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反派太子后 第29節
可又想起那傳旨的太監說,太子妃婚后要立刻往陪都去,屆時二人見面的時機怕也是不多的。 繡鞋踏過地上,孟妙音眼簾落下,縱然心頭有萬般想法,叫她做出些什么來,卻也是萬萬不敢的,只得勉力維持著情緒朝著遲盈淺笑恭喜起來。 這回卻是真心恭喜的。 她萬般盼望著,這位阿盈meimei能早日與太子成婚。 日后安安分分的留在陪都,別再回京城了。 她與寧王隨著這段時間相處,早已不同以往。 只要再有個三年五載,再以后的事,縱然紙包不住火,她也是不怕的...... .. 時節已值深秋,外頭樹葉稀稀落落黃了大半。 崇善寺,一片香火鼎盛,祥云凝瑞—— 崇善寺身為護國法寺,甚少有人知曉,當年那位深受帝王寵愛的明德皇后,死后連塊像樣的墓碑都未立下,只被供奉于崇善寺一處山頂偏殿之內。 明德皇后生前曾留有遺言,死后不愿入皇家陵墓,不愿與天子同葬。 年輕時的蕭淵不像如今這般和藹,既然亡妻不愿與他同葬,便在皇后死后曝曬焚燒她的尸骨,也不愿隨意將其安葬往旁出。 后一直拖到皇后去世四年之際,蕭淵許是想通了,才答應下這一請求。 卻也不自己動手,只叫年幼的太子親自將其母親的尸骸遺物搬來了崇善寺這處護國法寺,尋了處佛堂用以供奉。 幽靜佛堂之內,檀香裊裊,室內香云旋繞騰空而上。 寶香焚在金爐內,香煙旋繞答上蒼。 皇子皇女本都該來為已故的嫡母上香祈福的,只是圣上將皇后牌位都移到宮外來了,也從不曾要求皇子皇女對皇后牌位上香,禮部諸人便也不提這事兒。 明德皇后牌位前,常年只有一二忠仆祭拜打掃。 后來蕭淵時常夢到明德皇后,醒來時便徹夜難眠,遂遣精通佛理的寧王過來,替他給亡妻上炷香。 又逢皇后忌日,太子今年留在京城,便來了這處供奉生母的佛堂。 寧王深諳拜香之道,見太子來時未曾沐浴更衣,更未曾焚香禱告,一入殿便端坐于寶榻之上一語不發,氣定神閑,再無其他動作。 寧王本在一旁靜立焚香,見此在一旁提醒道:“皇兄可要來給娘娘上柱香?” 太子眸光淺淡,起身走下寶榻,燃了三根香上前插去玉案中央供著的香爐之中。返身重新坐回寶榻。 眸光凝視在遠處玉案的猩紅香火之上。 三炷香緩緩燃著,燃燒極慢。 蕭寰有時看不明白這個寧王,連皇后的面都未曾見過,便感念那位皇后娘娘? 就連自己對這個生母,也是沒幾分感情的。 蕭寰自出生起便知曉皇后厭惡自己。 他甫一落生便是由著十二位乳母輪流照看的,圣上想起來時才會來看望他一次,每次來便是考察他的功課,若是出了點點差錯,動輒打罵。 之后又會變成一個慈父,領著他往皇后宮里去坐。 他比見圣上更少見到那位保寧殿里的皇后。 卻也知曉皇后萬分的厭惡他。 每次他無奈隨著圣上去保寧殿里時,皇后都會冷冷睨著他,心情好時會賞賜一般給他一個笑容,若是那日心情壞了,還會朝著他打罵□□。 蕭寰的小時候,活的連牲畜也不如。 身為一個孩子,在生父生母面前,連牲畜也不如。 那時他聽說皇后病了,便日日都在盼著,什么時候老天爺能將這個日日都想死的女人收回去? 既然想死,死便是了。 又這般茍延殘喘的活著做什么? 后來,真的如他所愿了...... 禪室岑靜。 太子回憶著從前,當聽見老仆老淚縱橫朝著他亡母牌位痛哭流涕時,如此嚴肅的場面他竟覺得有幾分好笑。 這老仆原是明德皇后的貼身婢女,其實年歲也不老,只是總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無端的顯出幾分老態 “娘娘,太子殿下來看您來了,您要是在天有靈必當是能瞑目了。咱們殿下改了小時候愛挑嘴的毛病,什么都吃,再不挑嘴了,如今生得比圣上都高了。就是這個脾氣不如小時候了,小時候多可愛的小太子啊,朝誰都笑,從來不發脾氣.......” 寧王聽見了,偷偷抬眸看了眼面容端肅的太子一眼。 難以想象...... 那老奴又道:“殿下已經訂親了,是隨國公府的娘子,那娘子家原來的學堂娘娘還去讀過書的,您定然還是認識她父母的。上回宮宴老奴偷偷瞧了一眼,生的姿容出眾,天仙下凡哩,下回太子再來定然是要帶上太子妃來祭拜您的。