞雪扶著太后娘娘起來。 董靈鷲看得想笑,但顧忌著小太醫的面子,不曾在臉上表露出來,只是替他攏了一下散出來的一縷墨發,摸著他的耳垂,低聲打趣道:“這么久了,臉皮還這么薄,什么時候學會‘恬不知恥’呢?” 鄭玉衡垂著眼簾,因酒勁兒未褪,頭痛恍惚、神情躊躇著問:“這是可以學的嗎?” 董靈鷲笑了一聲,沒應答他,回頭跟瑞雪道:“讓他回東暖閣睡去?!?/br> 瑞雪姑姑扶著太后下樓,一邊目光仔細地注視著木質階梯,一邊回復道:“明兒一早,若是皇帝陛下要來請安……” 董靈鷲道:“管皇帝幾時來,太醫侍奉湯藥過夜,有什么不允許的?哀家又不是要跟他顛鸞倒鳳?!?/br> 瑞雪“嘶”了一聲:“娘娘……” “好,我不說?!倍`鷲咳了一聲,發覺自己好像也有些醉了,要不然這些沒分寸的話,怎么會從她的嘴里冒出來,這就已經是失了限的?!白笥覜]有別人,他醉成這樣,放他回太醫院去,我不放心?!?/br> “娘娘別怪我多嘴?!比鹧└穆暤?,“為這事,月婉沒少在我耳畔念叨,您知道她的,杜月婉眼里看得上誰?她是連先圣人都覺得配不上您的主兒。如今他還只是十九歲,男子的心本來就浮動不定,日后若是變了心意,就是再砍他的頭、要他的命,慈寧宮也覺得惡心?!?/br> 董靈鷲說:“人心雖難定,可要是因為瞻前顧后誤了時光,豈非更讓人悔之晚矣?!?/br> 瑞雪道:“可是……” “他會不會變,”董靈鷲頓了一下,沒有下一個絕對的定論,“往后看吧?!?/br> …… 次日,晨。 鄭玉衡雖喝多了酒,但醉后倒很安分,既不曾大吵大鬧、也沒有酒后失德,內侍扶著他勉強洗漱了一番,便在東暖閣里睡下了。 按照往常的作息,他早就該醒,但今日卻晚了不少,直到晨光籠罩到錦被之后,才緩緩地從夢中醒來,望著眼前早已流干蠟淚的燭臺發怔。 內侍輪值換班去了,也不見個人影。 鄭玉衡盯著焦黑的燭芯,昨夜小樓中的片段支離破碎地往腦子里灌,他喝得太多,中間有幾段很重要的地方斷片兒了,模糊隱約,就有些連不起來。 但他還記得自己有多纏人。 豈止纏人,簡直大不成個體統了。 鄭玉衡喉結微動,伸手在臉上搓了搓,深呼吸,平穩心態,又囑咐自己,注意身份、注意分寸、注意別亂求歡——要臉!控制自己! 小鄭太醫做好心理建設,才起身穿衣洗漱,正系著衣衫的扣子,外頭有人推門進來,是一個小內侍。 小內侍神色匆匆,似乎趕著伺候,將醒酒湯送到鄭玉衡手中,話也沒說地就走了。 他還來不及道謝,便見對方回身而去,有些摸不著頭腦,想著:“這是有什么急事嗎?” 慈寧宮是太后娘娘的地界兒,若有急事,那應該也跟董靈鷲相關。鄭玉衡心里一緊,想出去詳細問問,于是很快喝掉了醒酒湯,將衣扣系牢,隨意地用一根玉簪束了發,推門出去。 也是湊巧,他一路沒遇見平常在慈寧宮侍奉的熟人,正有些關心則亂。結果剛到正殿門口,望見殿門旁的蔣內人,就見她大驚失色,朝著他使眼色,臉上寫著:“你怎么來了?” 鄭玉衡腳步一頓,立即感覺到一股危機感,轉身就要走??砷T口的侍衛卻跨出一步,盡職盡責地攔住了他,與此同時,殿內傳來一個很熟悉的男聲。 “誰?” 鄭玉衡往護衛的胸甲上看了一眼,沒有麒麟圖樣,反而是另一個繁復印記,正是皇帝陛下的紫微衛。 護衛正要回答,鄭玉衡為防他把自己當刺客之類的直接處理了,出聲回道:“下官太醫院鄭玉衡?!?/br> 殿內靜了一霎。 