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寵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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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嫻笑著,很相信的模樣。 靳明琛是從何時動了想偏袒林窈窕的心思,怕是連他本人都無法追溯。 從小時候見她帶著傷口磕磕絆絆走路,很可憐的模樣?還是她倔強不肯服軟跑出去?抑或,安靜像不存在,躲在房里孤獨的她,再或者,時隔多年已成長為少女,裝作很惡劣卻連一朵花都沒踩壞的她…… 太多太多。 那些瞬間與畫面,如雨點一滴一滴打進他心里,落出無聲的漣漪。 “明琛?!?/br> “嗯?” 陳嫻給出建議:“其實吃些甜食沒關系,量控制好才行,認清楚事實不依賴就好?!?/br> “知道,我有分寸?!彼f。 林窈窕感受到了他這種說法下的照顧,像可靠的伙伴,正兒八經的模樣,卻有點可愛。她淡淡斂著眸,吃完一顆橘子果凍。 陳嫻聽到靳明琛給了回應,這才看向她,瞧著她唇上緋紅的顏色,外套下很細的黑色針織吊帶,包裹著瓷白婀娜的身軀,清純又風情。 陳嫻默不作聲地打量,邊笑說:“窈窕,你喜歡這種果凍,阿姨回頭買幾箱放廚房柜子里,你和明琛就不用再出來買了,會方便很多?!?/br> 林窈窕回:“好呀,謝謝阿姨?!?/br> 陳嫻問:“還沒吃晚飯吧,我真是個不合格的母親,把你們單獨扔在家里,以后不會了?!?/br> 每句話,似乎都有弦外音。 靳明琛眼神冷靜,看了看母親,眉間微微蹙了下,是他的不解,卻也轉瞬即逝,很快過去。 林窈窕倒是聽得明明白白,她微笑著,裝聽不懂,只說:“還真餓了?!?/br> 這句不假。 她在ktv包間就吃了些果盤,因為呆不下去,蛋糕和點來的外賣也沒吃就回來了。 肚子空空如也,經過果凍刺激味蕾,真覺得餓了。 粥和小菜做好,陳嫻接到了靳孟巖的電話,兩人捉住忙碌的空隙,在溫情聊天,這讓林窈窕的情緒變得不太好,她感覺之前排山倒海般的餓勁過去了,只剩退潮后的水花,沒在餐廳多停留,喝了碗蝦仁粥就恢復以往的冷漠,不理不睬地獨自上樓。 餐桌對面的靳明琛愣了愣,幾乎在她踩上樓梯的下一秒起身,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住,另只手僅剩果凍的袋子拿過去。 他的指腹溫熱,肌膚之親讓林窈窕頭皮有些發麻,她原本不太好的心情,此刻煩躁極了。 偏偏少年如常,連關心都有些冷寂:“給你?!?/br> 但沒被收下。 “不想吃了,你自己留著吧?!?/br> 林窈窕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掙扎開手。 她可以裝出微笑,裝禮貌,裝親近人。 奈何,這層偽裝還不夠堅實,一碰便能撕扯下來, 這樣忽冷忽熱,對于刷好感并不算有利。 林窈窕比誰都清楚。 距離高考還有段時間,靳明琛自律,讓他早戀比登天還難,索性吊胃口,她借著這個理由,放任自己跌落黑漆漆的情緒。 沉悶的情緒已經悄無聲息爬上來,像飄來的烏云,包裹心頭。 林窈窕沒什么精神,換睡衣,洗漱,房門隨手一拉,留著縫隙便甩掉拖鞋,整個人側躺蜷縮在床上,床頭柜有幽幽的薰衣草香。 過了會兒,有人影和聲音靠近,身形與輪廓顯現出來,是靳明琛。 他輕輕把果凍放在了她門邊的拐角桌上。 林窈窕借著走廊的燈光,看他放好離開時,順手將門合上。 她在昏暗中緩緩張合睫毛,像沾了雨水的蝴蝶翅膀,很慢很慢。關上門,房間里似乎更悶了,她嫌惡地厭煩少年的多管閑事,光腳下床,沒好氣地將門重新拉開。 走廊窗戶開著,有風吹進來,舒爽的溫柔。 林窈窕窩回床上,就那么側躺著一動不動,到最后半闔眼,半夢半醒地睡著。 她感覺自己走進了一團白茫茫的濃霧里。 她辨不出方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陌生的濃霧讓她心慌,于是加快了腳步,胡亂跑著。 終于跑出去,面前的場景是姜月正在尖叫著和林濤爭吵,周邊的東西被砸得亂七八糟,唯獨抽屜里姜月跟靳孟巖的合照被提早藏好。 不一會兒,已變成爆炸成廢墟的房屋碎片。 而后,奶奶出現在她面前, “你媽死了,還害死我兒子,他們都不要你了?!蹦棠陶f:“你又不是孫子,我也不會要你的?!?/br> 林窈窕和街上沒人要的破娃娃一樣了。 夜色深深,也不知過了多久。 