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任務失敗后 第146節
回到這座從前朝開始,就是皇太后寢宮的恢宏宮殿。 秋陽正炙,金燦燦的琉璃瓦,朱紅色的宮墻,九九八十一級漢白玉臺階。 前殿,才是正殿啊。 往日,這座她連踏入資格都沒有的金碧輝煌的宮殿,從今天起,將真真正正屬于她了! 梁太后仰首片刻,哈哈大笑。 她快意極了,笑出了眼淚,她還看見一些往昔曾高高在上看過她的宮人太監,在偷偷躲在墻后角落偷瞄她,一對上她的視線,立即縮了回去。 虞太后養在身邊的狗。 可惜了,那個女人居然這么早就死了,便宜她了,不然,她必讓對方嘗一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絕望滋味! 梁太后冷冷一笑,收回視線,等回頭就把這些人都處理了! 不過今天,她暫沒空理會這些瑣事。 梁太后一步一步登上臺階,越走越快,她穿過前殿和花園中庭的宮廊,終于抵達了后殿。 她留的替身還在,有一下沒一下掃著落葉的小宮女抬頭,見了她,吃驚:“太后娘娘?” 她往里望了望,又看看梁太后,一臉驚詫。 “愣著干什么,打水,伺候我洗漱!” 梁太后冷冷吩咐,快步進去了。 “……哦哦?!毙m女丟下掃帚去了。 梁太后有點不悅,她宮里的人就是這么少,殿內殿外的活都一起干,全都是不會伺候人的小孩子,要不就是不干活的老油條。 不過她很快就平氣了,過了今天,這一切都將不復存在了。 在巨大的勝利和喜悅面前,這些瑣事不值一提。 梁太后終于回到她曾經的寢宮,她打開內室榻旁的那個大衣箱,衣箱內寶光璀璨,那是一套簇新的皇后朝服和朝冠,她癡癡看了一會兒,用手輕輕觸摸。 ——這是梁太后唯一的一身皇后冠服,還是燕殷登基后封了她當太后,侍衣監才趕制出來給她的。 她甚至沒有穿過。 但今天,她終于要穿了! 梁太后著迷撫摸鳳冠和朝服片刻,將其一一捧出、抖開,細細欣賞良久,洗了洗手臉,又吩咐小宮女給她梳發。 可惜小宮女明顯不擅長梳能戴鳳冠的高髻,抓了兩次,頭發簌簌往下掉,被梁太后一巴掌扇在地上,她恨道:“沒用的東西!” 她眉目一瞬幾分猙獰,劈手奪過梳子,正要坐回妝臺,不料有人一把撩起帷幕:“別梳了,梳了也沒多大用?!?/br> 剛解決了外頭親衛跳進來的沈箐,剛好看見梁太后變臉一幕,她嘖嘖兩聲。 這梁太后吧,有她可憐的地方,但這不是她變態她作惡的理由啊。 地上那小宮女才十二三歲,被打得整個人都飛撲在地上了,半邊臉都腫了,這么小一個孩子,真是作孽。 “沒事了,你回去吧?!?/br> 沈箐對抽噎的小宮女說了句,隨即毫不客氣給了梁太后一鞭子,“我想打你很久了!” 讓你變態! 讓你虐待小孩子! 她狠狠抽了梁太后兩鞭,利落將這個吱哇亂叫的老太婆捆住,一提,火速往前面趕去了。 不快不行啊,她有點擔心前面了。 也不知動手了沒有? …… 沈箐來得是不遲也不早,剛剛好,她提氣大喝一聲,手下一用力,梁太后立馬尖叫了起來! 沈敖倏地看過來。 凌英抓住了這一點空隙,險之又險,往后一仰,勉強脫身。 他驚魂未定,蹬蹬蹬后退。 而此時,被逼退的燕長庭已經趕到,攔截在兩人之前。 魏渠凌英等人立馬火速往后退出一截,和沈敖拉開距離,魏渠連聲急喝:“弓.弩手!箭陣,箭陣??!快——” 負責弓.弩的小將一揮手,箭陣迅速挪移,這才終于找到了合適的圍剿方位,自廣場中心,一路至漢白玉臺基和宮墻頂上,從里到外從下到上,一層又一層,將中心位置的沈敖和燕長庭合圍攏住。 只要燕長庭一退,他們馬上就能發箭。 沈箐慢慢押著梁太后,走到魏渠等人的水平位置,就不再走了。 她手下的匕首毫不客氣,梁太后掙扎過,但結果只在頸間多了兩道血痕,她毫不懷疑她動作再大一點,這把鋒利的匕首會割斷她的脖子。 梁太后又恨又惱,目眥盡裂,她的鳳冠被沈箐嫌麻煩一把拽下來扔一邊了,滿頭灰白的亂發,她恨得恨不得生吃了沈箐,但她一被拉到廣場之上,突變的意料之外的環境更讓她駭怒萬分! “這,這……這是?。?!” 她驚愕環視四周,最后目光死死定在持劍與沈敖相對的燕長庭身上,梁太后嘶聲:“你這個小兔崽子??!……” 話未說完,就被沈箐一記耳光,沈箐深恨她虐待幼時的燕長庭,更恨她這種直到現在都還那么讓人惡心的態度! 