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臺藏嬌(重生) 第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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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棠猶豫了一下,慢騰騰把小手疊進他的手掌,一股溫熱隔著皮膚渡了過來。 祁衍用小指的指腹沾了藥膏,一點一點抹在傷口上,他的小指已經是最軟的指頭,可連棠還是能感受到薄薄的粗糲感。 這是一雙有力量的手。 它曾經指揮王師以一敵千,打退了西戎人,也曾握遍萬卷詩書,為天下讀書人鋪筑上升通道。 這樣一雙足以顛覆大齊政治格局的手,正給她上藥。 連棠心尖一顫,垂下纖長的睫毛,細細一聲,“謝謝?!?/br> 祁衍手下頓住,抬睫覷她,“謝朕什么?” 他聲音沒有平時那么莊肅,倒帶了點明知故問的戲謔。 連棠心里猛然一亂,睫毛輕顫,默了幾息才緩緩掀起,“謝謝您給我升官呀?!?/br> 祁衍望著她含羞的笑嫣,忘了移眼。 因著參加宴會,連棠化了正妝,臉蛋精致,朱唇粉腮,與平時的清麗不同,今日的她,明艷動人,美的不可方物。 她已經不是當年法恩寺的那個小姑娘,而是...窈窕淑女。 祁衍被心底浮現的這四個字嚇了一跳,這么多年來,在他眼里,女子就是女子,只是不同于男子的一類人,從未想過在她們身上加諸這些美好的詞。 心里一旦有了異樣的想法,感官被無限放大,空氣中飄蕩著如蘭的吐息,她脖頸白的刺眼,而疊在他掌心的那只手,仿佛變成了小暖爐,熱的灼人。 “好了?!蹦ê煤?,他收回手,又把藥膏往她跟前一推,淡淡道:“去忙吧?!?/br> 連棠只覺得涂藥結束的有點草率,并未發現天子的異樣,福身后離開。 祁衍余光見那片裙角搖曳著飄走,視線虛置了好久。 他花了點時間把那張面魘從腦中擠走。 * 太后生辰宴之后,宮里恢復了平靜。 祁衍又處理了一批內閣成員,翰林院徹底掌握了朝中的文差,每日在攬月閣活動的翰林越來越多。 連棠知道,祁衍這是在為新政做準備。 這一世新政推行前的準備工作比上一世周全,也許不會掀起前世那樣的腥風血雨。 連棠樂見這樣的結果,她也不遺余力的參與到翰林們的工作中。 那日她在宴上的表現實在是一鳴驚人,翰林們對她畢恭畢敬,配合的很。 連棠很享受這樣的日子,同樣是在書閣當差,今生卻比前世有意義的多。 只是,宴會的第二天,太后叫了連棠去,請她多抄兩篇經文之外,又暗示她祁麟生辰那日會給他們賜婚。 回來后,連棠變得魂不守舍,近日其實她一直在打聽志物館的情況,回話是祁麟幾乎每天都在,她一直沒尋到機會再去一趟。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她必須盡快拿到金腰帶。 常福留意到連棠心緒不佳,夜里在元寧帝身邊服侍的時候,提了一嘴,“今個連姑娘從太后宮里回來就悶悶不樂的?!?/br> 祁衍目光微頓,她的心事很淺,他豈會不知她在苦惱什么,之所以沒有過問,因他發現自己對她的事關心太過了。 誠然為著當年把他拉出泥潭,他應該幫助她,庇護她,給她安全的生活、施展的舞臺,但不是要她占據他的全部身心。 他生命很短,必須用有限的精力放大做事的效果,而她,侵占了他太多心神。 他試著對她的事,視而不見。 常福的提醒讓他心里浮起一絲躁意,他冷眼脧過去,常福嚇的趕緊縮起了腦袋。 常福心里著急,陛下這是不想管了? 那日宴會歸來,陛下給連姑娘涂藥,常福第一次見到不一樣的皇帝,鮮活而有生氣。 元寧帝有著最弱的身子和最強的意志力,只要他心里有放不下的事,就能靠著頑強的意志力活下去,可前面一旦沒了盼頭,他的病軀怕是很難堅持多久。 常福希望連姑娘成為他的支撐,延續他的生命,這原本是可以實現的,難道他看錯了? 常福撓撓頭。 翌日清晨,連棠一進書閣,就例行去檢查香爐,當她看到大半爐子梵木香灰時,眉頭立刻擰成了一疙瘩。 她氣鼓鼓的繞到后院,攔下練劍的祁衍,故作兇惡的問他,“陛下昨夜為何又燃了梵木香?” 又是一夜沒睡就算了,關鍵梵木的氣味對身體不好啊。 祁衍沒說話,只沉沉看著她的眼睛,仿佛要看到她心里去。 連棠頓時沒了氣勢,緩緩垂下眼睫又掀起,小聲道:“陛下恕罪,我不是故意想要沖撞您的,我就是著急,梵木香有害,您的身子又不好,我害怕...” 小姑娘唇瓣一張一合,小腦袋里仿佛有倒不完的擔憂,她背光站著,周身被晨曦勾勒出淡淡的光暈,額角的絨發變成了淡金色,根根分明。