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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夫人打斷腿后我重生了 第174節

    李恩掀開車簾,追著喊出一聲,“晚飯一定要吃!你不胖!”

    黑漆漆的一片,哪兒還有梅梅的身影。

    李恩無力的靠坐在馬車上,他哪是生氣存心折騰她啊。他是怕她無聊,才給她找了這么些事。她是那樣的活潑好動,一刻都不得閑。他朝廷事務繁忙,只想閑下來的時候,問一聲左右知道她在哪在干什么,能立刻找上她瞧上一眼??吹匠錆M干勁的她,樂觀張揚的笑,似乎一身的疲憊無奈都消散了。若是她無事可做,定是一不留神就跑沒了影。

    他應該收了她的腰牌,不叫她離開時那般方便,誰人都不會盤查??捎窒?,宮里舊人換新人,她也不是時時都過來,要是她哪天突然想來找他,被攔在宮門外不得進來,又該如何?

    “陛下,您要是想時時得見梅姑娘,也不是沒法子?!眻D公公貼著車窗說。李恩沒說話,但圖公公知道他在聽,繼續道:“梅姑娘是顧侯爺的義女,您只需跟顧侯爺提一句,讓侯爺將梅姑娘留下,不叫她再回清風山。顧侯是陛下您的親表哥,打小就寵著您,還能不順了你的意?”

    李恩糾結:“可是,可是……”

    圖公公:“我的陛下,您不會真被顧侯爺的三言兩語給嚇到了吧?老奴沒有兒女,可也猜想得到,哪個老泰山不想在未來女婿跟前耍耍威風,擺擺架子呢?”

    李恩:“唔?!边@話聽著有理,又好像哪哪都不對。

    第159章、前塵舊夢

    話說,顧誠將葉善寶貝般的帶回家后,又是準備熱水讓她洗浴去乏,又是親自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晚膳。

    葉善習慣了他的照顧,倒也沒什么不自在??墒墙裢碛绕洳煌?,眼珠子一直追著他轉,忽而笑一聲。

    顧誠的手蓋住她的額頭試了試溫度,疑神疑鬼的想:“佛門圣地應該不會有什么邪祟吧?”

    葉善抓住他的手,將他拉低。顧誠很順從。蹲在她身前,葉善抬手在他后腦勺上就是一敲,“小和尚,真乖呀!”

    了不得,真中邪了,中了和尚的邪!

    當夜,葉善做了個夢。

    混沌又漫長。

    她不知自己死過多少次,又醒來多少次。當她再一次被地面的人聲吵醒,她破土而出。眼前是一片廢墟,烈火,濃煙,鮮血,還有猙獰的尸體。

    她在這滿目瘡痍中,忽地聽到了一聲嬰孩的啼哭。

    那是一個將將出生的男嬰,從母親的肚子里滑出,臍帶還連著。母親已死去多時,男嬰卻自動分娩了,說是奇跡也不為過。

    她盯著那男嬰看了許久,他的哭聲不弱反強,那么的有力,求生的意念是如此頑強,仿佛只要他哭得越大聲就能打動眼前這個無心無情的怪物。

    有些意思。

    一個念頭,一條生命,一段孽緣。

    男孩像貓狗一樣的被養大,不是說她故意苛待孩子,而是她實在不會侍弄孩子,沒得吃就抓來一頭野山羊或一條母狼喂養。他喝奶,她吃rou。屎尿弄到身上了,就順著溪水沖一沖。她只能保證他不餓死渴死不被野獸吃掉,其他的實在沒耐心管。

    男孩被她養的像一頭野獸,不怪她,因為她自己更像。那會兒她連同人正常的交流都不會。忘記了前塵,記憶一片空白。

    直到有一天,她觸碰到了一些東西,找回了一些印象深刻的記憶。她忽然憶起,她是一個人,她該回到人群,該同人類一起生活。

    她真的回到了村落。模仿著人類的表情,言語,可是她帶來的小崽子不行,已經完全獸化的小崽子只知道沖人齜牙,動不動就咬人打傷人,給她造成了許多麻煩。因為他,他們不斷被驅趕,換了一個又一個地方。

    直到有一天,她忍無可忍。她已經忍耐了六年,夠久了。她算是徹底知道他是個生命力旺盛精力無窮盡的小崽子,她對他已沒了興趣。她渴望融入人類社會,渴望平靜的生活。她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換地方,她受夠了。

    于是,她將他帶去了很遠的地方,遠遠的,遠遠的。畢竟是她親手養大的崽子,她不會喂了狼,倒不是狠心不狠心的緣故,是養了這么大,喂了狼多少有些可惜。

    聽說佛門大善,她便毅然決然的將小崽子扔在了都是信佛的國度。小崽子像是預感到了些什么,死死的追著她不放。她朝她齜牙低吼打他,他仍舊跟著她,摔倒爬起不哭不鬧,他仍然不懂人情,卻學會了乖巧。她提起他的衣領,重又將他丟回去,這次大概是真的怕了,他開始嚎啕大哭,用人類不懂的字眼,像野獸一樣哀嚎。

