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任務失敗后 第113節
…… 沈箐這個心愿是美好的。 只是往往美好的心愿總是沒那么容易實現。 在昂州大營內外乃至盟軍上下都嚴陣以待的關口,誰也沒想到,最先勘破這個灰衣人身份的竟會是司馬超! 在刺史府嚴搜過去的次日,有一個人回到他的房間,飛快手書一封,將昨夜情形以及前后因果一一敘錄,然后悄然傳到另一個手里,后者過得一天,找了個借口出門,把手里攥著的這封信傳了出去。 一只墨藍色的信鴿,隱沒在夜色里,振翅飛至了司馬超的手中。 再說說現今天下局勢,已徹底被盟軍掀翻了平靜,盟軍步步穩扎,寸寸逼近,而朝廷這邊太.祖早死燕殷登基數年來留下的隱患因此被陸續引出,譬如未曾徹底剿清的各軍閥余孽,因分封不勻而心懷不忿的諸皇子藩王,開國老將年紀體力漸衰卻牢掌兵權致使底下的青年一輩絕大部分都不能臨危頂上,等等等等。 最重要的是,近來又鬧出了榮王親自出首,廣告天下,虞太后并非正常病亡,而是遭遇毒殺,而毒殺她的,正是燕殷本人! 究其原因,驚天秘聞,燕殷竟并非太.祖骨血??! 反正,如今九州大地上真正是烽煙四起了。很多宣布獨立以及渾水摸魚的。太.祖第七子岐山王已經趁機聯合幾個小勢力,招兵買馬,拿下了禹州至岐山關一塊,燕殷不得不抽掉關邊兵力去平叛。 當然,上述的相對盟軍,還只算是癬疥之疾,雖然糟心,但回頭再解決不遲。 真正決定天下局勢,真正決定大殷王朝是否就此易主的,還要看已經波及半壁江山的朝廷與盟軍的大戰。 這幾個月,朝廷是一邊和盟軍打口水仗,一邊真刀真槍干。燕殷想辦法把虞太后尸身糊弄過去了。怎么說呢,朝廷這邊,對于這個驚天秘聞信的還是不多的,畢竟當年太.祖還在,皇子可不是說換就能換的,不少人都是看著燕殷長大的。 況且到了這關口,有理智的人都明白,軍心絕對不能動搖,他們必須團結一致,一旦嘩然,那就中了敵軍下懷,王師距崩敗不遠矣了。 所以不管主觀客觀因素,朝廷這邊是不怎么相信的燕殷身世有問題的。 這個未曾動搖到燕殷,但卻有另一樣東西,已經腐蝕進他的骨子里了。 那就是毒.癮。 經過半年的吸食,煩躁期間頭風發作越發頻繁,還有那種飄飄欲仙的滋味讓人欲罷不能,燕殷由開始的底下人的勸說服藥,十天半月一次,很快發展到數日一次,甚至每日一次,近來一到點,他迫不及待主動召入,早已深入成癮了! 司馬超接到信鴿來信的時候,王欽之弟王淮快步而入。這是個剛滿二十臉上仍有幾分青稚的年輕人,但他身份不一樣,兄弟倆都是司馬超當年從家中帶逃出來人,有些絕密,就連這些年培養出來的鐵桿心腹都是不會輕易透露的,唯獨王氏兄弟寥寥幾人能讓他放心。 “大公子,”王淮一邊收拾藍鴿將其放回竹籠里,一邊附耳小聲,“是寇子文那邊,他的福.壽.膏又用完了,要給他嗎?” 燕殷那邊福.壽.膏消耗量急劇攀升,寇子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這玩意,表面是西域商人帶來的,實際卻出自安南邊陲,這所謂西域商人背后的是誰,那就不必多說了。 王淮就覺得,最近寇子文要的量也太大了。 司馬超卻毫不猶豫道:“給他,他要多少,就給他多少!” “傳令陳凜他們,費些功夫,多多煉制調配?!?/br> “是!我馬上給陳凜哥他們傳信?!?/br> 司馬超垂眸看一眼手上的信,熟悉的字跡,寫得匆忙,卻十分清晰,他已經將這封信反復看了布不下三次了。 灰衣人? 司馬超瞇眼,他可以百分百斷定,這個灰衣人必然是偏向燕長庭那邊的。 沒人比司馬超體會更加深刻了!因為他親自面對過,僅僅一次,差一點就沒命了,如今回憶依舊心有余悸。這灰衣人下手之狠厲,絕對不是個手下留情的人物。 而對方對燕長庭呢,多次打交道,又多交手,燕長庭卻分毫不損。 這樣的條件,這樣的便利,他甚至連汗毛都沒傷過燕長庭一條,由此可見??! 吩咐了王淮,司馬超沉思片刻,將信箋收進懷里,站起抄起頭盔,“走,我們過去看看?!?/br> 他挑簾出帳,轉道去了帝帳。 帝帳之內,一陣熏人的灼燒味道,燕殷正斜臥在榻上,吞云吐霧,不少老將等在外間,紛紛對寇子文怒目而視。 怎么說呢,明眼人也是有的,初初還不覺,但漸漸有人發現這個止痛藥似乎有點點不對頭啊,脾氣暴躁的,甚至已經和寇子文發生過爭執了。 其中又以王延幾人態度最堅決最憂慮的。 寇子文在他們眼中,已經淪為jian佞一流的人物了,痛心疾首又氣憤,為寇太師不值。 “諸位,諸位!” 司馬超來了,剛好當和事佬,他壓低聲音,“這是帝帳,這是帝帳??!” 王延幾人也不是沒有勸諫過燕殷,可燕殷不悅,怒而將他們屏退。 都試過幾回了,還差點挨了脊杖,王延幾個只得忿忿住嘴,寇子文臉色鐵青,一拂袖,“不知好歹!” 他容光煥發,又站回了帝帳內首位了。 