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反派太子后 第55節
兩側皆是身著明光甲胄的禁衛,遲盈一路穿過,見屋脊之上飛龍走獸,殿外瀝粉金漆,臉色不由得嚴肅起來。 太監總管入內稟報:“圣上,太子妃到了?!?/br> 內殿除了蕭淵,徐貴妃竟也在。 不過此時她許是知曉蕭淵心情不逾,竟也規規矩矩在一旁沏茶,無管圣上喝不喝,不過片刻功夫,她便將蕭淵案邊的茶盞撤下換成新的。 殿內二人竟無半點言語,這般卻也無幾分不自在。 在龍案前埋首處理奏章的蕭淵未曾抬眸,便道:“叫她進來?!?/br> 太監總管連忙應諾,退往外殿,掛起一絲笑意朝著遲盈恭謹笑道:“殿下,圣上請您進去?!?/br> 她被宣召而來,所謂何事遲盈不得而知,無法后退,便只能帶著沉靜,跟隨太監總管身后走入殿內。 這一路僻靜,帝王身側竟是再無禁衛。 太監總管略慢了兩步,壓低聲兒朝遲盈提點道:“太子妃無需憂心,徐娘娘也在內殿,萬事不可逆陛下的意便是了?!?/br> 遲盈腳步虛浮,面容不禁憔悴,卻也明白過來,這太監總管是在提點自己。 說的好聽,無需憂心,其實重點應是在后一句。 萬萬不可逆了陛下的意。 遲盈微微點頭示意自己明白,旋即入內,四下絲簾皆被掀起,她卻也不敢妄自抬頭視君。 只得朝著上首方向行叩拜之禮。 “兒臣拜見父皇——” 遲盈只覺一道略帶審視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 遲盈縱然得了隨國公的提前吩咐,如今心中仍是惴惴不安。 她不知何處得罪了天子,天子要親自來問她的過錯...... 蕭淵居高臨下看著遲盈,隔著簾子見她面容憔悴。 蕭淵看著指上的白玉扳指,淡淡問道:“聽聞你與太子夫妻感情不睦?” 遲盈眼簾抬起,迎著帝王審視的眸光,若是旁人遲盈倒是還能辯解上一二,用言語叫人迷糊了去。 可對待這位天子,遲盈倒還沒沾沾自喜,以為自己能用自己那點心計,糊弄過他去。 遲盈規規矩矩的道:“是兒臣不懂事,總惹惱了太子殿下?!?/br> 徐貴妃也摸不準皇帝今日叫她過來做什么,但也知曉陛下絕不會管夫妻間矛盾之事。 只怕是有旁的叫蕭淵止不住出手的事兒。 今日這太子妃是討不得好了。 思及此處,徐貴妃自然止不住的幸災樂禍。 徐貴妃笑起來:“這夫妻間有碰撞難免,但妾倒是聽說太子妃當日在東宮鬧的大了,竟鬧著說是要什么太子休了你。不知這是一句戲言還是什么旁的......” 止不住的,遲盈鬢角浮現點點汗水。 卻也明白,這全然是自己自作自受。 她拿著她爹娘養出來的嬌貴脾性,去對待這群宮里長出來的人,做出屢屢落人話柄的事兒。 為何會這般......她明明如此循規蹈矩的人,面對太子總能叫她忘了一切規矩...... 如此可不是惹人發笑么。 無事時他們只當是一樁夫妻間的玩鬧趣事罷了,有事時,這便成了置她于死地的話語。 卻見蕭淵瞇了瞇眼睛,似乎也在等著她的回答。 遲盈嘴角輕扯,忽的不知如何解釋了。 今日圣上叫她來,想必是早有安排。 她懊惱、悔恨,卻想不明白,為何無緣無故,為何就遭到了圣上惦記?要抓著她這等錯處不放? 遲盈目光劃過上首二人,仔細思量起來。 父親往并州已是定局,隨國公府礙不著陛下分毫...... 太子?是太子么? 遲盈抬眸直視著那張威嚴的面孔,她眸光恢復了平靜。 她不覺自己有錯,可她卻懼于生死。 只得淡淡順著他的意,道:“兒臣有錯......” 蕭淵望著面前繪著層巒疊嶂的碧玉屏風,沉默道:“隨國公曾問過朕,若是你與太子二人婚姻不睦,你做不得一個合格的太子妃,該如何?” 遲盈聞言,微微怔著雙目。 她如何也想不出,自己父親敢朝著天子問這等話。 這話連在一旁的徐貴妃都不由的一怔,她如何也想不到今日被帝王叫來,竟然能聽到如此駭人聽聞的消息。 遲盈那張面容縱然有幾分蒼白憔悴,卻也難掩國色天姿,她扶著面前的地毯,一雙眼定定的瞧著上頭勾勒出的寶相花紋。 