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 第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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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給他上藥的手突然重了一下。小太醫猛然清醒過來,吸了一口涼氣。 董靈鷲收回手指,含義不明地遞了道目光:“走神了?” 作者有話說: 太后:有件事…… 小鄭:我愿意。 太后:? 第18章 鄭玉衡像是被戳到虧心事一樣,迅速地垂下眼。 他道:“臣錯了,娘娘不要生氣?!?/br> 得益于從小嚴苛極端的家庭環境,小鄭太醫被迫認錯過很多次,但在太后娘娘面前,他都是真心實意地承認錯誤。 董靈鷲注視著他額頭上的傷,輕聲道:“錯在哪里了,講給哀家聽聽?!?/br> 鄭玉衡一時不知道她問的是這道傷,還是在問方才的走神,遲疑了一下,道:“臣不該毆打內廷宦官,惹出這么大的動靜,還打擾您的休息……” 他說到這里,覺得十分愧疚,聲音低了低:“臣給娘娘添麻煩了?!?/br> 董靈鷲沒有答話,她收起藥膏,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問他:“那人侮辱你了?” 這是所有人猜想的方向。鄭玉衡出身詩書清流,這樣破格榮拔、侍奉內廷,一日里頭有大半時間都待在慈寧宮,更被太后娘娘如此青睞,其他人不免有些猜測和非議。 小鄭太醫尚且年輕,就是聽不慣這樣的侮辱,也是人之常情,值得他為之動怒。 然而讓董靈鷲意外的是,鄭玉衡搖了搖頭。 既然不是被辱及自身,那究竟是什么樣的對話,才能讓素來溫良恭儉、彬彬有禮的鄭玉衡如此失態?這個答案連董靈鷲都沒有想出來,她道:“那你是為了……?” 鄭玉衡不知如何去敘說他當時的那種憤怒,只得道:“此人……對娘娘不敬?!?/br> “對哀家不敬?”董靈鷲重復了一遍,微笑道,“這天底下背地罵我的人多著呢?!?/br> 早在孟臻重病,她代下圣旨的時候,牝雞司晨的檄文就上了一籮筐,摞起來都有半人高。動不動就站出來一個“凜然不畏死”的朝臣,擔憂她有篡位不臣的野心,幾乎將歷史上所有禍國女子的罪名,加諸在她一人身上,表面上大義凜然,將她罵得體無完膚。 扛著如此沉重的壓力,董靈鷲尚且能壓下非議,將內外治理得井井有條,百姓富庶,四海升平,就更不會在意如今的這些流言指摘。 “那怎么行?” 但鄭玉衡聽不得,他猛地抬起頭,眼神清明,甚至有一絲嚴肅的態度,“有些人根本不懂得您的苦心,縱然臣的話冒犯當今圣人,冒著大不韙的罪,臣也依然覺得,大殷可以沒有皇帝,但不能沒有太后?!?/br> 董靈鷲沒有指責他對皇帝的不敬之處,而是側耳聆聽,神情認真。 鄭玉衡被她的姿態打動了,這股勇氣延續了下來:“這也是臣不愿意離開您的緣由,如果娘娘鳳體有恙時,臣不能在您身邊侍奉,那么……那我會后悔死的?!?/br> 他的后半句,帶著一點兒源自于鄭玉衡本人的情緒。 董靈鷲伸手摸了摸他的臉。 她安慰地觸碰著他,指尖貼到鄭玉衡耳根,輕柔地停在了那里。在電光石火的某一刻,鄭玉衡突然覺得,此時的撫摸并非安慰,而是更深沉、更溫柔的一種含義。 但他卻暫不能領會。 董靈鷲低聲道:“我的話還沒說完,背地里恨不得我早死的人實在太多了,哀家活著,確確實實礙著他們的路。但那些人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讓你為之受傷,撞得頭破血流的?” 鄭玉衡喉結滾動,垂下眼簾,露出溫順可欺的神情。