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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道壓低了的聲音:“聽說是孟老師作保的?!?/br> “他之前不是還得罪過陽韋波被封殺了嗎?也不封了?” “你可別提陽韋波了……這狗東西撬走許之印算把房總得罪了,房總剛才吃飯聽說來龍去脈,還直夸這小年輕硬氣呢?!?/br> 議論聲逐漸變小,姜思鷺抬眼望向段一柯。 他還在看劇本,半倚著桌子,微微低著頭,好像這些議論都與他無關。 但這些東西,本就該與他無關。 機器架好,房鴻輕咳一聲,辦公室里瞬間安靜下來。 試鏡分兩種,一種是有演員給搭戲,另一種是選角導演一類的人物在鏡頭后給演員搭詞。段一柯今天來得匆忙,方式自然是第二種。機器架好后,房鴻示意他站到鏡頭前,然后點了個男同事過去。 兩人手里各拿一份臺詞。 姜思鷺屏住呼吸。 “A?!?/br> 好奇妙的一個詞。 這或許就是這個行業讓那么多人沉迷其中、欲罷不能的原因。無論現實生活多么一塌糊涂,“A”響起的剎那,所有在場的人,都必須進入與現實交疊的另一個時空。 在那個時空里,愛恨情仇,生死離別,都比真實的人生痛快得多。 江晚淮這場戲臺詞并不多。 戲點在最后的那串大笑。 謹小慎微、步步為營的江晚淮,自16歲那年與宋冽分開,便再也沒有放肆地笑過。匕首刺入心口的剎那,他抬起頭,眼神中竟沒有意外。 段一柯抬頭的剎那,姜思鷺心跳漏了一拍。 那本是一雙將死之人的眼,漆黑而毫無光澤。 但刀刺入心口時,眼底反倒泛起神采。 “阿冽……”江晚淮輕聲說,聲音溫柔地像8歲那年將她擁入懷里,“為什么,不親手來殺我?!?/br> 她親手來殺,他亦不會躲。 搭戲的人不是演員,但也被段一柯帶入了戲,冷笑著問:“你怎配死在宋冽手里?” 江晚淮愣住了。 他眼底的神采猶如秋日枯草,轉瞬凋落。 好長的一聲嘆息。 不似失落,倒像解脫。 姜思鷺忽然覺得眼底潮熱。 她看到段一柯仰起頭,眼神望向一個遙遠的點。那個地方不在朝暮影業,或許也不在這個世界。 那是《騎馬客京華》書中的人間。 亂世之中,生靈涂炭。江晚淮不敢負蒼生,不敢負帝恩,護了宋冽,保住李元晟。 他這一生唯一一次任性,是那年宋冽抱著膝蓋望著他,說:“誰說男孩子不可以哭的呀?江晚淮,你可以哭呀,你可以在我面前哭呀?!?/br> 那天他哭得好痛快。 可28歲的江晚淮已經忘了怎么哭。 于是他只能笑。 從壓抑的、嘶啞的笑,到朗聲長笑,笑得如釋重負。 他終于可以死了。 是他的阿冽。 還了他自由之身。 他在笑聲中流盡了心頭最后一滴熱血。 “殺了我?!?/br> “叫阿冽,掀翻這山河?!?/br> 辦公室里,久久的沒有聲息。 姜思鷺緩過神來時,臉上已經全是淚水。她用袖子擦干,新的淚水又涌出來。 根本控制不住…… 像是回到了他在報告廳演她寫的《小美人魚》那一天。 房鴻那邊似乎和段一柯說了什么,姜思鷺想聽清,但哭得耳朵也被堵住。身旁的同事走沒了,她低著頭抽了抽肩膀,再抬頭時,面前遞來了一包紙巾。 她忙著擦眼淚沒工夫接。對方愣了下,抽出張紙,給她擦了擦臉。 姜思鷺嚇了一跳,這才看清是段一柯。 “你……”她氣結,把紙巾一把抓過,“給貓洗臉呢?!?/br> 段一柯嘆氣:“不好意思,養二柯養多了?!?/br> 頓了頓,又問她:“演那么好?” 姜思鷺擦不干的眼淚讓她無法不點頭。 “還行吧,”段一柯又開始了,“隨便演演?!?/br> Bking Bking Bking。 姜思鷺簡直想朝他臉上來一拳。 “呦,這哭的?!?/br> 身旁突然響起道女聲,姜思鷺回頭,才發現房鴻走了過來。領導的威力還是比較大,姜思鷺強忍片刻,總算把眼淚止住。 “演的還是挺好的,錄像我得去給導演和選角團隊那邊看下,”房鴻轉向段一柯,“不過你回家先看下原著吧,有什么不懂的你……” 有同事在叫“房總”,房鴻回了下頭,匆匆撂下句“你問她”。 然后走了。 段一柯略顯詫異地回過頭。 “為什么問你???” 姜思鷺陷入沉默。 “你們公司都知道你是原著粉?” 姜思鷺:“……對,是這么回事?!?/br> 送走了段一柯,回到工位的姜思鷺徹底癱了。 路嘉如預料中的一般滑著座椅到她身邊。 “神了啊你,”她眼睛亮晶晶的,“真把段一柯塞進去了?” “哪跟哪啊……”姜思鷺仰在座位上,滿臉寫著沒有什么世俗的欲望,“看在大佬面子上給了個試鏡,成不成看造化吧?!?/br> “我看房總剛才臉色都紅潤了,八成沒問題,”路嘉又往過湊了湊,“那他要真演了,不就和高中那話劇一樣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