沐浴在朝霞余輝之下的女子鬢發如云,叫上首的天子面色更加沉了下來。 ..... 遲盈走出大殿時,原本萬里無云的明媚天氣,似感受到她的情緒一般,飄起了片片烏云,瞬間黯淡了半邊天空。 遲盈渾身止不住的戰栗,像是死里逃生一般,她攙扶著侍女的手,幾乎渾身脫力。 江碧攙扶著她,連連問起:“太子妃怎么了?” 宮中耳目眾多,遲盈無法答她。 只沉默不語,上了回東宮的馬車,才緩緩道: “陛下要我去給皇后娘娘上香祈福?!?/br> 江碧一怔,并未想太多,問道:“太子妃何時去?我吩咐她們快些準備?!?/br> 遲盈苦笑了聲,“盡快將能準備的東西都準備上,日后說不準都只能留在山上了......” 一場雨停后,遲盈親自送父母與弟弟出了京城,目送他們往并州而去。 后又回了隨國公府,如今偌大的隨國公府,竟只有老夫人一人。 遲盈心中蒼涼,往祖母院中陪著祖母說了一會兒話。 “到時候孫女往寺廟中祈福,您便多與西府的幾個嬸娘走動走動,還有孟表姑,她是您的侄女兒,若是您閑得慌,便叫她來跟前說說話?!?/br> 老夫人到底是經歷多了的人,她倒是沒遲盈身邊這群仆人一般各個如喪考妣,她只微微嘆了口氣,“你去給先皇后祈福,便日日抄些經文養著心性也是好的,切記莫要太過勞累,你這身子該靜養?!?/br> 遲盈微一點頭,朝著祖母她盡量從容的道:“孫女兒知道?!?/br>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盈兒這般并非壞事,你父親往并州之事你心里也別怪了太子,我們家這是暫避鋒芒,旁人家想尋個并州這等好去處尚且還尋不得,刀尖上哪里是這般好下來的......” 遲盈久違的從家人口中聽到太子這個詞,眼眶一熱,被她強忍了下來。 她真誠道:“我沒怪他,那日其實只是得了阿爹要走的消息,有些生氣......” 真是奇怪,往常她不會對人發脾氣的性子,更何況是太子呢。 那日她是如何竟然如此大膽,敢朝著太子生氣的? 如今她如何敢生太子的氣?日后她能不能出來,還都靠著太子。 她陪著祖母身邊用了晚膳,直到天黑才回了東宮,走向屬于她自己一人的往后。 三個月后—— 五月的雨連綿不絕,一路從京都延續到四方之地。 一道驚雷劈下,轟動一聲劇響。 割裂天際的閃電隨之染亮了半片墨色天空。 自從太子妃親自為明懿皇后祈福,貴主褪去釵鬟錦衣,日日躬身稍經。 自此已足足三月有余。 這三月間,足足九十多個日夜,遲盈便待在這處規矩不小的皇家寺院一處偏院中。 崇善寺這座歷經百余年的歲月磨煉,皇室在此供有多處供佛珍寶。 遲盈最初來時,帶了八十余侍從,一百余侍衛。 如此沒過兩日,便是她也察覺到不妥。 朝著佛祖底下,這般喧鬧奢侈,若是被圣上知曉會不會責罰? 遲盈到底年歲小,不懂什么帝王權衡之術,更猜不透上位者的心思。 自上回面圣發覺圣上想要賜死她的心,已叫她忐忑不安心驚膽戰許久,如何再敢惹了圣上注意? 她才知人卑微之下,只會想著活命,其他什么都不顧了。 遲盈身邊只留下幾個慣用的侍女和護衛,叫其他人回了東宮,一連許多時日宮里人不再來查看,如此才使她心安。 內屋兩側燃著幾盞橘黃的八角宮燈,在風中忽明忽暗。 素凈的青竹簾半卷,遲盈規規矩矩跪坐在沉香案邊,一字一句虔誠抄寫下佛經,聞著滿室檀香裊裊。 一卷佛經抄完,外間已經是深夜。 忽的闔上的門被人由外推開,濃重霧色漫入屋內。 遲盈驚訝之下匆匆抬眸,卻見燈火葳蕤處蕭芳毓滿身雨水,濕漉漉的立在那里。 不斷地有水滴從他青白衣袍處滴落,短短時間就在地上蔓延出一片水漬。 她欣喜不過一瞬,轉瞬驚慌失措。 白日里寧王倒是常來。 蕭芳毓深諳經文通佛理,數十年間更是從無間斷時常來此給皇后上香。 遲盈來崇善寺前,早聽聞寧王被圣上罰了官職,閑避于王府內。 誰知他竟是時常來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