但他的手卻攥著衣角,指骨繃緊,可見其內心并不平靜。 董靈鷲很喜歡他乖乖的,她的手探了過去,在寬闊的衣袖中覆蓋上了小鄭太醫的手背,在手心與手背相貼的那一剎那,她明顯感覺到鄭玉衡的手指抽動了一下。 他的手很涼。 年少男子,往往火氣很重,然而他卻并不這樣,霜形雪塑,有一種清透孤直的涼意。反而是董靈鷲因為體弱,從不穿單薄的衣衫,所以保持著身軀溫暖,掌心和煦輕柔。 “臣……”鄭玉衡語調一停,抿了抿唇,將眼神完全壓低下去,完全不敢跟董靈鷲對視。 他好像很掙扎似的。 董靈鷲有些欣賞他這樣的神情,隨后又覺得這樣待人家一個這么純良的孩子,實在不太好,于是微微低首,溫聲道:“你為哀家的心,只是為國為民的心么?” 鄭玉衡咬著唇不敢回答。 他分明只是一只手被覆著,卻好像全身心都被握在她掌中,像是她手里的風箏,而這曖昧的、含糊不清的、又時隱時現的詭異關系,就是連著他與太后的那根線。 “臣為娘娘的心,無論是不是為國為民,都……都甘愿效死?!?/br> 他只能這么說,語調干澀,像是實在沒有辦法的回答,顯出一種蒼白的赤誠。 董靈鷲不想逼得他太緊,也就沒有繼續問,而是道:“以后不得輕易跟人動手,打傷了、打壞了,看著心疼?!?/br> 鄭玉衡道:“是?!?/br> 他低著目光,一直悄悄看著太后娘娘覆蓋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即便已經看過許多次,他還總是凝視得失神,心里有點神魂不定地想著:“即便我跟娘娘舉止親厚,但她待我……待我很有界限,只要我守住為臣的底線,就問心無……無……” 想了半天,這個無后面的字都沒蹦出來。耳畔,董靈鷲鬢發上的流蘇沙沙作響,她有些累了,與鄭玉衡同坐,伸手輕輕地抱著他,以此作為閉眸小憩的倚靠。 她闔上眼,無聲地舒緩著精神,那股奇異的淡香繾綣至極。 鄭玉衡將前話全忘了,他怔然地看著對方,一動不動地做她手里的物件、玩具、支撐著她暫時的棲居。 我是問心有愧的。 他在心中默念道。 …… 惠寧二年六月末,夏,臨安世子回京。 臨安王府世子這一次是奉旨成婚,所以得以回京跟慕雪華相見。與此同時,昭陽公主孟摘月也得以成功與駙馬和離。 駙馬被他養在長平街的外室狀告當堂,再加上有御史特意參了他一本,他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不僅跟公主和離,還成為了這段短暫夫妻關系中被唾罵、令人不齒的一個,除此之外,這位狀元郎的仕途也就此注定坎坷。 昭陽公主成功和離,心里一想就知道有母后的幫助,這幾天心情極好,又恰逢她二堂兄回京成親,便早早地舉辦了筵席,在公主府宴請王妃,為她二堂兄接風洗塵。 孟慎自軍中歸來,身上多了一股打磨過鋒芒,稍顯內斂的氣質。他跟隨母親一同赴宴,還未曾到姻親家登門,便先見到了這位meimei。 公主自然是金枝玉葉,豐腴嬌柔。她的氣色rou眼可見地好,對二堂兄打趣道:“堂兄年長小妹這么多歲,只可惜盈盈的婚事著實失敗,但堂兄的好事要到了呢?!?/br> 孟慎道:“才入京中,便讓殿下給攔住了,臣該立即進宮謝太后恩典的?!?/br> “什么君來臣去的,”公主擺了擺手,眼前曲水流觴,不遠處的廊柱里頭坐著兩個蘇州來的評彈藝人,一男一女,顏丹鬢綠,吳儂軟語,那調子柔得能繞梁三日,她撐著臉聽了會兒,“二堂兄在軍中歷練這么多年,母后也思念得很。要是餓瘦了、曬黑了,豈不讓母后心里難受?盈盈得先替母后看看?!?/br> 慕雪華道:“他什么性子,盈盈殿下還不知道?古板的很,你放他去吧?!?/br> 孟摘月先是點頭,然后又搖頭:“我也想進宮看望母后,不如我跟堂兄同去?!?/br> 臨安王妃并無異議,笑道:“那敢情好,也不怕你這堂兄弟莽撞,壞了宮禁規矩?!?