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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家,”段一柯回答,“你之前來我家,不是問起一個剛搬走的室友?叫成遠,我住他那?!?/br> 頓了頓,他問道:“你呢?” “我住我姥姥那,”姜思鷺轉回頭,“我舅舅一會來車站接我?!?/br> “嗯,”段一柯頷首,繼而戴回了耳機,“成遠也來,我們等你舅舅來了再走?!?/br> 列車到站。 姜思鷺和段一柯順著人流走到站外,人群里,一個身高出眾的男生十分惹眼。他朝段一柯揮揮手,大喊一聲:“老段!這兒!” 姜思鷺從段一柯身后走出來時,成遠的表情變了。 “臥槽,啥情況?”他一個箭步沖過來推段一柯,“這哪位,介紹下?” 段一柯把他的爪子從肩膀上拍掉。 “高中同學?!?/br> 奇怪了,很普通的四個字,用段一柯的嗓音說出來,就變得惹人遐想。成遠顯然是還想再說幾句,卻聽到遠處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思鷺?這邊!” 姜思鷺回過頭,看見自己舅舅正朝自己舉起手。 多年未見,這位親戚還是這么板正,舉手的姿勢像在指揮交通。姜思鷺忍住笑,和段一柯說了聲“那我先走了”,便朝舅舅跑過去。 舅舅接過她的行李:“那倆男生誰???” “同學?!苯贱樆卮?。 直到姜思鷺的背影消失,段一柯才把目光收回來。 成遠發出一串“嘖嘖嘖”的聲音。 “不對啊,”他邊嘖邊搖頭,“情況不對啊。我以前也沒見過你——” “成遠,”段一柯抬起頭,掃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br> 從南站開出去不久,便路過了她和段一柯的高中——大門前的國際樓已經漆成深紅色,遠看過去愈發氣派。 “K中這幾年排名是越來越靠前,”舅舅邊開車邊和她聊天,“你也好幾年沒回去看老師了吧?這次不去學??纯??” “都元旦放假呢,”姜思鷺收回目光,“再說吧?!?/br> 車子駛入熟悉的家屬院,到樓下的時候,姜思鷺幾乎聽到姥姥炒菜的聲音了。 兩人上樓,腳步聲還在樓道,姥姥姥爺就把門打開了。 “哎呦!看看我家思鷺,”兩個老人直感慨,“長得這么高、這么漂亮了!快進來,飯都上桌了,等著你們吃呢?!?/br> 與此同時,段一柯也被成遠帶到了樓下的燒烤店。 “我家附近沒啥好吃的,”成遠示意他坐下,“就這,湊合吃吧。今天我請啊,你別和我搶?!?/br> 啤酒燒烤上了桌,成遠清清嗓子,問道:“這次待幾天,什么計劃?” “明天去監獄送東西,”段一柯臉上沒什么表情,“之后待幾天,看情況吧?!?/br> “cao,”成遠憤憤不平,“送什么???要我說你就別搭理那糟老頭子——我看你這一趟就多余回來?!?/br> “還是得回,”段一柯手指勾了下啤酒拉環,“喀啦”一聲開蓋,“我也得去看我媽了?!?/br> 成遠陷入沉默。 半晌,他舉起啤酒,和段一柯碰了下。 …… 姜思鷺睡醒的時候,都早上10點了。 果然,離了段一柯,她又回到了她穩定的生物鐘。 好在老人溺愛,也沒叫她起床。姜思鷺昏昏沉沉地走出去,正趕上父母和姥姥姥爺視頻。 “呦,思鷺睡醒了,”姥姥趕忙叫她,“快來和你父母說幾句。他們都在新西蘭,這大元旦的,咱們也算團圓了?!?/br> 姜思鷺迷糊著走過去,mama果然開始說她起床太晚的事。聊著聊著,話題不出意外地轉到讓她回新西蘭上。 “你開始說,你那個專業在當地就業沒有語言優勢,想去職場鍛煉下,我才放你回國的,”mama長吁短嘆,“現在又不用上班了,那小說在哪不能寫?上海就那么好,非得留在那?” 姜思鷺:“感覺不一樣?!?/br> 姥姥在旁邊發話了:“她愿意在國內就在國內唄,非得像你們似的留在國外???我看上海也不錯,萬一碰到什么事她舅舅過去就行。非催她回新西蘭,你們可真煩?!?/br> 姜思鷺樂了,幫腔道:“對,真煩?!?/br> 接下來的battle就是她姥和她媽之間的了,姜思鷺樂了個清凈,拿起手機,給段一柯發了條微信過去。 [怎么樣了?] 沒有人回復。 段一柯剛把手機交上去。 探監不能帶手機,他之前沒來過,這還是第一次知道。臨交前看了一眼微信,姜思鷺也沒找他,便點滅了屏幕。 警察指了下他手腕:“手表也摘了?!?/br> 段一柯點點頭,摘掉手表,和手機一起放進收東西的盒子里。 探物器從頭掃到腳,緊接著又掃一遍。反復查驗身份證后,段一柯收到一張準予探監的證明單,然后才能進入探監室。 走進漆黑的走廊時,他忽然覺出可笑。 那么尋求“自由”的一個人,現在卻被關在這暗無天日、毫無自由的地方……不能不說諷刺。 探監的會見室也并沒什么隱私可言。目之所及是一排隔音玻璃,每扇玻璃上裝著一臺話機。段一柯坐下沒多久,便見到段牧江在獄警的押解下,駝著背走了出來。 他有多久沒見過他了? 段一柯已經記不清。 記憶里還是他年輕時的樣子,眼眶很深,瘦長的臉,嘴唇極薄。如今再見,輪廓還是那個輪廓,樣子卻大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