在慈寧宮等了已有兩炷香、愈發百無聊賴的小皇帝扭過頭,突然覺得屁股底下這張墊子舒服起來了,他不由得直了直腰,正襟危坐,繃著一張英明神武的臉:“讓鄭太醫進來見朕?!?/br> 侍衛應下。 萬眾矚目當中,鄭玉衡硬著頭皮跨進門檻。這一進去,就意識到幾乎所有內侍、女使,都因為皇帝陛下的存在而齊聚于此,一個個肅穆端正、言行謹慎。 而兩位女尚書居然一個都不在,想來是在隨太后娘娘的懿駕。正是因為無人主持大局,所以慈寧宮上下才這么嚴陣以待的。 不得已,鄭玉衡又跟皇帝陛下碰面了。 孟誠上完了朝,一早便來跟母后議政,然而太后卻不在慈寧宮,而是被皇后請去聽一出特意排的新戲,為了不掃母后和王jiejie的興致,孟誠就沒讓人去通報,而是坐在慈寧宮捧著折子等。 他等了許久,已經有些無趣地發悶,正巧在這時候,就碰上了他心里一等一惱恨的“小狐貍精”,還是只不要臉勾引他母后的男狐貍。 孟誠端著架子,沉著臉看他,剛掃過去一眼,心里的別扭勁兒一下子就從零飆到一百。他指著鄭玉衡的臉,道:“你——” 鄭玉衡不想讓太后娘娘為難,心里雖對他沒什么好感,但還是撩袍行禮,恭敬謙順,把頭壓得低低的,一副任由打罵的樣子。 這可憐勁兒!他就是這樣蒙蔽朕的母后的! 孟誠磨了磨牙根,沒叫他起來,而是說:“你不穿公服也就罷了,這么散漫輕佻,一副風流模樣,想要裝給誰看?” 鄭玉衡其實并無什么不整之姿,只是未戴冠,廣袖薄衫,襯得身形高挑翩然,有些飄渺如仙的韻味。這在旁人眼中是姿儀甚美,在小皇帝眼里,那就是心術不正。 鄭玉衡覺得這話說得很怪,但還是忍了,低低道:“臣失儀,請陛下恕罪?!?/br> 小皇帝火氣旺地哼了一聲,也知道這人也就罵幾句,打是打不得的。越是這樣,他就越窩火,擺出一張圣賢臉色來,倨傲地訓斥:“既然知道失儀,還不快去換了?以后也不許穿成這樣在太后眼皮子底下侍奉!” 鄭玉衡:“……” 他好幼稚。 鄭玉衡比他還小一個月,雖然每每在太后面前青澀稚嫩、無地自容,但面對著皇帝,卻有一種非常獨特、非常離奇的心態,總覺得皇帝陛下比他還小。 鄭玉衡應了聲是,起身正要退下。一旁的孟誠盯著他走了幾步,猛然發覺到了重點,霍地起身,神情凝重:“你從哪兒來的?你昨日在慈寧宮?!” “臣……” “荒唐!”孟誠脫口而出,“來人,朕要——” “嗯?你要怎么樣?” 一道平和無波的聲音截斷了孟誠的話,橫戈進來。 鄭玉衡抬起眼,見王皇后扶著董靈鷲下輦,她早已免了宮人的禮,正好舉步入殿。 殿前的紫微衛向兩側分去,最貼近正門的部分由麒麟衛把守。侍奉正殿的諸位內侍、女使,皆在無形當中松了口氣,屈身行禮。 董靈鷲走了進來。 孟誠的話卡在喉嚨里,低首道:“兒臣給母后請安?!?/br> 董靈鷲沒管小太醫,先虛扶了孟誠一把,語調溫然:“方才想干什么來著?” 孟誠臉色僵持,喉結動了動,求助似的看向王皇后。 王婉柔接收到他的信號,忙替夫君打掩護,輕咳一聲,言笑晏晏地道:“母后,陛下一定是等久了無趣,跟鄭太醫開個小小玩笑?!?/br> 董靈鷲轉頭看向鄭玉衡:“什么玩笑?” 鄭玉衡覺得自己這時候要是落井下石,就像是有了靠山的佞幸一樣,實在不好,于是不計前嫌地道:“陛下覺得臣的這身衣衫很是合心,所以想要令宮中特制一套?!?/br> 哎呀,這么大度,這是轉了性了? 