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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真人并沒有想太多,因為那對耳墜上沒有咒力的氣息,這就證明它們并不是咒物——真人沒有想要過問夏油杰私事的想法。 他們并不是朋友,只是有著共同的目標而已,充其量可以勉強稱作同伴——是因為那個共同的目標,所以他們才會暫時聚集在一起。 夏油杰思索時另一只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橫貫在整個額頭上的那道疤痕和縫合線的痕跡,是他成為“夏油杰”的原因。 這具名為“夏油杰”的身體的主人,一開始并不是他。 是在一年以前,曾經的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學生、后來叛逃成為特級詛咒師的夏油杰,于新宿發動咒靈恐怖襲擊,制造了被稱之為「百鬼夜行」的事件,最后被自己曾經的摯友五條悟殺死之后,他才得到了夏油杰的身體。 他替換了自己和夏油杰的大腦。 是因為做了這種事情,所以才會在額頭上留下一道醒目的縫合線橫貫左右。 他在等待著一個時機,短期內他和那些特級咒靈們(真人和漏珊他們),姑且可以說是目標一致的。 真人有些疑『惑』地看著夏油杰的動作,他很奇怪,擁有那對款式一樣的耳墜的少女,和夏油杰是什么關系呢? “夏油……” 夏油杰毫無反應地保持著原本的姿勢,真人忽然意識到,這個時候他已經完全忘記自己的存在了。 無論是對于任何生物而言,都會將自己最重視的事物放在第一位置,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倘若那個重要的事物出現在視野內,那么其他的東西就完全不重要了。 這是真人最近從書上看來的。 他從書里學到了很多東西——有關于構成人類的各方面要素。 放映廳內的燈光被熄滅了,屏幕上浮現出畫面,電影開始了。 雖然路上真人時不時要和夏油杰搭幾句話,但在電影開場之后他卻像是忽然有了公德心一樣,周圍的人都很安靜,只有電影中的聲音擴散在放映廳中。 因為燈光熄滅,觀眾席之中的視物能力被大幅度削弱,因此淵絢將墨鏡和口罩摘了下來——她沒意識到自己還戴著墨鏡口罩時就已經被某些東西注意到了。 淵絢只是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她想不明白到底奇怪在哪里,忍不住看了看四周,但周圍都很正?!腥?、女人、小孩子、站在過道里的人…… 大家都是來看電影的。 她也將注意力放回到電影上,在這種氛圍中再看一遍自己的表演,淵絢忽然有了一種熟悉感,她覺得可能是自己也將情緒代入了電影之中,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感覺。 但童磨卻是在拍攝的過程里,就完全進入了“教祖”這個角『色』,甚至在拍攝的間隙中都時不時和她說一些奇怪的話。 “奇怪的話”特指那些在劇本上沒有的話,但即便是淵絢也無法否認,那的確是“教祖”這一人物會說出來的話語。 他就像是在填充這個角『色』一樣,“教祖”的形象在他身上變得越來越真實。 這并不讓淵絢覺得驚喜,反而令她感到害怕。 心理學上有一種效應叫作“恐怖谷理論”,簡單來說就是某些非人的事物在逐漸變得越來越像人類的過程中,人對其好感會逐漸攀升,直到抵達完全與人類一致的點,這時候人類對其的情感卻會轉至負面。 童磨在淵絢這里的印象變化其實也差不多。 一開始發現他與小說中“教祖”的形象非常貼合時,她是感到驚喜的,所以才能對他所說的“或許那就是我的前世”之類的話給出回應。 但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她發現童磨不僅在拍攝時是“教祖”,拍攝結束之后也仿佛與拍攝中沒有差別時,她感到害怕了。 “教祖”這個角『色』是意外誕生的。 但“童磨”卻是實實在在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人類,幾乎完美貼合的相似度讓她對這個角『色』產生了退卻的心理。 即便電影殺青之后,得到了她的聯系方式的童磨時不時給她發郵件,淵絢也大多當作沒有看到——就算點開來看了,她也很少會回復對方。 淵絢不知道自己可以和他說什么話了,他們之間的交流不是讀者與小說家,也不是童磨與淵絢。 是“萬世極樂教教祖”與“別天王”。 這樣的認知讓淵絢不寒而栗。 她想起自己在小說中,構建出“別天王”的過去時,她寫下過“別天王是忘卻自我的『迷』茫靈魂”這樣的字眼。 因為聽到了萬世極樂教的教徒們,在那對創建了教派的夫妻的帶領下呼喚著他們的神“別天王”的聲音,所以回應了他們,也因此成為了“別天王”。 名字會給事物增加束縛。 這是“咒”。 童磨已經深陷入“萬世極樂教教祖”的咒中,他完全接受了這樣的身份,甚至試圖將淵絢也拉入其中,他想讓淵絢成為真正的“別天王”。 就像他一樣。 淵絢拒絕了,她沒有要成為另一個人的想法,在當初她意識到自己所處的世界發生了變化后,唯一令她感到慶幸的只有她仍是“淵絢”。 她沒有變成其他的東西。 她也不想變成其他的東西。 人必須要足夠勇敢、足夠堅定,才能夠永遠都是“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