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都在厲寧策的預料之中。

    從厲楚河讓他除夕帶柴漾回家吃飯那時起，他就意識到了父親的暗示。

    她在這條路上行進得艱難，沈家始終是她心里的掣肘，何況沈長鶴他們曾經對她做出過那樣的事，如果不撇清關系，不悄無聲息地解決，之后難免會影響到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

    他仰頭靠在枕頭上，閉上眼睛。

    借袁老爺子的生日安排這些事情都是他擅作主張，他一直在擔心她會不會嫌他手伸得太長，管得太寬，沒想到她什么也沒多說，只說快點回來。

    他照做了。

    沒有一刻停留地從海市趕了回來。

    【她還在你家嗎？】他問袁墨。

    袁墨：【沒有，小輩都被袁青招呼著出去玩了，她也跟著去了?！?/br>
    厲寧策回到溪山雅苑，周姨說他父親出去遛彎消食還沒回來。他點點頭，上樓洗澡，脫下風塵仆仆地衣服，換上一套清爽的休閑裝，吹干頭發。

    思來想去，抓了件棒球外套穿在身上，下樓。

    臨出門前，厲寧策踩著運動鞋，在玄關的等身鏡前轉了個身。

    恰好周姨端著水杯從廚房走出來。

    “哎呀，今天的穿搭好青春?！彼孟裰匦驴吹搅四莻€變得成熟深沉前的少年，眼神懷念，“和女朋友約會去嗎？”

    “嗯?！彼謸芰藫茴~前的頭發，出門。

    袁青帶他們去的那家會所，他們這群人都是?？?，司機也輕車熟路，抄了不堵車紅綠燈少的近路，很快就到了地方。

    厲寧策讓他把車停在地庫后下班回家，自己則拿上鑰匙往電梯間走。

    他一個人靠在電梯里，打開聊天框。

    厲寧策；【聽說袁青帶你們出來玩了，還在外面嗎？】

    他明知故問。

    柴漾也很快回他：【對，難得出來放松一下?！?/br>
    厲寧策勾起嘴角，心里想著等下突然出現她會是什么表情。

    樓層一到，他雙手插兜走了出來。

    左右張望了一下，卻在視線的正前方看到了無比熟悉的一高一低的兩個背影。

    上一次見，是在袁青朋友圈。

    他為送別的友人拍下照片，其中一個是柴漾。

    那張照片里她高馬尾緊扎，身形筆挺，側頭看著身邊人，那男人亦垂眸看著她，背影溫文爾雅，兩人之間的距離并不是非常疏離。

    厲寧策喉嚨上下滾動，一陣被遺忘的酸澀涌上心頭。

    他指尖一緊，扣在手機外殼上。

    *

    五分鐘前。

    “特地發消息叫我出來，是有什么事情想說嗎？”柴漾靠在走廊墻壁上，歪頭看著袁絳。

    說完，她兀自轉動疲憊的脖頸，視線落在不遠處。

    上一次厲寧策就是在那間屋子里，把她抱上臺球桌，吻到她神魂顛倒的……

    想到這兒，她不免有些心猿意馬。

    “咳?！痹{輕聲喚回她的思緒。

    “你說?！彼D過頭，“我聽著呢?！?/br>
    袁絳嘴唇翕動，組織好的語言被她那雙明亮的眼睛打散。

    今天聽說袁青送她回家，她便多喝了一些酒，眼神微微上揚，帶著點蠱惑的氣質。

    說什么呢？

    問她為什么會開始喜歡某個人？

    這與他何干，她沒有義務告訴他。

    問他以后是否還有機會嗎？

    現在恐怕凜北整個圈子都知道她是自家老爺子疼愛的義孫女了，他已經失去了資格。

    不，他從當初在紐約被她拒絕時就已經失去了資格。

    “……”柴漾抬眸看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

    雖然喝得有點多，但還遠沒到喝醉的程度，她看出袁絳難得糾結，大概猜到了他想說什么。

    該說的話她之前都和他說過，重新做朋友的這段時間也各自安好，她有點怕他還要再來一次。

    她懶得重復同樣的話，懶得再拒絕一次。

    “算了，我先說吧?！彼チ俗ヮ^發，“崔總——我是說袁青的mama，崔曦阿姨生病了。她還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那個大傻子。她突然咄咄逼人也是希望他能早點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免得哪天意外先降臨，會讓他措手不及?！?/br>
    袁絳怔了一下，思緒都被這件事情吸引過去。

    “崔總讓我先不告訴他，希望我能管管他，讓他上進一點，但比起我，你和袁墨大哥才是他的親兄弟，不是嗎？雖然生母各不相同，但在我眼里你們三兄弟的親密感情才是最真實的。我覺得你們比我更有應到知道這件事，你們比我更有資格決定這件事應不應該告訴他?！?/br>
    “知道是哪方面的病嗎？”袁絳皺眉。

    “她沒有和我細說?！辈裱f，“袁青回國那段時間她正在病中煎熬，過段時間還要手術，她會在手術后才告訴他?！?/br>
    “手術是有風險的?！?/br>
    “是，你是醫療行業的，你比我更清楚。我知道你很快就要回南城了，但我想這件事你應該和袁墨大哥好好商量一下?！?/br>
    在她眼里，袁青是有知情權的成年人。

    她其實并不想遵從崔曦的愿望，瞞著他到手術之后。

    可縱然她現在名義上是袁家的義女，但她到底和他們不是真正的一家人。究竟怎樣才是對袁青好，怎么樣對袁青最公平，他的親人比她更適合做出這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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