/br> 這對堂兄妹的關系還算純粹,因為孟摘月并不是大殷的繼承人,也無須對這些親戚太過提防著,于是商議過了午時,兩人便一同進宮,為皇太后請安。 然而進了宮中,孟摘月的玩性上來,見花叢中有幾只蝴蝶,看離慈寧宮也沒多遠,又將孟慎拋到了腦后,讓內侍們引著世子前往,自己倒是去捉蝴蝶了,滿口說得是:“二堂兄先去吧,我撲只蝴蝶獻給母后,哄娘親開心,隨后便來——” 孟慎人如其名,他心知公主遲到,情有可原,而自己與她身份不同,不可延誤了請安與出宮的時辰,便應了下來。 因為蝴蝶難捉,人多了反而不好,孟摘月就叫陪侍女使、內侍,都遠遠地等著,徑直入了花叢深處。 盛夏時節,花香撲鼻,她入神地盯著一只幽藍蝴蝶,撲了幾次不中,香汗微微透過薄衫,等到那只蝴蝶停在一處青石上,她才悄悄靠近,手里的團扇風似的攏住蝴蝶。 孟摘月剛露出笑容,藍蝶便從團扇的間隙里溜出來,她著急地一抬頭,見到這蝴蝶沒有飛走,而是停在一件深藍的衣衫上,而對方似乎正要向她見禮。 “不要動!”她喊停了行禮的動作,小心探手,從他肩頭捉去蝴蝶,才大大松了口氣,抬起眼,見到一個穿著內廷宦官服侍的男子。 許祥低頭向她行禮。 僅是匆匆一瞥,孟摘月便愣住了。她回味著方才那一眼的風景,忽然道:“免禮,你站起來?!?/br> 他抬首起身。 公主看著他的臉,好半天沒有說話,又過了小片刻,才挪了兩步,悄悄地附上他身側,按著這內宦的肩膀,小聲道:“你是哪個宮的人?我求掌事將你要出去,你到公主府去服侍好不好?我那……我那正缺人手……對了,這事不能讓慈寧宮知道,本宮……嗯,本宮很賞識你?!?/br> 她說得扭捏,臉也紅了。 許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恭敬道:“奴婢后省都知許祥,兼任內獄秉筆?!?/br> 許祥……內獄秉筆…… 孟摘月看了看這條離慈寧宮很近的路,又看了看他手上握著的一卷公文,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傳說中鐵面無情的提刑官、據說為母后掌內廷刑訊審問之權。 她的心尖兒跟著抖了一下,將步子一點點蹭回去:“咳……本宮、本宮開個玩笑……” 說著不由得指間一松,到手的蝴蝶,啪地一下就飛了。 作者有話說: 長得好看的太醫:我娘的情人。 長得好看的太監:我娘的下屬。 長得好看:我娘。 公主:嗚嗚,公主什么的不干了啦! 第19章 可惜這一日,無論是先到的孟慎,還是姍姍來遲的公主,都沒能見到太后娘娘。 因為董靈鷲身體不適,誰都沒有見。 正殿上的奏折已經堆積起來,被掌文書的女官們按照序號排列整齊,等待著慈寧宮主人的安排。而在寢殿內,只有女醫和瑞雪在前侍奉。 鄭玉衡聞訊而來,腳步匆匆,正要去看太后,卻被蔣內人攔下了。 蔣內人道:“鄭大人先別過去,娘娘在寢殿,瑞雪姑姑囑咐小人問您,鄭府先夫人的醫術超絕,最精通的便是婦人良方,先夫人可曾教授給您?” 娘娘既在寢殿,想必衣冠未整,如果鄭玉衡并不精通此道,那么放他伺候也并無益處,反而惹人猜疑。 鄭玉衡微微一怔,道:“早年曾學過,如今是什么癥候?” 蔣內人面露驚喜,引著鄭玉衡進來,邊走邊道:“大人這些時日,為娘娘請平安脈,看出什么沒有?” 鄭玉衡思索道:“太后身體尚還安康,只是夙興夜寐,勞碌傷神,喝得藥跟用得膳一樣多,可是再如何溫和保養,又怎能抵得過休養生息?” 蔣內人:“前些時候到了月事之期,經行阻塞,過了幾日,反而淋漓不盡。娘娘心煩意悶,午前恰恰看了內侍省送來的廷議記錄,動了肝火,兩脅作痛,一時竟病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