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反派太子后 第6節
大表兄今年剛剛過了二十生辰,卻早早承擔起了諸多重擔。 清俊耀眼的少年自幼就知曉愛護底下弟弟meimei,遲盈遲越的字畫都是表哥手把手教的。 遲越因為是男子,倒是容易見著表哥,她卻是極不容易的。 上回二人見面還是四個月前。 遲盈懶散了十多年的雙腿總算勤快了一回,一雙繡鞋發出輕響,又瞬間被她小心翼翼隱了去。 她偷偷摸摸帶著幾分孩子氣,像是搶糖吃沒搶到的小孩子,伸手扯著表哥的袖口。 “表哥怎么回來了也不告訴我,遲越知曉了嗎?還是你只告訴了遲越,都不告訴我......” 酈景從聽到遲盈的聲音,不由得一怔,見到表妹一手提著風箏一手攥著他長袖,旋即失笑起來,像小時候一般伸手揉了揉遲盈的頭,忽的想到還有旁人在。 帶著幾分嚴肅朝她道:“阿盈,不得無禮,還不快些拜見太子殿下!” 遲盈頓時傻眼了。 ‘太子殿下’? 這里竟然還有旁人?還是太子殿下? 她順著表哥視線望去,原是她方才未曾注意之處,長廊盡頭檐柱右側,樹影婆娑下竟還站立著一人。 那人身量挺俊頎長,一襲緋紅圓領寬袖袍衫,腰帶松束,一眼只道是尋常布料,細看去肩腕領口繡著精繁龍紋滾邊,再往下一道蒼白二指寬躞蹀帶上扣著四顆白玉盤龍。 他原先是背朝著遲盈的,恍然聽聞身后貓兒撒嬌一般的聲音,才偏了偏頭,展露出半張側臉。面上光影交錯,白璧無瑕。 那是一張極為出色的眉眼輪廓,眼眸深沉,眼底一片陰森鋒芒,卻在回眸的一瞬盡數褪去。 快的叫遲盈只以為是自己恍惚間生出的錯覺。 玉質金相,出塵絕世之表,藏匿其中的豐神冶麗。 遲盈圓目微怔,那樹影婆娑下耀眼奪目之人與她以往見過的皆與眾不同。 如今世家子弟慣穿的衣裳只幾種樣式,皆是錦帶束腰,能勾勒出勁瘦腰線的衣物,如何身形一眼便知。 太子這身衣裳,若是旁人穿了,遲盈心下說不準會覺得這是一位愛好飲酒作樂的放蕩公子,寬袍之下是一副橫rou。 可偏偏,所有的想當然到了太子這里,皆變了一副模樣。 一身深緋衣袍似奪去了天邊璀璨云霞的耀眼光輝...... 她眼中帶著深深的驚嘆訝然,忽的明白了愛好姣好容顏的陳國公夫人。 遇如此天人之姿,遲盈想偷偷多看兩眼,又擔憂被那人發現,惱了去。 像是一顆糖被含在嘴里,小心翼翼的拿舌尖感觸甜滋滋的味道,卻又怕吃完了去。 十五歲的遲盈還不明白這種莫名的情感。 這世間最難得之物,約莫便是這種虛無縹緲的少女情思。 此時的她想不到僅僅幾日之后的一場浩劫,這場來也匆匆的情感,便被太子殿下親手消散了去。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4-23 23:54:37~2022-04-25 00:21: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阿蕪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6章 太子視線越過冗長長廊,似一陣有形的風落在遲盈肩上。 遲盈像是被偷錢被人抓了個正著,匆匆避開了那道眸光,佯裝冷靜、毫不在意地盯著自己面前腳下。 可又恍惚想起,眼前這男子是太子。 她直視太子,是犯了大不敬....... 遲盈人生十五載,都沒見過需要她叩拜行禮之人。 她合該立刻伏身跪拜,偏偏她一雙膝蓋每逢陰雨天就像是不會打彎兒,靠著白竹攙扶著才艱難跪下。 酈景從上前一步替遲盈賠罪:“小表妹自幼養在深閨,規矩差了些,并未見過貴人,望太子勿怪?!?