    哀嚎聲吵醒了寺里的僧人。她怕惹來麻煩,終是隨手拿起一物,砸暈了他。

    此后很多年,她甩掉了大麻煩,身心輕松,也沒有想起他。她蒼白的人生也不許她想起任何人。

    直到有一年,她作為中原的公主遠嫁西域。送嫁的隊伍遭遇沙匪,女人珠寶悉數被搶。她無所謂被搶不被搶,鮮血死亡哭喊都叫她麻木。這十多年來,她去體驗人間的繁華,見過了太多的丑陋,虛偽,心狠。她也學會了這些。

    沙匪將她綁在馬上,她不喜歡這個姿勢,她想這些人該死了。

    念頭方起,沙匪忽然停住,人馬都躁動不安起來。原是西域佛國的人馬恰好與他們撞上。

    佛國的人強悍勇武,從不惹事,也絕不怕事。西域橫行的沙匪輕易不敢招惹佛國,一是佛國上下信佛,以佛子為首上下一心。二是佛國窮,招惹了只會是麻煩,無甚好處。

    今日他們劫掠中原人,本與佛國無關。沙匪收了兵刃,口內念了句佛號,表現出友好的意思,只等佛國的人離開,他們好平安撤退。

    中原人的哭聲求救傳達不到佛國人的心里,西域人自有西域人的一套規矩。默認的規矩,代代相傳。因為人種不同,在西域人眼里,中原人同牛馬無異。

    峽口路窄,兩方人馬列成兩隊,相對而過。一切本該相安無事。行在中間的白衣藍褲的佛子忽然不動了,他還很年輕,看過來的眼睛湛藍而慈悲。

    葉善從沒見過這樣的眼睛,那其中的情緒是她看不懂的。老和尚輕輕推了佛子一把,佛子仍不動,片刻后他走向沙匪。

    他肯求沙匪放過這些可憐的人,財物可以帶走,人必須留下。沙匪本就是亡命之徒,貪財好.色,哪樣都不愿舍下。他們早聽聞佛國的新任佛子是個好管閑事的,心知不能善了。兩方本就有些舊怨,當機立斷,抽刀劈砍,刀光一閃,速度極快。葉善本可以阻止,她沒有。

    然而佛子的頭顱并沒有被斬下,倒是沙匪的腦袋滾了下來,葉善嘗到了血的味道,她感到興奮。

    矛盾不可避免,一場激戰驟然爆發。

    葉善被捆了手腳,全無掙開的打算,她將自己蜷縮成一團,蟲子一樣的滾在角落里,欣賞這一場混戰。

    持棍的棍僧都加入了戰斗,只不過他們只傷人不殺人,唯一殺人的只有那個如同影子一般守護在佛子身邊的面具和尚。

    他戴一張金剛怒目的青銅面具,手執一柄銳氣逼人的重刀。穿著與佛子并無不同,卻手段殘忍,凡有抵抗者,手起刀落,殺人斃命。

    佛子合目念佛慈悲莊嚴,怒目金剛懲戒惡人殺人流血。詭異的和諧。

    葉善認出了他,她養的小崽子已長成了英武的青年。還是這般容易暴躁,爭勇斗狠??!

    葉善就這么稀里糊涂的入了佛國,佛子從她的嘴里問不出話只當她一個弱質女流被嚇傻了,又從隨行的宮人那里才弄清楚他們的來歷。并承諾會繼續護送她們到目的地和親。

    言畢,佛子讓人將她們帶去靜室休息。

    回去的路上,迎面走來一人,步伐有些沉重,他長的高大結實,陽光自窗口斜斜的打在他身上。仍是戴一張面具,光溜溜的腦袋倒是發了光。倆人錯身而過時,都是微微一頓,葉善聞到了血腥味。不是沙匪的血,她記得他沒受傷,但這血腥味確實自他身上而來。和尚也是微微聳動了下鼻子。

    葉善被宮人攙著走遠了,和尚卻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直到有人叫了他一聲,“元禪,這邊!”他才重新抬步,面具下冷漠的眉眼第一次籠上了迷茫。

    深夜,元禪潛入她暫歇的靜室,鼻子湊近她又不敢過分親近,輕嗅她的氣味。

    葉善扯掉他的面具。他驚慌出逃。

    半個時辰后,去而復返。他是那樣的高大精悍,氣息陰沉。與佛子湛藍純潔的眸子不同,他漆黑的眸子像是無底的深淵,殺人時更是眼底泛紅,似粘稠的血液翻涌。

    葉善將面具扔還給他。

    他接住,遲疑著問出一句話。

    葉善聽不懂,沒搭理。

    **

    佛子依約送她們繼續上路,連同她的嫁妝一起,半分都沒貪墨。護送她們的人正是那位叫元禪的和尚。在佛國住了幾日她們也漸漸了解到,佛國以佛子為王,設左右護法,百姓都是虔誠的佛教徒。除佛子和左右護法以及受了戒疤的和尚不許成婚,其余人等皆可成家立業。等他們的孩子出生,又可以送入王宮,而那些被挑選出侍奉佛的人是非常榮耀且受人敬仰的,由此全家都跟著沾光。