樓上的空間太過安靜,房門開著,靜得可以隱約聽到門外走廊盡頭傳來的細小聲音,將林窈窕從夢中拉醒。 細軟溫柔的腔調,是陳嫻在打電話。 漆黑的房間,林窈窕長睫顫了顫,伸手撫了撫額頭,薄薄的汗水。 她微微拉開門,空氣更涌進來些,門外的淺光落在床頭柜的花瓶,透明的瓶身,里面裝著清水,瓶口插.著一束薰衣草,是陳嫻之前瞧見過她的黑眼圈,怕她睡不好,特意放進來的。 林窈窕望著那束薰衣草,腦袋什么也沒想。 她聽力向來很好,這些年課上長期戴耳機聽歌,也沒能損傷她的耳朵。這方面,老天格外優待她。 陳嫻在走廊打著電話,單手按著窗簾遙控器,水藍色的窗簾在通話聲中漸漸閉合,聲音努力放得很小。 因為房門開著,林窈窕還是可以在寂靜的夜里捕捉到。 “老公,你公司那邊忙,家里有我在,一樣的。明天周振華有空,正好窈窕也在家,只是想讓他們見見,都是音樂相關的人,窈窕聲樂考試的日子快到了,周振華又是咱們省音樂學院的副教授,指點一下,沒壞處的?!?/br> 林窈窕從聽到的話里捕捉到了那個名字,周振華。 她對他不完全陌生。姜月發生意外的那年春末,陰雨下葬的那天,她渾身黑衣被靳孟巖帶著撐傘,和周振華在葬禮見過一面。 那時她才知道,他們是校友,周振華很英俊,和靳孟巖成熟斯文的氣質相似,卻又不完全一樣,他不同于靳孟巖不抽煙不喝酒的好男人風格,他會抽煙,那天也是在抽完煙后告訴她,他很欣賞她mama的才華,也許可以在音樂界有所建樹,姜月早早結婚生子,是種遺憾。 對于姜月,所有人似乎都在責怪她為什么只顧跟丈夫爭吵,導致發生了意外,只丟下孩子無依無靠。 只有周振華沒責怪姜月,而是表露惋惜。 和那些人比起來,藝術家的格局與出發點都不同。 林窈窕便不討厭他。 事情已過去很多年了。 她并不知道陳嫻什么時候認識的周振華,在靳家,從未看到他出現過,此時聽見他的名字,林窈窕難免覺得驚訝。 林窈窕本無意偷聽,但現在,她聽到了周振華明天會來,也隱約期望他可以說說關于姜月的事,所以她努力集中精神繼續聽。 陳嫻關了窗簾,人在走廊回往自己的房間,還沒完全離開。 “……放心吧,我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不會讓孩子難堪的?!?/br> 陳嫻聲音很柔,還有輕輕的笑意,在跟靳孟巖保證。 賢良淑德四個字,在陳嫻身上發揮到極致。 林窈窕合上門。 她手肘碰到了窄桌邊的果凍,被門縫的風正對著吹,冰涼涼掉落在腳邊發出響聲,自己才發現。 林窈窕摸黑撿起,憑感覺直接扔進了垃圾桶。 果凍這種甜甜的零食,適合天真爛漫的女孩子吃。 而她,別說天真爛漫,整個人已經快被頹喪漚爛了。 — 翌日星期天,清晨五點半,林窈窕醒過來,比以往任何一個休息日醒的都要早。 她從房間出來,站在樓梯屏息了一會兒,樓下的客廳安安靜靜,意味著沒有客人。 靳明琛從書房出來,穿著最簡單的居家半袖長褲,不知是起得早,還是昨晚熬夜到清晨沒睡。 他手里拿著杯涼白開,正仰頭喝了一口,余光意識到有人后,側臉看過來。 伴隨水的咽下,他薄唇微抿,清瘦突起的喉結緩緩滑動,目光看著她,沒有成熟男人的攻擊性,僅有種少年感的性冷淡清寡。 林窈窕腦子里頓時冒出更進一步的荒唐念頭。 她覺得自己挺奇怪,明明少年干干凈凈,什么都沒做,腦袋里對他總能聯想到色氣的那面。 一早醒來,情緒還算可以。 她草草彎出一個笑,絲毫不尷尬,眼尾上挑,招呼:“早?!?/br>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伴隨著沾了水潤的薄唇抿住又張開,糾纏不清楚真實的她是熱情還是冷漠。 “早?!彼貞?,也不知心里有了哪種答案,不再看她,從身邊走過。 林窈窕愣了愣,隨后,笑得更歡了。 別別扭扭的樣子,還怪可愛。 下午兩點半,客人為表示禮貌,在午覺后的時間才登門打擾。 周振華從外邊走進客廳跟女主人陳嫻談笑時,豎著耳朵聽的林窈窕,第一時間踩上拖鞋來到樓梯。 她下來的途中,就聽見陳嫻跟旁邊的男人夸獎她聲音有辨識度,唱歌好聽,要是能被他這個省音樂學院的明師指點一下就更好了。 陳嫻的話不像無血緣關系的外人,而像為她著想的長輩。 周振華簡單的襯衣西褲,和印象里一樣,如同被時間定格,歲月在這個儒雅男人身上幾乎沒留下殘忍。 初見時,林窈窕還年幼,沒機會問他太多關于母親姜月的事。 如今再次有機會見到,她渴望知曉更多,哪怕只是過去的回憶,那也全是姜月曾經的痕跡。 成長的這些年,她拒絕靳家人的親近,人終究是人,內心渴望怎么會少。 她太缺親情,尤其向往母親,故而格外想念姜月的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