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先動心 第73節
世界上大約有一種人,天然劃分為可憐的派系。 一邊為他們的過往心酸,一面又因為他們的不爭氣而感到憤怒。 可是云星什么都不能說,因為躺在病床上的是她的mama。她只能收拾好一切爛攤子,在醫院的長廊里掩下一整天的疲憊。 云星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找護士借了一個充電寶。 手機剛開機,立馬就被無數條信息給沖卡。 沈聽肆的微信從早上八點一直發到了現在,一開始是一個小時一條,到后面已經連發數條,直接問她在哪兒。 心煩意亂的時候總是不想回任何消息,云星嘆了一口氣,下樓準備買今晚的晚飯。 “顧川野?” 下二樓的時候看見一個熟悉的人,顧川野上樓的動作微微一頓,隨即有點掩飾性地撓了撓頭。 “你怎么在這兒?” 顧川野含糊其辭:“看一個朋友?!?/br> 直覺這個時候出奇的敏銳。 云星道:“沈聽肆?” 顧川野點點頭,有點為難地靠過來小聲說,“阿肆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實在是外面這個圈子有些話……” “我知道,我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br> 情緒早已不知該作何反應,云星的語氣出乎意料的沉靜。 她說:“我就去看一眼,什么話都不會往外說的?!?/br> 顧川野帶她去了二樓的心理治療室,進去的一刻,云星看了一眼門牌號。 剛好是林映慈樓下那間。 她笑了笑,心里無限諷刺。 明明最親密的關系,在這一刻,她卻感受到莫大的疏遠。 也鮮明的認識到,她一直被隔絕在他的世界之外。 - 顧川野低頭看了看時間,對云星小聲解釋道,“阿肆這時候應該在接受醫生問詢,現在進不去?!?/br> 云星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墻壁上掛著的醫師介紹上。 她盯著面板上的抑郁癥躁狂癥,有一陣說不出來話。 “心理醫生給的建議是什么?” 顧川野想了想,說,“盡量遠離讓患者心情焦慮,敏|感多疑的人和事。然后再藥物康復治療?!?/br> “這些人和事當中……也包括我嗎?” 顧川野沒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用一種很復雜難懂的目光注視著她。他大概不忍心說出下面的話,倉促轉了話題。 “其實沈叔叔讓阿肆出國留學是為他好,畢竟美國那邊有最頂尖的醫療資源?!?/br> 剩下的話沒再說,云星懂了。 她應了一聲好,想推開門,卻沒有說話的勇氣。 于是她轉身,柔和的目光落在顧川野身上。 “那麻煩你幫我跟他說聲再見吧。就說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快樂,也沒有遺憾了?!?/br> 她轉身的時候沒注意到心理治療室的門突然開了半盞,只感受到身后突然傳來巨大的響動。 沈聽肆拔了手里的針頭,踉蹌從床上跑下來,行動間發出巨大的響聲。 他一字一句硬生生從牙關里咬出來:“你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 “你是不是要去找夏成蹊?” 沈聽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氣用的很大,手臂上的青筋向外猛烈擴張著,他的手腕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抖顫栗。 狂躁煩悶的心情充斥他整個人,當他意識到自己無法控制情緒的時候,她的手腕已經被他捏出了一道紅印。 沈聽肆慌亂收回手,又怕她走,一把扯住了她的包帶子。 “你怎么可以……懷疑我對你的愛?” 沈聽肆走到她身前,終于看清她的神色。 她哭了,眼淚珍珠似的涌下來,卻倔強地不肯發出一聲,唇抖的幾乎要說不出來話。 沈聽肆在她說出這句話后楞了片刻,很快巨大的不安感席卷了他整個人。 這句話,沈聽肆在很久以后才明白其中的情緒洶涌,當失去的記憶晚晚而歸,那時他的心里涌上了無限的懊惱與悔恨。 沈聽肆有點手足無措地站在她身旁。 他想起了醫生剛剛跟他說的話。 醫生說他心理有病,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會喜怒無常,會敏|感多疑,會傷害身邊的人。 他現在真的都信了。 沈聽肆抬起手背慌亂擦掉她眼角淚痕,不敢說話惹她生氣。 云星深深地凝望著他,呼吸驀然一痛。 她輕輕推開他的手,一字一句對他說—— “有點累了?!?/br> “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br> 沈聽肆有很長一段時間是耳鳴的,他張了張嘴,目光定格在她哭的很兇的臉上。 頭一回,無能為力。 想哄她,可他現在連自己的情緒也控制不住。 沈聽肆輕輕抓住她的手,就那么低著頭,懇切地看著她。 “再給我點時間好嗎?” 云星深深看了他一眼,抽出自己的手,低頭笑了笑。 “再往下走可能就不愉快了?!?/br> 沈聽肆驀然垂下了手。 他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她說,愛意止于最濃時。 作者有話說: 對于此時此刻的星星而言,未來可能是個很渺遠的詞語。 所以愛意止于正濃時,她的青春也不算是遺憾。 but我還要說……中午十二點還有一章 第49章 chapter.49 再有沈聽肆的消息, 是在一個月以后。 姜黎打了個電話給她,大意是沈聽肆準備出國了,問她想不想來送。 那天云星沉默了很久, 久到姜黎以為她已經掛了電話。 后來她說:“不見了吧?!?/br> 姜黎點了點頭,從學校大門出來的時候,頭一回覺得離別是那么匆匆, 曾經五個人熱熱鬧鬧聚在一塊的場景似乎就在眼前似的。 其實這一個月云星的日子算得上很忙,林映慈流產以后身體一直不太好, 男方家里的妻子來鬧過兩三回。她精疲力竭應付完,家里的外公外婆又知道了這件事,老人家當時氣的站也站不直。 攢了兩年的存款,也重新變為初始。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最原始的終點。 云星想起來她和沈聽肆剛分手的那個晚上, 她打電話告訴姜黎,這姑娘拉著她出去喝了一|夜的酒。 她沒哭, 姜黎卻哭的稀里嘩啦。 當時姜黎喝醉了,倒在她懷里稀里糊涂問她還喜歡不喜歡。 “喜歡啊?!痹菩强嘈σ宦?。 那是她從十六歲開始喜歡的人, 怎么會有不喜歡的一天。 “不能說為了他考寧大,可是在很長的某一時刻,他的確是我的一束光,我追隨這束光, 渴望比肩這束光, 最后也如愿以償擁抱這束光?!痹菩谴瓜卵?,“所以,沒有遺憾了?!?/br> “而且我喜歡他, 是希望他可以飛向更廣闊的天空, 我不應該成為他的束縛和限制?!?/br> 云星仰頭喝了一口酒, 她從來沒喝過這種酒,很辣,悶到嗓子里像是在灼燒。 于是她如愿以償地哭了出來,一邊擦著眼淚一邊抱怨這酒實在太辣喉。 云星從一開始就深知這是一場沒有歸途的獨行路。 只是因為這路的盡頭是他,所以一條路走到黑又何妨。 人生大多數時間,我們是不需要到達彼岸的終點的,見過山水人間的那一程風景便足矣。 - 臨走的時候,姜黎還是來送了一程。 顧川野拎著行李箱咬著煙頭在門口等她呢,看見她的車停下來了,眼睛亮了亮,視線飄飄乎往她身后瞧。 “別看了,就我一個人來?!彼龥]好氣說。 顧川野哦了一聲,指了指站在大廳里的沈聽肆,“也成,讓他死心,省的一直在這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