董靈鷲看著兒子和兒媳眉來眼去地打暗號,假作不知,又問孟誠:“是這樣嗎?” 孟誠臉色僵硬,憋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道:“……對!” 董靈鷲點了點頭,說:“看不出來,你們倆關系還挺不錯?!?/br> 鄭玉衡:“臣沒……” 孟誠:“誰跟他……”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 董靈鷲挑了挑眉:“哦?” 鄭玉衡:“……沒錯?!?/br> 孟誠:“……確、確實如此?!?/br> 作者有話說: 小皇帝:啊啊啊,狐貍精! 小鄭:哎呀,人家是綠茶貓貓啦。 第52章 小皇帝和鄭玉衡兩人, 似乎都不太愿意在太后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厭煩”、“針對”和“兩看相厭”。 為了維持在太后娘娘心中的印象,兩人不得不裝得大度自然, 彼此氣氛十分別扭地渡過了一整個秋日。 董靈鷲除了時常收到來自福州的賑災公文外, 還發現孟摘月終于有了動靜。 自從那一日從內獄回去之后,孟摘月把自己關在府中好幾日都不見人,不知道是讓刑訊的場面嚇著了,還是“為情所困”? 所幸這不過只持續了三五日, 而后, 昭陽公主一改常態, 前往大理寺審閱往年的司法案卷, 一開始將大理寺卿嚇了一跳, 還是請示了皇帝后才讓公主留下。 所幸她查看的都是往年的案卷,而且十分安分,不似往日里驕縱跳脫, 甚至還幫著整理出一兩處日期上的謬誤。久而久之,大理寺上下反而沒什么意見了, 倒是還因為公主在此,享受到公主府送來的茶點吃食等物。 內獄既然負責刑訊,那么跟大理寺也是素日里常有往來的。董靈鷲估計著, 他們兩人應該又見了不止一面,只是看這沒個動靜的架勢, 似乎是見了面也沒發生什么。 她倒是放心了。 另外放心的一件事則是:董靈鷲為賑災之事籌謀布置, 抽不開身兌現“諾言”時,恰好鄭玉衡也因為酒后過醉,仿佛腦子里也沒想起她的許諾, 又或者是想起了, 卻沒有敢出口提出。 小太醫只是眼巴巴地等著她, 如往常一般侍奉等候。 一直等到秋日過去,初冬降臨,第一場薄雪覆蓋上窗欞。 董靈鷲又收到了來自福州的賑災事宜,魏缺魏侍郎做得比她想象得還好,這位欽差大臣的手腕很是剛硬,地方上的地頭蛇都一時壓蓋不住,不得不乖乖吐出快到嘴邊的利益。 只是此時抵達慈寧宮的,大多是魏缺上呈敘述的情況,想要確認實情,還需要魏缺手中的詳細賬目和往來公文。 董靈鷲看完了上呈的奏疏,遣人宣耿哲將軍如內覲見。 耿哲在午后入宮,如往常一般在珠簾外行禮問安。董靈鷲隨口道:“將軍免禮?!?/br> 耿將軍抬眸上望,隔著一道珠玉叮當的細簾,望見太后娘娘端莊挺拔的身影。她坐在書案后,手中正持著一只蘸著朱砂的御筆,低頭沉思狀。 在董太后身畔,那個只有過一面之緣、但在耿將軍心里留下很深印象的鄭太醫,正極為安靜溫順地謄抄文書,神情很是專注。 他有點意料之外,沒想到這件事在朝中發酵了這么久、陛下應該已經得知的情況下,慈寧宮還能維持這么沉靜無波的局面——新帝的胸襟和寬容程度,倒是教耿將軍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