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藏嬌(重生) 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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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衍頭也不抬,聲音沉重,“這把劍是父皇的,那時他見朕體弱,就把這把隨身攜帶多年的玄鐵劍送給朕?!?/br> 玄鐵劍通體烏黑,閃著冷光,祁衍每日晨練都用這把劍。 連棠心里一咯噔,難道祁衍已經知道了民間的傳聞? 這也不稀奇,畢竟他的暗哨遍布京城,聽到先帝的傳言,不可能不向他稟告。 連棠在他身邊坐下,聲音輕柔,“外面的傳聞陛下都聽說了?” 祁衍頷首,目光立冷,“有人故意散播謠言,想要激起民憤?!?/br> 連棠不解,“先帝已經過世多年,他們這樣做目的是什么?” 祁衍把手中的劍放回兵器架上,面色沉肅,“不管他們耍什么花招,目標一定指向朕,可惜了父皇戎馬一生,打下這萬里河山,卻被那幫子文臣敲碎一身的傲骨,只能從美色中尋找安慰,最后落得個昏君的罵名,死了還要被拉出來鞭尸?!?/br> 連棠小心翼翼的探問:“其實,先帝不是他們說的那樣,對么?” 雖有傳言說祁衍恨先帝,連棠卻并不這樣認為,他雖很少談起自己的父皇,但只言片語中能看出來,他內心深處崇拜先帝,而外人認為的“恨”,應該是“怒其不爭”吧。 聞言,祁衍眸中登時騰出一股殺氣,仿佛觸碰到他最隱秘的痛苦,“一個人壞事做盡,最后回頭,人們說他金盆洗手,而一個人功成身就,只因最后放縱情愛,就被定為十惡不赦,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br> “父皇戎馬一生,在邊關擋住了多少鐵騎,又在前朝凋零之際,以最快的速度驅逐各路叛軍,避免前朝被四境的蠻夷瓜分的命運,建立大齊,保住了一方百姓,后來,他們罵他是沉溺女色的昏君,卻忘了,六年前當西戎大軍兵臨邊關的時候,他年近花甲,依然和年輕的將士一起披上戎裝,上陣殺敵,最后血染沙場,尸骨被辱?!?/br> 祁衍聲音不大,連棠卻從中聽到了無盡的哀悵,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一個兒子,唏噓父親悲壯的一生。 祁衍嘆息,“他死后,尸體血rou模糊,男子看了都心驚膽戰,是當年那個花魁主動站出來,毫不畏懼的給他擦血,換裝,整容,讓他的尸身體體面面的回到京城,入葬皇陵?!?/br> 連棠輕問,“后來那個花魁呢?”。 “在父皇的靈柩邊自刎了?!逼钛苎哉Z對花魁沒有一點輕賤,倒帶著一絲欽佩,“她自知不可能和父皇死同xue,用鮮血染紅了他的棺木,以這種形式陪著他?!?/br> 連棠深受震撼,“原來眾人嘴里的yin.亂,是一段唯美的愛情,先帝為了花魁寧愿背一世罵名,花魁不顧靈魂的歸處,只為了留一抹血在他的棺木?!?/br> 祁衍抬眼看她,忍不住攬上她的纖腰,“讓朕抱一抱?!?/br> 連棠軟軟倚在他的懷里。 半傾之后,祁衍突然推開她,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后,臉色變暗,眉頭蹙起,“為什么睡覺還穿正裝?” 連棠還沉浸在先帝和花魁的生死之戀中,一時沒轉換過來思路,“???” 祁衍指了指屏風,“去換寢衣?!?/br> 連棠依言,換上了面料柔軟的寢衣,感覺特別別扭,她還沒做好在天子面前“失儀”的準備,一上床就滾到最里面。 祁衍熄了燭火,睡在外面。 她洗了玫瑰花浴,濃郁的花香混合著體香,勾的鼻子癢癢,他閉眼,屏息——呼氣—— 就在他默默忍受心中的躁意,少女突然打了個滾,躺到他的身邊,用手墊起頭,喚他,“陛下,您睡了么?” 