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丹和李秋共處了叁天，并沒有想象中荒yin無道的行徑。

    白天李秋要開會，中午和同事們一起吃工作餐，晚上才屬于江明丹。

    剛開葷的年輕人雖然想飽餐一頓，哪里舍得過多折騰李秋，幾個晚上都是做了一次之后就停歇，埋在李秋沐浴過后馨香滿懷的胸前磨蹭，望梅止渴。

    天氣太熱，江明丹在醫科大也沒什么熟人，白天基本上都在房間里，為晚上積蓄力量，但她也不是無所事事。

    李秋把江明丹放在床邊的平板拿過來，界面上的繪畫軟件里已經留存了一張成品。

    “這是你畫的？”

    “是啊?！?/br>
    江明丹在她懷里翻個身，隔著衣物枕在她胸上，接過平板舉給她看，點出自己之前的畫作。

    李秋輕笑：“是哦，差點忘記了，我之前是去美院做的科普講座?！?/br>
    江明丹哼哼兩聲：“你都不關心我什么專業?！?/br>
    她指尖還在屏幕上滑動著，李秋突然握著她的手：“等等，這張是什么？”

    “??？”

    江明丹點開李秋示意的那張圖，突然有點不好意思。

    是在做講座的李秋。她那天被勾了魂，當場速寫。

    李秋下巴點在她額頭上：“偷偷畫我？”

    “光明正大畫的?！苯鞯し畔缕桨?，借著仰躺的姿勢拉過李秋的手，李秋被她帶著環抱住她。

    她們相互依偎。

    江明丹對李秋的情緒感知很敏銳，看她不說話，手指扣進李秋的指間，低聲問：“怎么啦？一下子就不說話了?！?/br>
    李秋好像透過她在望著誰，讓她內心有些酸澀。

    下一秒，她的預感成真，李秋緩緩開口。

    “我和我女朋友談了七年戀愛，你和我認識還不到七天?！?/br>
    一張速寫喚醒李秋對過去的回憶，對祝青愉復雜的內疚與指控。

    “當初她追我追得有多熱烈，我們現在的生活就有多平靜?！?/br>
    “感情需要經營，可是我和她過日子，過到像親人那樣?！?/br>
    她理智上知道不該在江明丹耳邊說這些，情感上卻無法抑制不吐不快的傾訴欲。

    風風火火闖進她生活的江明丹讓她感到熟悉，又讓她感到陌生，她害怕重蹈覆轍。

    江明丹握緊她的手。

    “別擔心?！?/br>
    她本來想說“我愛你”，頓了一頓，說出口的是“我喜歡你”。

    李秋低頭看她：“江明丹，開房的時候你身份證擺在柜臺上，我看了眼年份，我比你大八歲?！?/br>
    “嗯哼?！苯鞯びX得很正常。

    “秋姐，人生是場冒險。我不會因為現在知道你有一段七年的感情，就收回我昨天的話。我也不想說她的壞話，背后說人，不好?！?/br>
    “你不用那么快做決定，不要逼迫自己。讓自己開心一點，好不好？”

    江明丹心疼地看著李秋。

    她們的開端和發展經受道德上的煎熬，然而這路基原本不是欲望，是她赤誠的心。

    她的羞恥仁義和天生愛戀在作爭斗。

    可她希望李秋能愛自己。不是江明丹這個自己，而是李秋這個自己。

    “我們在一塊的時候，別想起她?！?/br>
    “我只想給你快樂?！?/br>
    江明丹吻住她。

    李秋回吻過去，心想，她給她快樂，她又能返還什么？

    從時間里借出本該歸家的一晚，送給她。

    她騙了祝青愉，沒有按部就班地回去，而是來到江明丹家門前。

    清醒的欺騙，不清醒的沉淪。

    她向往忠誠，忠于情感，可是這個情感卻不屬于祝青愉。她們確實曾經相愛，也確實被時間打磨得愛意消散。

    內心的道德感畫地為牢，和她同在牢房的獄友，是江明丹。

    秩序與規則束縛她們，倫理與節制綁架她們，失格與放縱寬恕她們。

    沉山月把車停到江明丹家樓下，正好在一輛白色汽車旁邊。

    她走上樓，不免有些懷舊。

    沒電梯的老小區日漸減少，她的生活范圍里難能一見，江明丹這里恰是這種配置。

    門鎖也是照舊，完全不在意時興的指紋鎖潮流。

    就是爬樓梯有點費勁，好在她有健身習慣。

    “咳?！?/br>
    樓里唯一跟時代接軌的產物是聲控燈。

    她一咳，江明丹在門口等著，就知道她來了。

    “月姐！”