    護送她們的元禪法師正是佛子的左護法,據說這位左護法掌刑罰,手上人命無數。但殺生畢竟違背佛門戒律,因此每當左護法殺了人,等他回去,也必將受到鞭刑以贖內心罪過。

    葉善坐在馬車內,看著元禪的后腦勺,那里有一道疤。

    許是她的目光停留的太久,那和尚忽然回頭。坐在她身邊的侍女受到驚嚇,叫出了聲。在佛國所有的佛門子弟都是那么和藹可親,即便不易親近也是莊嚴肅穆讓人心生敬愛,唯有這位,只會讓人打從心底感到戰栗畏懼。

    和尚將她送到地方就離開了。

    離開前又回身看了她好幾眼。

    野獸都是靠氣味分辨同伴,他已經忘記了她的長相,但仍記著她的氣味。他幼年的記憶是混亂而不連貫的,他有時覺得自己是被狼養大的,吃著狼奶,在山林間奔跑。有時又覺得他應該是有家人的,養育他的是一名強大的女性,或許是他的母親,或許是他的親眷,他記不得了。

    女孩的氣味讓他感到熟悉、懷念,然而她是如此的年輕,絕不是那個人,但也可能和那個人有關呢?

    元禪心情不郁的回了佛國。這趟護送本不需他親自出馬,他剛受了鞭刑還在修養??晒硎股癫畹?,他竟主動攬下了職責?,F在他有些后悔了,悔的不是護送,而是沒借此機會盤查她。也許,他就這么錯過了,找到那個人的唯一一次機會。

    **

    推開禪房的門,眼前的一幕讓他怔愣當場。

    本應在外族人領地的女孩竟出現在他的房中,他僅有的幾樣衣物經書也被她翻弄的亂七八糟。

    他應該氣憤的,這時,有小沙彌送來飯食,他第一反應卻是合了房門,接過飯菜。

    等小沙彌走了,房門自后打開,葉善又自他手中奪過。擺在桌上,毫不客氣的吃了。

    也許他的房間這么亂就是因為她在找吃的。

    白天她吃了他的飯,晚上她睡他的床。

    她是那樣的理所當然。仿佛看不見兇神惡煞的他。

    就這么的,她在他的房間住了下來。

    她睡床,他睡地。

    她吃他的飯,讓他每天空著肚子自己想辦法。

    起初,他因為太過震驚而忘記了反應。

    后來,他因為生活中突然多了個人而感到麻煩、憤怒,他想盡辦法攆她走。

    有時候他們會打起來,驚動了人。他是和尚,屋內有女人解釋不清,他不得不先認輸。像是為了故意激怒他,她的手掌擦過他的光頭,“咚”一聲。卻又在他喪失理智之前收手,跳開,遠離。

    有時候她也會消失兩三天,他感覺到清凈自在,然而那床他是不會睡的,他會想要是她回來了看到床被他占了,一定又要和他打起來。她很不講理!

    一年兩年,他最終變得習慣。

    他知道她會經常潛在佛子身邊聽他誦經,有時也會混入民間,打扮成當地婦女的模樣,混在人群中。他見過好多次,也許他該揭發她,讓佛子將她驅逐,可他沒有,還給她打過兩次掩護。

    二人開始說話是在第三年,有意思吧,同在一間房生活了兩年,竟然互相沒有說過一句話。

    元禪本就是個悶葫蘆,第一次同她說話,說的是當地的語言,她沒聽懂,他就不再開口。

    后來,他找了漢人師父教他語言,他已經能自如說出中原話,只因她從未對他說過,他便也不開口。

    倆人間的相處,已經默契到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語言甚至是無用的累贅。當然了,明白了也不會給對方行方便,能不添亂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佛國貧窮,而佛子又太過仁慈,他愿意普渡世人,侵犯了貴族利益,那必然會招致災禍,惹來麻煩。這場□□幾乎可以預見。

    佛國的貴族勾結外部勢力,里應外合發動叛亂。佛子被追殺,元禪也受了很嚴重的傷。敵人的砍刀已經揮下,元禪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很奇怪,他當時竟只有一個念頭,他感到慶幸,幸好她最近不在王宮,躲過了這一劫。

    她卻在這時從天而降,輕描淡寫的將圍剿他們的人一一了結。而后帶著他和佛子一起逃脫。

    她不是很會照顧人,元禪在她的照顧下傷勢反復,沒死是他命大。

    可是,命到底是她救的,他醒來后,猶豫了很久,還是佛子先開了口向她道謝,他也勉為其難的說了聲:“謝謝?!?/br>
    他的中原話說的很標準,她并未表現的很驚異,也沒回話。元禪心想,一定是這兩個字太簡單了,她看輕了我。下次一定要說更多的話,讓她知道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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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國被滅。

    之后三年,他們三人顛沛流離,過上了有些相依為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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