祁衍腹音沉沉道:“沒有?!?/br> 說著也轉過身子,兩人登時相向而對,目光在晦暗的床帳內撞在一起,糾纏,躲閃。 連棠咽了咽口水,囁嚅:“我有事相求?!?/br> 她烏發像水藻落滿枕間,睡衣柔軟貼身,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線條,祁衍突然沒了原則,腦中仿佛只剩一個聲音:無論她要什么,都答應她。 “嗯?!逼钛苣抗饩季伎粗?,似乎很期待她向他要點什么。 連棠抿唇,聲線細細道:“我明日還想出宮?!?/br> 祁衍眸子閃過一縷失望,他從懷中摸出一塊玉牌,遞給連棠,“這是朕的御令,見此御令如見朕,你以后可以自由出入宮中?!?/br> 連棠半信半疑的接過,眼睛閃著晶光,“陛下真的要把此令牌送給我?” 她半撐起身子,翻來覆去的看手中的玉牌,睡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薄肩上,頸上交疊的衣領大敞,露出里面的高高山崗,兩個值崗的小士兵,筆挺直立,斗志昂揚。 連棠見祁衍半天沒有回話,以為他變卦了,笑意僵在嘴角,看向他,聲音帶一點弱弱的威脅,“陛下在想什么?” 祁衍揚起桃花眼,懶淡道,“朕在想,像父皇那樣,當個昏君也不錯?!?/br>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52343448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8章 連棠這才發現自己外露春光, 她慌忙捂住衣襟,轉過背,整個人紅成了蝦子。 而未來的“準昏君”眸光深幽, 思緒飄到那日去法恩寺的馬車上, 他撕裂礙眼的織物,觸到了那片春澤。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細胞的叫囂。 他看著觸手可及的地方,她殷紅的脖頸、抖動的肩膀, 她那么小,那么弱,仿佛他一伸手就能為所欲為,肆意褻玩。 他閉上眼, 長臂一揮, 將她撈進懷里。 幾乎同時, 他感受到她撓癢癢似的掙扎, 他把唇壓在她的耳后, 低語,“只抱著?!?/br> 他是迅猛的雄獅, 也是善于等待的獵手, 他有耐心等她放下心房,把自己徹底交出來。 聞言, 連棠繃緊的身體慢慢放松,枕著他粗壯的臂膀閉上眼睛,睡前還不忘提醒, “只能抱,你是天子, 一言九鼎?!?/br> 祁衍氣笑, 狠狠把她團進懷里, 輕道一聲:“好?!?/br> 翌日連棠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她伸了伸攔腰,背脊突然頂上一個硬塊,轉身,見自己還在祁衍懷里。 他正手撐著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連棠瞬間從他懷里彈出來,擰眉,“陛下為何沒去晨練?” “練了?!逼钛芤鈶B懶懶道,“回來放劍的時候又想行使一下自己的權利?!?/br> 連棠美目圓睜:“什么權利?” 祁衍:“抱你?!?/br> * 祁衍去勤政殿后,連棠把書閣剩下的牙簽全部拿出來,提好字才去四寶齋。 到的時候,店里已經等著不少人,她讓侍衛把牙簽搬進來,請楊掌柜分發下去,經過一夜的宣傳,來的人越來越多,店里盛不下,最后只能在店外支個攤子。 安排妥當,連棠把楊掌柜叫到二樓,問:“若今日訂宣紙,最快幾日可到貨?” 楊掌柜歪著頭算計,“如今京中紙廠的宣紙價格太高,若想價低,只能去最近的諸州,一去一來,最少需要三日?!?/br> “三日足夠?!边B棠吩咐,“你現在就去下訂單?!?/br> 楊掌柜搖頭,“不行啊,諸州紙廠起貨量大,咱們賬上的銀子連首付都不夠?!?