    “嗯?！?/br>
    沉山月看了看江明丹惹人注目的發色，沒做聲，瞥到她身后還有一個人，和備用鑰匙一起投過去的還有疑問的眼神：“這是？”

    “我朋友?！苯鞯に市Φ?。

    “哦?！背辽皆戮褪强吞讍栆粏?。

    江明丹開了門，讓李秋先進去，然后把鑰匙遞給沉山月。

    她也客套地問：“進去坐會兒？”

    沉山月擺擺手：“不了，還有事?！?/br>
    江明丹就坡下驢：“好，那慢走哈?！?/br>
    沉山月樂了，這小朋友，裝都不帶裝的。

    她起了捉弄人的惡趣味：“見色忘姐啊，看來那個不止是朋友?！?/br>
    江明丹沖她揮手：“再見?！?/br>
    “嘖?！?/br>
    沉山月大人有大量，沒跟她接著計較，回去繼續加班。

    江明丹把門一關，舒了一口氣。沉山月這人精，她再多說幾句就容易露餡。

    李秋沒問送鑰匙的究竟是江明丹什么名號的親戚，也沒問對方沒進門坐一坐，她正收拾著江客廳桌面上散落的遙控器、零食袋、快遞盒，還有一個裝著藥的小塑料袋。

    她拎起這個自己親手拿回來的袋子：“你沒按時擦藥?！?/br>
    江明丹風馳電掣走過來：“現在就擦?！?/br>
    李秋望她，眼神里暗藏不滿，但沒說話。

    江明丹拿著藥，笑得很無害：“怎么這么看我，要是想訓我，可以直接說?！?/br>
    “怎么有人上趕著找罵的？”李秋極其無語。

    江明丹脊背挺直，據理力爭：“這怎么叫找罵，這說明你在乎我，關心我?！?/br>
    李秋把藥拿出來，塞她手上：“自己才最應該關心自己，不要等別人?！?/br>
    江明丹輕輕地抱著她，手臂放的范圍很寬松，不是壓迫式的收緊。

    她抿著嘴笑：“那我關心我自己，請李醫生幫我擦擦藥，行不行？”

    她拖長了尾音，撒嬌撒得理直氣壯，像蕩秋千那樣悠悠地晃著她。

    “我一口腔科的給你擦什么藥?！?/br>
    “上回還擦過，現在就翻臉提褲子不認人了嗚嗚嗚?！?/br>
    李秋看她一眼，半晌，伸出手：“過來?！?/br>
    江明丹彎著眉眼吧唧親她一口，親得非常響亮。

    李秋那點兒說教的念頭被親沒了。

    本來她也不是愛說教的人，單位里相熟的都知道，李醫生性格平和溫柔，建立在對方能聽進耳的前提下，遇上不值得的，連個眼神都不會給。

    遇上值得的，她不說，對方也能懂。

    曾經這個“值得的對方”是祝青愉，現在，她不太確定。

    江明丹點燃了她將熄未熄的一顆心。

    咋咋呼呼的小朋友傷口已經好了大半，她拿棉簽輕輕擦上去，跟蚊子咬一樣，沒有半點兒痛感。

    擦藥過程中江明丹一直盯著她，像被騙進醫院接受檢查的小狗睜著無辜的眼去看哄騙自己的寵物醫生。

    李秋微微嘆氣：“別一直看著我?！?/br>
    江明丹歪了歪腦袋問她：“嗯？”

    她摸摸她的頭：“乖。擦完了，別蹭掉了?！?/br>
    江明丹戀戀不舍地把手收回來，想馬上蹭掉，然后讓李秋給她補一個。只敢想想而已。

    明明床都上過了，一星期以來縱欲數回，她在她面前還是相當純情。

    她們這一晚什么也沒做，洗過澡之后只是相擁入睡。

    江明丹中途醒來，半邊手臂都是酸麻感，也不舍得抽開，輕手輕腳把床邊一條毛巾挪過來，墊在李秋的脖子下方，怕她被自己的手肘硌到。

    就著灑進屋子里的月光，她用眼神細細揣摩熟睡的李秋。

    她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克制的吻，一觸即分。

    “晚安?！?/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