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耐心聽她說完。 連棠見元寧帝半天不搭腔,心里越來越虛,聲音越來越小,不禁懊惱自己太沖動了,對方怎么說都是一國之君,怎能憑她質問。 思及此,她打住話頭,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面色赧然。 “好,以后都聽你的?!痹獙幍刍卮?,語氣還算和緩。 連棠抿了抿唇,眼角漏了一點笑意,“那我不打擾陛下晨練了?!?/br> 她說完就跑。 “連棠?!彼牭皆獙幍蹎舅?,轉身,聽他問:“你,需不需要朕幫忙?” 連棠知道他指什么,下意識想說需要,很需要,但她想到那日宴會上他為她結圍時,四周射過來的刺人目光。 這件事還是不要他插手吧,或許至少等她去志物館試一試。 她輕輕搖頭,“不用,陛下?!?/br> 他沒再深問,剛才的那一問已屬沖動之舉。 * 連棠派人去志物館打探的次數多了,這一日終于有了好消息,祁麟明日要去皇家獵場練習騎射,一整日都不在。 翌日,連棠沒去書閣,一早就帶著制好的香囊來到志物館。 館辦比上次更熱情,對她言聽計從,故而當她提出要幫著一起去樓上放置香囊的時候,館辦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連棠也沒多想,自從她被封為御筆學士,大家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 存放先帝史料的屋子不算大,只有幾排書架,連棠一邊放置香囊,一邊打量,有沒有皇帝恩賞注錄這樣的冊子。 不大一會,樓下有人找館辦,館辦和連棠打了個招呼,下去一樓。 館辦一走,連棠反而更自由,她趁機往里走的深了些。 * 清晨的景和宮,一片靜寂,祁蕓悄悄走了進來。 近日奉賢太妃情緒低落,祁蕓不放心她,趁著去學堂前,先來看看母親。 祁蕓轉過一道連廊,經過寢屋窗下,忽然聽到屋內傳來母親刻意壓低的聲音,“你找的人可不可靠?” “娘娘放心,那人是以命換錢的江湖死士,做了這單買賣,所有的痕跡都會隨著他,從這世界上消失?!笔菂p女官的聲音。 “好,記住對那人說,定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狈钯t太妃的聲音帶著刺耳的狠厲。 祁蕓身子止不住顫抖,雖然她們沒說要害誰,但以母親近日瘋狂咒詛的對象來看,這個人是誰一點也不難猜。 母親為什么就不明白,整件事錯的一直是她。 祁蕓不愿意看見母親一錯再錯,她蹬蹬蹬跑進殿內,一把推開寢屋的門,高聲道:“母親不可!” * 攬月閣。 常福心神不寧的在院內徘徊,時不時朝院門看。 元寧帝不知何時站到他的身后,順著他的視線看了一眼院門,冷冷道:“進來研磨?!?/br> 常福被嚇的失魂一瞬,他邊跟著皇帝朝書閣走,邊苦著臉喃喃自語:“都午時了,連姑娘怎么還沒來,她平日從不遲到,也派人去住的地方問過,說是一早就出來了?!?/br> 走在前面的元寧帝突然頓步,常福沒防備差點撞上他的后背。 常?;琶δ_下一個急剎,趔趄著往后退了兩步。 正在這時,院門外傳來祁蕓的哭喊聲,“父皇,棠棠有危險,您快去救她?” 元寧帝猝然轉身,面目陰沉如地獄羅剎。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47990831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0章 祁蕓從院外栽進來,雙手還是綁著的。 常?!鞍パ健币宦?,提腿就往門外跑,卻見祁衍已經身影如風,倏的就閃到祁蕓面前。 “發生了什么!”他聲音如利刃斬空。 祁蕓被母親軟禁了半日,好不容易掙扎著逃出來,說話都是抖的,“父皇,卲女官在江湖上買了刺客,把棠棠從志物館劫走了?!?/br> 祁衍眸中霎時騰出焰光,“劫去哪里?” 祁蕓哭著搖頭,“反正不是好地方,父皇,您一定要救救棠棠?!?/br> 祁衍跨步就往外走,暴喝,“叫馮輥來見朕?!?/br> 馮輥是御林軍總督。 須臾,一架馬車從皇宮的西宮門疾馳而去。 馮輥騎著一匹駿馬,不停揮鞭才堪堪跟得上,他看著烏沉的車窗,還沒開口,汗先下來,“啟稟陛下,志物館的館辦說,連姑娘是從存放先帝史料的那間屋子被劫走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