/br> 連棠仿佛早有預料,她走到書案后,從里面拿出三張房契,交給楊掌柜,“這是我的全部家當,你拿去牙房,價格報比市價低一些,盡快出手賣掉?!?/br> 楊掌柜接過來,見是布莊繡坊和發生火災那個院子的房契,他手一抖,“東家不可,您孤注一擲賭上所有身家,現在京中紙價這么高,萬一賣不出去,豈不是砸自己手中?!?/br> 連棠安慰他,“不會賣不出去,咱們不漲價,再加上店里客流量大,運回來的紙會很好賣?!?/br> 楊掌柜嚇得老臉失色,“萬萬不可呀,東家,紙墨商行一致決定漲價,咱們若不漲,豈不是跟整個商行作對?” 連棠蔑然冷笑,“一群唯利是圖的商人湊在一起就敢自稱商行?!?/br> 上一世就是他們趁機發國難財,讓貧者更貧,他們自己倒是富的流油。 她上輩子抄了十年的書,對紙墨筆硯充滿了感情,所以重生后拿回三個鋪子,她獨愛四寶齋,她只想自己的四寶齋有紙賣,想寫字的人有紙買,就這么簡單。 至于商行那些人的勾當,她不必參與。 楊掌柜急的直跺腳,“可是不管民辦還是官辦,咱們都惹不起呀!” 連棠請楊掌柜坐下,給他端一杯茶水平靜了心緒,才道:“咱們開店做生意,顧客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討好那些所謂的同行,他們目光短淺,想趁亂吃一嘴,我們監守自己,不必管他們做什么?!?/br> 楊掌柜搖頭,“你不知道他們的手段,會千方百計搞死異己的?!?/br> 連棠不怕,“我們清清白白做生意,還怕他們搞手腳不成,若他們亂來,自有衙門?!?/br> 她御筆學士的名頭好歹還能唬人,如此便不怕衙門偏私。 楊掌柜被連棠說服,轉身下樓。 連棠知道楊掌柜雖然表面被她說服,心里還是抗拒,不過是因為她是東家不好再反抗罷了。 其實這件事她之所以非做不可,擴大四寶齋的生意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隱隱覺得,這些來自天南海北的青年學子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不知什么時候,他們就會跟著新政的大潮,進入權利的中心,影響朝野。 前世她做了十年的御筆,這點政治覺悟還是有的。 至于她一個女子,為何開始關心朝政,她倒是沒有細想。 楊掌柜出去跑賣鋪子的事,連棠坐鎮一樓管賬,她撥算盤的時候,無意間聽到文士們也在議論先帝的艷情。 “在我看來,先帝并非像他們口中說的那樣卑劣,他可能就是一個大情種?!?/br> “你還別說,我聽說把先帝迷得神魂顛倒的是青樓的花魁,這位花魁后來還跟隨先帝去邊關,最后以身殉葬了呢?!?/br> “嘖,愛美人不愛江山,寫好了,又是一曲偉大的愛情?!?/br> 不得不說,文人對情愛總是比旁人多一絲敏感,也多一絲浪漫,他們不知道真相,分析的卻十分接近。 連棠啞然失笑。 午后,柳成寅走進了四寶齋,他看見連棠坐在柜臺后面,笑道,“我這兩日在客舍里讀書,今日一出門,就聽大家說,四寶齋免費送的牙簽多么受歡迎,我一猜就是你的杰作?!?/br> 連棠笑的眉眼彎彎,“先生還是那么明察秋毫?!?/br> 柳成寅靦腆垂眸,“我今日來,是想厚著臉皮為自己討一張牙簽?!?/br> 連棠從柜臺下的抽屜里拿出一個牙簽,遞過去,“早就給你準備好了,你今日若不來,我就準備打發小廝給你送過去呢?!?/br> 柳成寅眼睛一亮,“特意給我準備的?” 說完又覺得不妥,訕訕錯開了視線。 連棠倒是落落大方,“自然要給你準備,雖然你可能不太需要,但我還是想誠摯的祝你金榜題名,拔得頭籌?!?/br> 柳成寅學問好,是公認的,他每日聽這句話耳朵都聽出繭子了,但都沒有今日這句好聽,他雙手作揖,謙謙一禮,“定不負姑娘所愿?!?/br> 他這句話帶了點曖昧,不過連棠并沒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