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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陛下當心些?!鳖櫨U慢慢松了手,將衣裳遞給江寄,轉身出了營帳。 帷幄掀起重新落下發出細微晃蕩。 江寄看著她消失在帳內身影,捏著手里暗銀龍紋的素白衣衫,抿緊了唇。 她生氣了。 —— “陛下去封賞了?” 顧綰出了營帳,風一吹,才清醒過來自己方才使了嬌性,但再回去,她也不太想,她這會兒亂得很,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想著江寄先前失了血,她回到自己營帳將身上沾了血的衣裳換下,便領著瀾清一道去了這邊獵場的小廚房,準備給他燉點補湯。 恰巧先前回來一撥人獵到了鹿,有新鮮鹿血。 顧綰問過御廚具體怎么做,便將御廚攆了,自己動起手來。 只她心里還是擔心江寄,他那傷皮rou都翻了開,深可見骨,周遭都腫了起來,包扎過后穿衣裳都有問題,可他不愿意靜養,還狩獵照舊,也意味著他打算若無其事出現在人前,一個不當心,極可能撕裂傷口。 想了想,顧綰又讓瀾清去探探消息,看他是不是當真去給狩獵的那些將領,世家公子封賞去了。 聽到廚房帳幔被拉開,顧綰以為是瀾清回來了,也沒回頭,端過邊上的新鮮鹿血,徑直問道。 奇怪的是,身后的人卻遲遲沒出聲,顧綰納悶正要回頭去看,便聽一道低啞的聲音響起:“娘娘先前問奴的問題,奴還能重新回娘娘嗎?” 第36章 她騙了他 “你還想知道嗎?” 衛瞾放下帷幄, 盯著走進站在灶臺的那抹倩麗身影,血絲滿滿的眼里沉痛復雜。 沈柔讓他替她除掉貴妃,讓他吃下斷腸丸藥控制他, 他幼時為保命, 曾與小太監學過掩人耳目戲法,那丸藥他沒吃, 可他要安全, 被脅迫這事得有個解決對策。 瀾清來找他,他便打算好神不知鬼不覺將沈柔給他的藥粉下去顧綰身上, 對他來說,一個已經被竊取他身體魂賊沾染過的女子, 死不足惜。她死了,能讓那魂賊痛苦, 還能讓他借機擺脫掉沈柔威脅,實在是再好不過的一石二鳥之計。 但她對他身份的懷疑,她說的奇事,對他的沖擊太大,猶豫之下, 他沒對她下藥。 他違逆了沈柔,一旦事情敗露, 他得不著好,左思右想,似乎只有將那藥用去沈柔身上才能解掉困局。 一個虛偽幾次三番要他命,還想用有毒丸藥控制他的女人,沒什么值得留念。他這樣告訴自己, 卻到底念及那是自己唯一動心, 唯一軟肋的女人, 遲遲狠不下心去下手。 他藏在假山背后的石洞里猶豫掙扎,從夜色將暗到四周寂靜,萬沒想到會撞見衣衫輕透的沈柔和衛潛私會。 他六歲認識沈柔,她是他幼時唯一玩伴,他將所有的柔軟真誠全給了她,為了她,他想方設法去對抗太后和蕭家,甚至不惜在最后除去了病懨懨的蕭德元。 她讓他為她守身,他除了和德元大婚那晚,他就沒怎么踏入過后宮,太后和蕭家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因為蕭德元第一次大出血,有了陰影,可他依然為她守身了整整四載。 他被換了魂,見識了、切身感受了她的真面目,可他依然沒懷疑過,她對他說的為他守身,不惜到寺里清修一事。 卻原來,一切都是騙他的,她早就和衛潛勾搭在了一起!什么守身,什么真情,都是謊言,欺騙! 看著那對狗男女撲倒一片又一片的薔薇花,他全身的氣血都在逆流,心肺更是遭到移位一般,他甚至吐了血。 他恨,他怒,恨不得拿一把刀出去捅死那對狗男女。 最終,他忍了下來。 既然沈柔已經對貴妃下了藥,還安排了人去刺殺那個魂賊,他就等著,讓這群賤人賊子都去死。 興許那魂賊死了,他還能重新回到他自己身體里。 今日一早,他便來了獵場,找了個廢棄營帳藏著,就等著聽皇帝和貴妃雙雙遇刺身亡的好消息傳來。 但他沒等到消息傳來,肩膀在一瞬突然似被獵獸給撕扯開,皮開rou綻,鮮血直冒,劇痛來得太快,比他挨那五十杖還難以承受,他痛得神色恍惚,倒在地上,竟莫名看到許多畫面。 那一幕幕畫面在他眼前就似走馬觀花,卻一點點深刻進他記憶魂髓。 他慢慢的,看完了自己的一生。沒被換魂的完整一生。 他納了貴妃,敕封那晚,他給她喝下放了藥的合巹酒,去和沈柔圓了房,過屬于他和沈柔期盼已久的海誓山盟。 那是他的第一晚。就如一個終于解開禁令的毛頭小子,那晚他激動興奮不可抑制,第二日還遲到了上朝。 貴妃因此被太后為難,被群臣參奏,但他毫不在意,那也正和他心意,畢竟貴妃越處在風頭浪尖,沈柔便越安全。 他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他寵貴妃,每夜都到她宮里,一有賞賜便往她宮里搬,漸漸的,后宮嬪妃都恨上貴妃,前朝民間也開始傳出貴妃寵冠后宮,有武氏禍國征兆。 貴妃是個美人,也是個單純謹慎之人,她常戰戰兢兢告訴他,她不需要那些賞賜,委婉的提議他均衡后宮。 他一概以那是對她愛的表現為由拒絕了她,依然我行我素,置她于危險不顧,最多也就是在她發生危險后發怒懲治一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