至于武將首位的,站的則是司馬超。 司馬超溫言勸得兩句,里頭內侍就出來傳話,燕殷宣幾人進去。 里頭還有煙霧的氣息,剛進帳內,都適應了一下,司馬超半點異樣也沒露,仔細給燕殷稟告了軍中諸事,便退到一邊。 接下來,就輪到寇子文的表演。 他最近確實意志風發,他進藥有功,又因為藥物供應及時,燕殷還未嘗到斷頓的滋味,體會到的都是好處,寇子文已成功晉身帝皇跟前的第一貼心親近人,幾乎可以和他爹在時相比擬了。 好處,那當然是大大的。 擠兌了王延等人一番,帳內最后只聽見他的聲音。 司馬超沒吭聲,透過薄薄灰藍色的煙霧,他不動聲色將視線投到燕殷的臉上。 細細脧視,再一次落在對方的左眼角。 經過多次打量,司馬超發現了燕殷左眼角有一個小小的坑,很薄,很淺,不注意不近距離,根本留意不了。 但在光線充裕時,卻能看得見,那地兒,確實有個小小的坑。 半個指甲大,很淺很淺,像胎記,也像小時候留下的一點小小疤痕。 ——第一次發現這個坑時,司馬超卻想起的燕長庭,因為對方眼角這個位置,剛好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 待回到自己的營帳。 司馬超如今的營帳,早已今非昔比了,他自暗格處翻出一個掌厚的匣子,打開,里頭是一卷泛黃的文書。 這是太.祖回憶錄。 成功人士都喜歡做的,開國之后,立宗立廟重修族譜,里頭還有一冊太.祖親筆的序言。 司馬超翻開其中一頁,他已經看過多次,食指放在上面,這一行,寫著,“……吾母發于陳塘元氏,自幼聰敏,體貌端莊賢淑,其眼角有一紅痣,除此,吾眉目最與之相類,……” 太.祖的親娘,眼角也有一顆紅色小痣。 太.祖雖然沒有遺傳到這一點,但他兒孫卻有好幾個有,譬如燕長庭,又譬如那個岐山王。 不獨獨燕長庭有的。 他救的那個人,就是被灰衣人追殺拖下水救回來的那個,已經醒了。期間灰衣人有設法偵查過,但他在司馬超這邊的眼線遠不如盟軍深入,司馬超弄了個替身,順利擋了。 那個人,已經清醒并提供了一條非常有價值的線索。 他當年是閔姑身邊的人,深知秘密一吐必死無疑,大家無論怎么熬刑都死活不松口,熬到今時今日已經差不多燈枯油盡,在司馬超的人承諾帶他歸鄉并付諸實踐之后,他最后把消息告訴了對方。 那人說:“……多的我們也不知道,但小的當年聽閔姑說,那人,和景安軒有些關聯?!?/br> 那人,什么人? 當年五旬上下,高瘦,男人,先后幾次與閔姑聯系,其中最多是在前朝行宮十四皇子天花養病期間,回宮后又有至少一次。 那人沒看見對方正臉,但他很肯定回宮后,閔姑曾偷偷溜出香云宮和對方見過一次。 嗯,出香云宮,但沒出皇城。 宮女嬤嬤是不能私出宮廷的。 那意思就是說,對方能進宮,且是光明正大進來的。 這年紀和體貌特征,都和昂州剛送來信,和灰衣人對上了。 那么,這灰衣人的身份,就很耐人尋味了。 還有,景安軒。 這個景安軒,是后廷一個不起眼不出名的宮殿,住的是太.祖后宮身份地位最尷尬的一個人,太.祖真正意義上的原配,開國后卻沒能被封后,最后還是燕殷登基用得上才被扒拉出來安個太后名頭丟到永安宮后殿的那位,最尷尬最透明最沒有存在感的——梁太后。 當年的靜妃。 活了一輩子,尷尬了一輩子的梁太后。 “梁太后嗎?” 司馬超感覺自己抓住了什么,只差一點,他就可以把所有的線索連接在一起了! 他也是個異常敏銳,他當即下令心腹返回皋京,把能弄到的,所有和景安軒梁太后有關的,還有,所有當年開國前后,太.祖陣營的,各個敵對陣營的,頂級高手,不管符不符合條件的,都給他弄過來。 他甚至借了那個“西域商人”手,通過寇子文,把宮中秘檔都弄了出來。 很多很多,眼花繚亂,亂七八糟,司馬超都1親自一一閱看,不遺漏半點不假手于人。 功夫不負有心人! 他終于發現了第一個線索。 ——梁太后,在燕長庭和燕殷出生的當年,也得了一個孫子。 唯一的一個孫子。 說來可憐,作為太.祖原配,前有負心薄幸的男人,后在她失蹤期間有新迎娶進門的新夫人,最后還有個才是真愛的初戀。 梁太后生有二子一女,長子,在她遇兵亂失蹤期間死了,年僅九歲。 女兒,好不容易養大,最后遠嫁和親,也英年早逝。 最后一個小兒子,卻注定出了不了頭,封了一個最末等最不起眼的雙字王,就被遣出京去就藩了。這個小兒子雖然在兵禍中僥幸活下來,但當年年紀太小,受了驚悸,就藩途中一場風寒也沒了。 家眷原路折返,最后在皋京的王府生活,基本沒人留意。 同年,小王妃產下遺腹子。 說來可悲,龍子鳳孫,當年是有三個出生的,兩個赫赫耀目,而最后一個卻甚至沒人知曉。 “當年,出生了一個,梁太后?!?/br> 看完了宮中的玉牒秘檔,司馬超開始花費大量的精力去尋找這個符合條件的絕頂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