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反派太子后 第45節
細腰闊裾,身姿窈窕,裙擺滿繡嵌著成片的珍珠碧璽,一見便富貴至極。 眾人皆是停了手間事,猜測這是哪家的姑娘? 不,婦人發髻,該是哪家的夫人...... 便見今日穿戴打扮好坐在床上的新娘忽的起身,腳步匆匆朝著那女子迎過去。 “太子妃如何來了?” 竟然是太子妃?眾人這才驚起,紛紛起身跪拜。 酈甄沒成想今日還能見著遲盈,她先是一怔,而后竟是紅了眼。自從遲盈嫁入了東宮,二人便再不能如以往那般時時見面。 她瞧著身前清瘦的表妹,止不住心疼起來:“外邊天寒,太子妃該注意些身子,前些日子你病才好,萬萬不能因為我的事,勞累到了太子妃......” 遲盈答應,上前扶起她,也叫停了身邊女眷們的跪拜大禮。 遲盈笑著說:“你放心,我自然是身子康健了才來的,今日我是來親眼見表姐你出嫁,可不是要受著你們這一群人跪來拜去的,千萬別再對我行禮了?!?/br> 酈甄聽著,便也點點頭。 她素來都不是愛哭的性子,今日竟然如何也忍不住淚意。 眾人連忙將上座讓給遲盈,遲盈并不推脫,以一個過來人的心態,慢悠悠欣賞起了這場婚禮。 時下婚禮有障車,下婿,卻扇,觀花燭等禮節。 有下地,安帳并拜堂之禮,上自皇室,下至士庶,皆是如此。 酈甄在繡閣里倒是清閑,還有一圈人陪著說話,新郎那邊卻是苦不堪言。 晌午沈豫便從沈府出發,一路過五官斬六將,直到如今才將將闖到新嫁娘的閨房前。 女眷這邊聽閣樓外忽的喧囂起來,便知是新郎的人趕來了。 外頭的催妝詩一首接著一首,今日沈豫本就有備而來,酈景從也只是略加阻攔,又不是一門心思嚴防死守不叫自家meimei嫁出去。 等沈豫作出第三首詩來,男眷那邊便一陣嬉樂,無奈給新郎官放了行。 酈府上的小丫鬟一路小跑過來,氣喘吁吁地通稟:“來了來了,姑爺來了!” 女眷這邊便忽的開始啼哭起來。 依著規矩,姑娘出嫁,娘家人該哭的。 從前院匆匆趕來的大酈氏以往多潑辣的人,今日竟然也紅了眼眶,掩面低聲啜泣。 酈甄反過來安慰她母親:“今日都不要哭,我是去成婚奔著良緣而去的,應該要笑才是?!?/br> 她說罷,竟然還如小時候一般,摸了摸遲盈的頭,“你往常就是個愛哭的,今日可要保重身子,千萬別哭,我這只是出嫁,日后還是能常見的?!?/br> 遲盈被表姐這般一說,本來還不想哭的,一時又沒忍住杏眸中盛滿了淚水。 酈甄朝著父母鄭重三拜,以拜謝父母養育之恩,而后以扇掩面,全福嬤嬤引著她慢慢走向沈豫身旁。 高大清瘦的新郎官今日紅光滿面,想必心里是歡喜極了,他依照規矩未能踏入內室,便立在檐下,朝著東廂房上立著的岳父岳母鄭重三拜。 周圍許多兒郎在叫囂著,說說笑笑,遲盈還聽見遲越的聲兒。 “沈豫!你要是日后膽敢欺負新娘,你且等著!你沈家的門房不想要了!” 沈豫端端正正站在檐下,脊背挺直,“沈某今日得以迎娶酈家娘子,日后必當一心一意珍之愛之,絕不敢生出二心。 這句話許多郎君婚禮上都會說,可如沈豫說的這般認真的,還是少見。 至少遲盈見沈豫嚴肅鄭重的臉,她是信了,她竟然生出許多艷羨來。 原來這才是婚禮,不像她嫁給東宮那日,一點兒都不熱鬧,她爹不僅不能受她的禮,反倒來還朝著她的花轎磕了頭。 如今想來,她真是對不起阿爹。 這禮節行完,新娘便與新郎同執紅綢,踩著紅毯一步步往外走去,離開這座自小生活的宅子。 女子生來便是如此可悲,仿佛沒有選擇的余地,若是要出嫁便該拋棄一切,隨著一個沒見過幾面的男子一同離去。 日后的榮辱皆系在那男子身上。 遲盈卻是滿心欣慰的,表姐至少是幸福的。 沈豫想必是愛極了表姐的—— ... 這日鬧得晚了些,本來女方出閣就已經是傍晚,后遲盈又在酈府與家人,表哥外祖父互相見過,她都還沒來得及說幾句話,日頭便已經落下一半。 隨國公夫人借著侍女都在外間,問起遲盈來。 遲盈不欲叫父母擔心,話都是挑著好的說。 隨國公夫人問起太子對她如何,遲盈笑意僵了僵:“還行?!?/br> 除了晚上難熬,平日里倒卻是是還行。 太子人古怪,話卻不多,自己若是無可避免的與他對著,遲盈便如同對待孟表姐那般,成日里忙自己的事兒,連頭也不抬一下。 她身邊到處都是太子的人,若是以往她還傻乎乎的只以為這些丫鬟女官們便是太子監視她的工具,如今她卻看得明白。 