她狠狠一記耳光,直接把梁太后拍在地上,后者年紀可不小了,直接臉頰紅腫嘴角出血,牙齒被打掉了半邊。 “呸”一口血,七八個牙齒滾了一地,接著又被沈箐粗暴拽起來,拍拍她的臉,“你也有今日了啊?!?/br> 她重新把匕首架在梁太后的脖子上。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粗暴又直接,半點都沒有把沈敖放在眼里。 沈敖怒不可遏:“你父親,就是這么教你的?” 他聲音冷若寒冰,陰沉到了極點。 毫不懷疑,如果沈箐站在他面前,他會毫不猶豫一掌。 沈箐嘖了一聲:“跟你學的啊,無情無義,視親緣如草芥,這不是您兩位最擅長的嗎?” “你們不是一直這么做的嗎?” 是忘了燕長庭呢?還是忘了二姐? 居然還有臉提她爹? 哦,合著做了你子孫,就活該無條件奉獻和被利用了? 不好意思,她不是生恩黨耶。 沈箐一臉稀奇:“合著你們一直這么做的,就覺得沒毛病,別人反過來這么對你們,就不行了?” 就覺得別人逆了人倫天理? 這是什么強盜邏輯? 沈箐真的有點好奇了:“您這是真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有嗎?” 沈敖怒極反笑:“好一個背典忘祖,牙尖嘴利的東西!” 說來,這沈敖也確實是個人物,此情此景,此等大變,他依然沒有失控,周身斑斑點點的猩紅,幾縷散發隨風獵獵,被包圍在數以千計的精銳箭陣當中,都依然沒有顯得過分的狼狽。 果然是曾經叱咤風云指點江山的一代風流人物! 這心理素質,不是一般人能比擬的。 只不過,他也確實盛怒到了極點了,每一次見沈敖,不管當年還是從前,他都是冷靜自持喜怒鮮少形于顏色,而此刻,他神色卻隱隱可見猙獰,眉目戾氣盡溢言表,可見燕長庭的背叛,半輩子的心血盡付東流,徹徹底底觸及了他的逆鱗。 他暴怒! 面對成千上萬的強弓.弩.箭,他絲毫不見懼色,蒼老如鷹隼的銳利眼眸噬人一般掃過沈箐,最后落在燕長庭的身上。 沈箐其實不算什么,于沈敖而言,最多是個逆孫女。 可燕長庭不同,他真真正正是在燕長庭身上費盡了心思,苦心栽培,文武親授,殫精竭慮為之籌謀的。 他想不通:“魏氏究竟給了你什么好處?” 值得你背叛恩師,背叛親祖母。 他切齒恨極:“你也是個背祖忘師的東西!” 早知有今日,不如將他扔在王府,讓他隨他母親去了就是! 燕長庭身上的血跡并不比沈敖的少,他左下頜至耳邊甚至添了一道血痕,只是他的神情始終都平靜。 沈敖的指責,沈敖的憤恨,他早有心理準備,此刻面對對方的詰責,他只淡淡一笑。 有譏誚,有嘲諷,只是辯解他已經沒興趣說了,正如沈箐說的,和他說不通的。 燕長庭直視對方的眼睛:“嘗聞百智老人仁善為懷,慈渡眾生,如今冰嶺一帶,尚流傳著他治疫救城廣施恩澤的傳說?!?/br> “你,可繼承他一分?” 說到背祖忘師,這話就有意思了。 在剛得知沈敖未死以及他和梁太后的瓜葛的時候,沈箐還特地了解過一下,其中就有他的師父百智老人。 不打聽不知道,這百智老人可真的是一個相當讓人敬佩的人物。 上知天文,下曉地理,文武全才,連醫工等等旁門奇技也精通,活了過百歲,是一個相當了得的隱世高人,最重要的是他淡泊名利,又仁善為懷,雖甚少行走俗世,但冰嶺附近卻一直流傳著他的傳說。 前朝末年,天災頻發,又強征暴斂,百姓民不聊生,幾度疫病,他都親自下山去救治百姓,最嚴重的一次都封了城了,他都沒有出來,最后硬生生救下了半城的百姓。 現在那一帶很多地方還供著他的長生牌位。 疫病過后,他分文不取,翩然而去。 讓他名聲流傳最廣的是他的醫術,但他的本事卻絕不止這一項,幫忙看天算雨,浸谷下種;教導山下孩童習武強身,以抵御越來越兇悍的匪患,大大小小,不管瑣碎不瑣碎,但凡找到他門前求助的,他都會出手。 不少人覺得他好厲害,想家里孩子跟著學上一二,他也愿意施教,不管貧富,一律對待,不收束脩,甚至貧家還貼上飯食。 他在冰嶺隱居數十載,冰嶺一帶的百姓,在王朝末年相對而言,算是過得比較好的了。 就很讓人敬佩。 燕長庭譏誚一笑:“想必,他當年沒讓你這么做的吧?” 沒有教你不擇手段,將人擺布于股掌之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