若是趕得巧,說不準再下回就是抱著孩子來了?!?/br> 說罷就是嗚嗚的捂著嘴抽泣。 可憐她的姑娘,年紀輕輕就沒了,再也見不著孫子孫女兒了...... 太子終是不耐的敲了敲桌面,示意他耳朵還沒聾。 老仆嚇得一驚,立刻緊閉了嘴。 .. 接了賜婚圣旨,遲盈太子妃這身份便已成了定局,該萬分要緊的盯著。 全府少不得跑幾趟佛寺,為與東宮的婚事好生求求佛祖,不求恩愛,能得個順遂以是極好。 隨國公府的馬車??吭诔缟扑轮畠刃街畟?。 遲盈一如以往,聞不得香火,容易引發她的喘疾,是以每每隨著家中長輩來此,她都只在外處候著。 記得上一回來還是夏日里,她就因曬了太陽中了暑,如今是深秋。 日光倒是璀璨光亮,只是仍是止不住有些泛冷,遲盈坐在馬車里,周身跟隨著許多侍女護衛,只等著祖母母親燒完香回來。 她等了許久,心下生出幾分無聊,便側坐在馬車里,一顆簪滿了珠花的腦袋順著簾子的縫隙鉆了出去,看著滿地的秋風落葉,倒是別有一番美感。 云鬢被秋風吹得有幾分散亂,露出一張飽滿光潔的額,一顆朱砂痣映在其中,發絲貼在瑩白面頰,臉龐沐浴在朦朧的光暈之中。 唇畔澤潤,似紅蕊初綻。 蕭寰踏下石階,隔一條冗長的小道,許多慕名前來上香的人,只消一眼便看見了那張比深秋更幽靜美好幾分的面容。 少女挺秀俏麗的輪廓,在夕陽下被鍍上了一層柔光。 隔得許遠,都能見到她那耳朵上似是熏染了桃汁的紅粉。 說來也是奇怪,往年他往返京中,從未遇見過她,可自從二人第一次相見之后,總是這般接二連三見到彼此。 蕭寰覺得指腹奇妙的傳來一陣酥麻,他若無其事地往袖口金絲紋上劃過。 她來這里做什么? 蕭寰凝眸想。 定然又是來找自己的? 上回找自己,卻如此愚蠢的傷了腳,還將腳露在旁的男人面前,這回呢? 她又想露什么? 蕭寰臉色陰沉下來,外間隱有秋風瑟瑟,他見遠處那張望著落葉的臉忽而動了動,轉頭移到了他這邊。 坐在馬車內只露個腦袋的姑娘,罕見的朝他伸出來細嫩的腕子,手里攥著一方海棠紅的帕子,朝他揮了揮,眸光光亮,早彎成了兩枚上弦月。 蕭寰不動聲色,踟躕了起來。 他想,上回還如此怕自己,連與自己對視都不敢,更是一只不停的哭,哭的他頭痛欲裂了幾日,這回兒怎么轉了性子?不哭了? 有那么一瞬間靜消消的,太子爺在思忖著自己究竟過不過去。 過去? 他是太子,豈能被一個女子呼來喚去? 這般成何體統? 太子不打算理會這個還未曾成婚就對自己呼來喝去的遲娘子。 走在他身前的蕭芳毓已經大步下了臺階,不過他一個失神的功夫,蕭芳毓已經走到了那輛馬車前。 孟妙音如此擔憂遲盈與寧王見面。 卻不想正是此次上香,她隨著女眷去求簽的功夫,遲盈竟然又見著了寧王。 上回遲盈傷了腳又被太子呼來喝去好一陣功夫,再到自己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被太醫看完之后,早就疼的什么事兒都忘了,寧王何時走的她完全不知曉。 以至于遲盈后來才想起,自己連與他一句道謝的機會都沒有。 不想這回竟然在此處看見他。 遲盈見此,不禁笑的更開心了—— “寧王殿下!”她揮著帕子,想要叫他過來。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怪事兒,遲盈覺得,自己僅僅只與寧王一面之緣,卻熟悉的像是認識了許久一般。 她如此害怕生人之人,在寧王面前,卻能天生的自來熟。 往常一整日都憋不出一句話來,如今竟然有許多話想說。 她想感謝他。 上回來不及呢。 遲盈笑道:“殿下,你還記得我嗎?上回你幫了我?!?/br> 蕭芳毓聞言笑了起來,他生的五官輪廓極為俊美,臉孔清雋挺立,笑起來時眸光光亮,清澈見底。 發冠之下紛紛揚揚的發絲被風吹舞的揚起,蕭芳毓含笑走到遲盈車簾前,嗓音和煦,問道:“是你啊,自然還記得你,上回我有急事先走了,未曾來的急與你告別。你的腳可好了點兒?” 遲盈瞧著那張面容,怔怔地點頭,“好了好了,早就大好了?!?/br> 甚至她還將車簾掀至一邊,動了動自己的腳,朝他演示一番如何是“已經大好?!?/br>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