只怕是明里人不少,暗里人更多。 并不是她有什么地方惹得太子懷疑,從而要對她監視的。 遲盈知曉,太子此人本身就疑心病重。 一日晚上,遲盈被硬物膈醒,才知那是太子枕頭底下壓著的匕首。 床邊便懸掛著太子不離身的那把劍,他伸手便能取下。 外間還都是十二時辰候命的班值衛率。 太子還這般,不是疑心病重是什么呢? 遲盈回過神來,想起如今最重要的避子藥來。 她能如何拿到?差人去買簡直是癡人說夢。 被發現她只怕要脫一層皮。 為了避免走漏風聲,還是只能叫母親想法子...... 母親能容許自己這般任性嗎?沒有子嗣,便是將遲氏放在火堆上烤..... 遲盈抿唇,不知該如何同母親說時,卻忽的察覺道母親往她寬袖里塞了個瓷瓶。 遲盈壓著震驚,偷偷去看母親。 隨國公夫人只當不知,問起她身子來:“如今冬日里天冷,你身子可還好?胸口可氣悶?” 遲盈唯恐隔墻有耳,也不敢多問,只答:“日日都注意著,前些時日有幾聲咳,叫太醫開了一劑藥吃了便好了,宮里的太醫還是有些本事的。阿娘放心,我也是身子健康了才敢出來的?!?/br> 隨國公夫人聽了蹙眉,暗地里提點起她來:“母親這些時日是夜夜難眠,總一閉起眼睛就想到了你。夢見你哭,說害怕......當年我生你與你弟弟時,好些年沒復發的喘疾又得了,這病到底是艱難,我那會身子骨比你好多了,也是死里逃生許多回。我雖是不后悔的,卻也說句不好聽的話,卻是私心萬萬不愿叫你也經歷一次。治病的藥你該吃就吃,可不能嫌苦?!?/br> 遲盈一聽,便知這藥果真是她想要的了,果真是母女連心了,她想著的母親竟然夢到了。 她頓時又喜又悲,連聲道:“阿娘放心,女兒都懂的,女兒萬萬以自己身子為第一,治病的藥必當日日都吃?!?/br> 隨國公夫人聽了有些著急,這她給女兒準備的避子藥定然是選的最好的,可是藥三分毒,總不能當飯吃,便含糊道:“也無需日日都吃,你不舒服了時,再吃一次便好?!?/br> 遲盈紅著臉點頭,卻是暗地里攥緊了藥瓶,這便是她安全脫身的根本。 .. 等晚上遲盈回東宮時,卻是不趕巧了。 一入永寧殿,便瞧見太子正坐著榻邊,微闔著眼,臉色陰沉。 太子這人喜歡裝溫潤,除非實在裝不下去,或者有時懶得裝。 他今日不是入宮午朝去了么? 自己又沒得罪他,他為何臉色那般難看? 做了虧心事,鬼還沒來,遲盈就膽怯了。 只覺后背寒毛都立了起來,暗袖里藏著的沉甸甸的瓷瓶,如今像是一捧火藥。 叫她恨不得尋個地兒給埋起來。 太子側頭,視線虛落在門外,不看遲盈,卻是在問她話。 “還知道回來?” 遲盈進去也不是,掉頭走更是不打自招,好在江碧給她擰了個溫帕子,遲盈借著擦手的功夫,立在門邊磨磨蹭蹭。 她示弱一般,悶聲解釋:“我表姐大婚,我過去瞧瞧而已?!?/br> 太子坐正了點身子,一雙狹長的眼落在遲盈有些蒼白的面上,他忽的蹙眉。 蕭寰生來就比旁人多許多心竅,又自小在宮廷朝廷中掙扎的,一見遲盈這張小臉煞白,眼神游移,便知她指定沒干好事。 今日她與隨國公夫人私聊許久,莫不是說了什么? 蕭寰喑啞道:“過來......” 遲盈小聲拒絕,“我累了一天,我要歇息了?!?/br> 蕭寰便起身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看著遲盈,他瞧著遲盈臉上的妝容,忽的接過干凈的帕子,便要替遲盈擦臉。 男子的手勁兒大,又總是沒輕沒重的。 遲盈強撐著面色,覺得有些疼,蹙眉躲避,“殿下輕點,我疼......” 蕭寰聽她沒長舌頭一般,綿軟細弱繞成一團的腔調,喉結滑動幾下。 他睨了她一眼,放下了手中的帕子。 就在遲盈以為這人放過她了時,蕭寰卻是打橫抱起了她。 周邊侍女連忙低頭紛紛出了殿內,還體貼的替二人將殿門關上。 遲盈面子薄,頓時紅了臉。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難道不會走!” 太子沖她耳邊道:“擦手都能磨蹭上半日,走路怕是同蝸牛一般慢吞吞爬?!?/br> 遲盈聽他這等侮辱自己人格的話,氣急亂蹬起來,卻不想不知怎么的,暗袖里的藥瓶一個轱轆落到了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