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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岑蹙眉:“還是不能說話嗎?” 楊三搖頭:“不能,自從半年前昏睡以來,殿下再未開過口?!?/br> 郁岑撫摸著剛剛從藥田里面摘下來的藥材,眼眸中出現而來一絲不解,對著楊三道:“你可以走了,如若有異常,再來尋我吧?!?/br> 說著轉身向著藥田去,小聲嘀咕道:“按理說不該啊,耳朵,眼睛都可以好,為什么不能說話呢...” 楊三從外面掩上了門,握緊了手中的小錦盒。走在路上,想了想,楊三將一顆解藥從中間分開,只服下了半顆。 路過街邊的小攤時,楊三楞了一瞬,隨后掏出銀錢:“老板,給我來十文錢的飴糖吧?!?/br> * 楊三再回到小院時,正看見正在忙碌的曲也。 他忙上去,和曲也一起添炭火:“小曲,公子又開始發寒了嗎?” 曲也點頭:“楊哥,今日一直如此,我已經添了許多趟了?!?/br> 楊三一哽咽,眼眸突然有些發紅,他默默低下頭:“麻煩小曲了?!?/br> 曲也一愣,隨后笑著大大咧咧道:“怎么會,別說這話,楊大哥給曲也工錢了的。若是真的要說,是曲也謝謝楊大哥,老母孱弱,幼妹稚小,若不是楊大哥這份差事,曲也一家怕是都要餓死?!?/br> 說到這,曲也一擺擺頭,忙轉移話題:“對了,今日公子應當是獨自下了床?!?/br> 楊三手中動作一愣,炭火都差點掉下來:“獨自?” 曲也接過楊三手中的東西:“是,楊大哥,今日我去為公子添炭火,回來后發現原本在公子手上的茶杯到了桌上,那距離,怎么也是要下床才能夠到的。這院子中只有我們三人,楊大哥你外出了,我去廚房了,只能是公子了。我看見那輪椅,還以為公子是不能行走了,但是今日那茶杯...” 楊三許久才從欣喜中回過神來,他有些高興地轉來轉去,逗笑了一盤的曲也。 轉到最后,楊三也沒進去。 那些他對殿下撒的謊,讓他渾身的歡喜,一下字冰冷下來。 即便他這半年已經想了太多,楊三還是得承認,他是害怕殿下知曉他的背叛的。 無論如何,曾經背叛了,就是背叛了。 楊三拿出了飴糖,沉默了許久,望向了正在歇息的曲也。 他走過去,將那一包月亮黃的飴糖遞了過去:“街邊看見的,給你家阿姊帶過去吧,小孩子都喜歡這些?!?/br> 曲也欣喜收下,珍重地放入懷中:“多謝楊大哥!” 楊三搖搖頭:“無事?!?/br> * 楊三在小院的時候,曲也一般就不來了。 隔日,楊三唯殷予懷喝藥時,突然發現他面色有些發紅,手一摸額頭,罕見地有些發燙。 楊三忙打開了緊閉的窗,光緩緩地照了進來。 殷予懷眼眸不由自主地刺痛了一下,但是瞬間過去后,他又恢復了平靜,像是手指那一瞬間的僵硬不存在一般,他平靜地喝著碗中的藥。 待到一碗藥見底,殷予懷順著光最盛的地方望去——是一扇窗。 今日,他已經能差不多看清東西的模樣了。 楊三轉頭,看見殷予懷望著窗外,輕聲問道:“殿下想去院中看看嘛?” 這一次,殷予懷沒有拒絕。 他已經整整半年沒有去過外面了。 即使如今只是去一個房間外的院子,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有些僵硬。 他面上還是平靜的,只是當輪椅被推到房門那處,楊三用一只手推開門,滿天地的光都順著一扇門而入的時候,殷予懷閉上了眼。 他有些顫抖,又很是平靜。 不像是一種害怕,更像是一種全然的不適應。 殷予懷手指僵直,直到那光已經把他全身都照亮,他才緩緩地從僵直之中恢復過來。他面上毫無表情,眼眸睜開的那一刻,渾身的顫抖與僵直也戛然而止。 楊三詫異地看著一切,明明殿下很是淡然,但他卻覺得殿下像一根繃緊的弦,像是下一刻就要全然崩壞。 殷予懷望著院中的一切。 有一顆不知道是什么的樹...反正不是桃樹。 從那個樹上,垂下來一個藤蔓纏住的秋千。 還有一個簡陋的小亭子,里面有幾個石凳。 最后,殷予懷的眼眸停在院子西邊那一塊地上。 蔥蔥綠綠的菜,看著倒是比他有生機的多。 不過是出來轉了一會,殷予懷已經有些累了,他緩緩垂上眸,發現能夠聽見院子外小孩奔過巷子內的聲音。 有些喧鬧... 殷予懷抬眼,看見了天上的紙鳶,圖案是一個長得有些奇怪的燕子。 春日放紙鳶,可如今,不是已經到了夏日嗎? 這句話淺淺地在殷予懷心中停留了一下,隨后就如云煙般消散了。那陣喧鬧隨著紙鳶飛遠,也沒了。 殷予懷看著天邊的暮色,發覺夏日的光要濃烈許多。 被楊三推回房間時,殷予懷又看見了那棵樹。 這不是他們從前的院子了,想必是楊三又換了一處。這處比從前那處安靜得多,只是不知道這顆樹,是什么樹。 * 又過了幾日,除了體弱多病、不能說話、身子發寒、不能行走,殷予懷已經“好”了。 只是好了之后的生活,同從前也無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