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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刀是安南前幾年進貢之物,削鐵如泥, 你只要用力往前推一推,不需要怕?!?/br> 不對勁! 顧綰氣怒他發瘋,脹紅一張臉要罵他,聽到他的話,她突然一頓。 什么叫死在她手里, 心甘情愿。他又為什么執著的讓她殺掉他? 若只是為陷害蕭芙, 搞死蕭家, 他隨便找個宮女下手,也好過冒著風險繞道來找她...... 他難道不擔心她會怕,會因為殺了一個人自責害怕,愧疚,晚上睡不安穩? 他一貫顧及她感受,連上午遭到刺殺他都及時擋著她的眼不讓她看那些血腥場面,又怎么會讓她來做這種沾血殺人的事。 他知道了什么? 電光石火間,顧綰腦子里忽然閃過他撞見她見衛瞾時冷靜的臉,上輩子運籌帷幄,將整個朝堂玩于鼓掌的人,回來后第一時間將人弄去攬月殿,不可能不派人盯著。 她讓瀾清去打探消息的時候,還不知道朝堂事,也沒推測出狗皇帝重生的事,這事進行得并不縝密,瞞過狗皇帝尚算冒險,想瞞江寄這個最清楚底下動作的人,卻不是那么容易。 顧綰陡然抬眸:“陛下為何認為我能下得了這個手?” “陛下知道我恨陛下?想要殺了陛下?”顧綰視線盯著江寄,一字一句問道,一雙明亮粲然雙眸此時含著火一樣的怒焰。 江寄眼瞼一顫。她發現了。 “你若是下不了這個手,我讓別人來?!背聊?,江寄慢慢松開她手說道。 這傻子! 顧綰一看他心虛得不敢看她的反應,就肯定她猜對了。 也是關心則亂,她竟忽略了他出自東廠,見識過又親自執行過不知道多少暗殺背刺,回來后怎么會馬虎大意到讓自己被下毒。 “陛下不覺得虧嗎?都愿意死在我手里,卻從始至終都還沒要過我一場?!?/br> 刀尖上沾著他的血,礙眼至極,顧綰狠狠把刀扔開,又去看他。 他散著發,面貌還是狗皇帝的面貌,但在她面前拘謹的模樣卻和上輩子的江寄慢慢重合,他在她面前一貫小心翼翼。 顧綰突然氣不起來。 “督主就這么喜歡我?” 顧綰俯身去圈住他脖頸,又伸手勾出他頸上掛著的石青色繡飛鶴佩囊,佩囊保存很好,上面的絲線都還泛著光澤,足以看出佩戴之人的珍視,她慢慢握過佩囊,抬眼定定看向他輕喃道。 喜歡到不惜設局讓自己親自死在她手里。 王瑞去找顧綰的時候,她已經歇下,身上就穿了身輕薄的素白寢裙,她原本打算更衣,但等溪月將她衣裳拿來,她又改變主意,只讓溪月給她拿了件披風。 此時她整個人趴在他身上,披風滑去身后,裊娜溫.軟.身子緊貼著他,只隔一層輕薄寢衫,她柔/嫩臉龐挨靠著他臉,鼻尖近乎相抵,鼻息相融,完全超出這段時日來他們兩相處界限。 江寄渾身僵直,手僵在身前不敢有半點動作,聽到顧綰的話,他長睫顫下,好一會兒他才動了動喉嚨,啞聲道:“奴不敢?!?/br> 他知道她一貫聰慧,卻沒想到她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 她會怪他嗎?會覺得他惡心嗎? 他這些日子來借著皇帝的身體接近了她....... 奴。 這個字莫名刺耳。 顧綰眉心擰起,她看一眼江寄,他垂著眼瞼不敢看她,整個人更僵直得和塊硬木板一樣,她心里微沉,慢慢自他身上起身坐去榻邊。 “不敢,都是人有什么不敢?”顧綰似輕嘲的說一聲。 身上一輕,失了她的溫軟,似乎有什么空落下來,聽到她的話,江寄放在腹部的手慢慢蜷起,澀堵蔓上喉間,讓他說不出話。 都是人自然敢,也敢談喜歡。 前提得他是個人。 如今的他,連具自己的身體都沒有。 魂體都是殘缺。 喜歡,他怎么配。 他不回她。 顧綰心頭又沉了沉,她緩緩長出一口氣。 也難怪上輩子她一直沒察覺到他的心思,他恐怕打心底里認為他自己不配談喜歡。 “真的中毒了?”沉默許久,顧綰盯著他被刀尖刺破還在緩慢滲血的心口,終是忍不住問道。 江寄一頓,老實搖了搖頭:“沒有?!?/br> 衛潛得知行動失敗便去救下蕭芙借機躲進了太后營帳,藏身都來不及沒那個膽子給他下毒,蕭家和太后目的還沒達到自然也沒有貿然下毒,唯一的便是顧祈年那壺他故意讓人沒驗的毒酒。 但她臨時改變主意不要他喝,他便沒喝。 他習的功可以改變自身臉色狀態,方才是他運功刻意營造出來的身體虛弱。 顧綰輕出口氣,大概是看著他傷口礙眼,她又問道:“藥在哪?” 上午太醫才來給他處理了傷,包扎過,不可能沒留下藥。 江寄一愣,順著她視線注意到自己在溢血的心口,他默了默,須臾回她:“王瑞收著?!?/br> 顧綰聞言,起身走了出去。 江寄看著她徑直離開的裊娜背影,慢慢抿緊唇。 營帳外,王瑞正捏著拂塵在原地胡亂打轉,他到現在腦子還是懵的,亂的。天知道得知陛下的發瘋謀劃時,他有多失態。 就差以死求諫讓陛下清醒清醒了。 但陛下大概有給人迷魂洗腦之法,三言兩語便讓他心甘情愿去辦了差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