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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初葉好不容易拍完了那場戲,興匆匆下來時卻已不見了溫席遠蹤影,只看到徐子揚獨自一人坐那兒。 林初葉明顯感覺到自己那一瞬的失落。 其實對于溫席遠,她情感上是有些復雜的。 當誤以為他貧困潦倒時,她主動找他,她毫無壓力。 那個時候的她心理上認為她和溫席遠是平等的,也不用擔心說結婚以后他的家人會不會對她嘰嘰歪歪,要求這個要求那個,因為她是掙錢養家那個,有底氣不去在意任何人的指手畫腳,也有信心不會對溫席遠做任何要求同時自己也不會心理失衡,因此在他也認可這種模式的前提下,她有底氣保證以彼此最舒適的狀態共同生活。 但當她發現溫席遠財力碾壓她的時候,按照這個社會誰有錢誰有話語權的普適性規則下,她可能不得不去屈從于他家庭的種種規則和要求,這個不斷放棄自己的過程一定會慢慢造成心理上的失衡,最后很大可能淪為一個兩相厭棄的結果。 這樣的可能性讓她在那天晚上很干脆地選擇了放棄。 或許是因為這么多年來一直活在被人拿捏的陰影里,她對于能自己掌控自己人生的渴望比任何人都來得強烈。 和溫席遠發生關系那晚她其實一晚沒睡,明明很累,卻毫無睡意,只是心里很空。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人在沙漠里孤獨地走了很久以后,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同行人,她滿心歡喜地以為終于遇到了一個陪她一起走出沙漠的人,可一轉身,他被直升機接走了,她依然只能一個人在這片茫茫沙漠里尋找出路。 她很難過,但她同樣害怕繼續那種自己不能為自己做主的生活。 她那時就知道,錯過溫席遠她一定會遺憾。 這種遺憾她八年前就已經體驗過了,所以再遇到溫席遠,她驚喜大于其他。 后來提結婚,她想養他,其實并不是因為他落魄或者其他,僅僅是因為,他是溫席遠。 林初葉心里其實很清楚,換了任何一個人,她都不會有這樣的沖動。 從中學遇到溫席遠開始,能讓她產生戀愛沖動的只有一個他。 只是學生時代懵懂矜持,錯過了。 所以在寧市的重逢里,她大膽了一回,但沒想到,終究不是他。 她那天晚上想了很久,一段可能繼續被人拿捏和掌控的人生和一段還沒那么依賴彼此的陪伴,她最終選擇了前者。 如果不是溫席遠找來,林初葉知道,她和溫席遠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對于溫席遠,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誤會和矛盾,彼此之間甚至還有很強的性吸引力,所以再相見時她和他都還可以像在寧市一樣和諧,但林初葉知道,她不可能敢再和溫席遠提結婚了,她太害怕繼續現在這種被人拿捏和掌控的生活了,但她同樣知道,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接觸對溫席遠是不負責任的。 昨晚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和他說,她一直有在覬覦他的基因,如果兩個人真那啥成功了,他可能真會被去父留子。 聰明如溫席遠,他不可能聽不出她話里的意思,所以在她第二次對他說,他們這樣不太好時,他說“男未婚女未嫁,沒有男女朋友,沒有喜歡的人,你情我愿,哪里不好?”時其實已經是在告訴她,他不介意。 她心里先給自己預設了結果,所以她先拒絕了他。 他則選擇了順其自然,把主動權重新拋回了她手上。 所以她很矛盾,一邊是心動,一邊是幾年積埋下的陰影,就像那天試鏡一樣,所有人都對她說,你做得很好,你來吧,這個機會給你。她滿心歡喜想去嘗試時,周瑾辰平平靜靜一句“林初葉不能演女一號”就可以否決掉她所有的期待,把她重新安排進她并不想要的女四號里。 這種矛盾在看到溫席遠已經空掉的座位時被放大。 “他……”林初葉遲疑了下,看向徐子揚,“他走了?” 徐子揚點點頭:“嗯,他公司還要開會,先回去了?!?/br> 林初葉輕“哦”了聲,心里的失落并沒有因為徐子揚的解釋而消散。 溫席遠太溫柔,又過于細膩和體貼周到,很輕易便讓她對他產生依賴。 下午場的戲在林初葉這種失落情緒中度過,但得益于她這幾年潛心磨練出的專業性,她沒有把個人情緒帶入劇中,她的拍攝很順利。 但由于每個人進入狀態快慢程度不一樣,劇組這一天的戲還是磨蹭到了十點才拍完。 收工時劇組車統一把人送回酒店。 林初葉還要準備明天的戲,要找人對戲,她沒有助理,就找了馮珊珊一起,先陪她回了房間。 經過消防通道虛掩的門時,林初葉聽到了周瑾辰冷沉的的嗓音從里面傳來:“劉永那小破公司怎么會拿得出五千萬增資進來?”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只聽到周瑾辰說:“那就去查清楚怎么回事?把他那破公司賣了都換不來五千萬?!?/br> 說完便掛了電話,用力拉開了消防通道門。 林初葉和馮珊珊避閃不及,三人視線撞上。 林初葉平靜打了聲招呼:“周總?!?/br> 馮珊珊相對尷尬些:“周總,不好意思,我們剛好路過?!?/br> 周瑾辰沒說話,只是冷冷淡淡瞥了眼林初葉,轉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