/br> 知曉自己表妹素日里少見生人,如今見了太子心底害怕卻也不怪,尋常人誰能面見太子心平氣和的? 便是許多自詡見過世面的男子,面見東宮幾個能面不改色的? 他曾經,何嘗不是擔驚受怕、如履薄冰。 遲盈下跪時雙手倒還知提著那風箏,擔憂表哥因自己受了太子責備,這會兒已經不敢再說話。 太子高居廟堂,自然無心留意無足輕重之事。 他面色溫和,幽深眸光從那節纖細玉頸移到旁邊風鬟之上,藕粉珠花花蕊用粉珠所串,此時被四周的風吹得微微顫抖。 良久,遲盈聽到那道溫和慵懶,屬于男子的低沉嗓音,“今日孤不應喧賓奪主,是以輕車簡行,怪不得姑娘,姑娘免禮?!?/br> 須臾間,遲盈心中動搖了,那些關于太子的可怖傳聞。 太子定然同那些傳聞都不一樣。 她曾經以為太子會是一個虎背熊腰滿臉絡腮胡的兇神惡煞...... 世人皆傳,大魏太子永昭十一年率領八萬兵馬苦戰三月,毒計百出攻下了據稱有二十萬鐵騎,困擾大魏邊境百年的西夏。 后西夏王大開城門投降,太子卻不停文臣建議拒不受降,他下令騎兵入城屠城三日,所到之處血流成河,西夏百姓無一幸免....... 可阿爹總說不能人云亦云,要學會明辨是非,親眼所見才是真,道聽途說皆做不得真。 那些傳聞終歸只是傳言,遲盈今日卻是親眼見到了太子。 如此通情達理的溫和之人,又怎會如傳言一般? 遲盈這一刻只覺得太子和藹寬容,想來那些殘暴名聲也是污名罷了。 饒是如此,遲盈心里仍是害怕太子的,畢竟這人掌管著生殺之權...... 她睫末低垂,睫羽動了兩下,朝酈景從小聲囁嚅,“我想去......” 本想說想去尋外祖父,話到了口邊被她咽下去了。 太子出現在這里如何會是與大表哥說說話的?看如今這條路線,只恐怕是大表哥引太子往祖父書房去的。 二人目的地撞了應當如何? 遲盈立刻轉了話風:“我想去放風箏?!?/br> 酈景從再是機敏,也不懂少女心思,真以為她是去放風箏,便道:“前院這會兒人多嘈雜,你怕是不喜歡的,去后院放,后院院落寬敞?!?/br> 遲盈皺著臉壓住心里的滿心不情愿,她才從后院掙脫出來又要回去?回人堆里去? 才不要呢,她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寧愿躲個清凈的地方,等確認太子走了再去尋外祖父。 嘴上卻騙起了人來,“我這就回后院去?!?/br> 遲盈這回倒是規矩起來,又垂頭看著腳尖,“太子殿下,臣女先行告退?!?/br> 太子表情溫潤,目光落在遲盈身上溫和從容,縱然擁有天人之姿,卻并無高高在上之意,他微微頷首。 遲盈只覺得心頭松了一口氣,頓時提裙帶著侍女,規規矩矩小步走出檐外青石板路。 越走越快,頭也不敢回,最后甚至是一路小跑才脫離了身后太子視線范圍。 太子立在廊下風口,風吹起他緋紅衣角,他唇角勾起,眼含笑意,瞧著倒是心情頗好,竟然也沒要走的意思。 酈景從試探問他:“殿下?祖父在書房,您可要前往?” 太子含笑,“景從引路?!?/br> 入夜微涼,酈相府的宴會估摸著這會兒也該結束。 東宮一派肅穆莊嚴,武德殿內—— 銀燭高張,亮若白晝。 夜深太子宣召諸臣。 事關西夏余孽之事,當年太子滅國之仇,西夏余孽無不恨太子入骨。 如今得來確切消息,西夏余孽在并州出現....... 此事事關重大,諸多詹事府衛率府臣僚不出片刻便紛紛趕來東宮。 人都來齊,卻獨獨不見百里將軍身影。 眾臣子幕僚見太子倚靠在交椅上,雙眸微闔,修長指節輕敲著桌案。都是侍奉太子許多年的老人,一看便知太子爺這是壓著怒火呢。 頓時個個脖子一縮,不敢說話。 太子閉著眼略抬了抬手,一道暗影鬼魅一般出現在太子身側。 太子嗓音清寒凌冽,“百里延在何處?” 百里延是他頂頭上司,東宮的左衛率將軍,今日輪到他們近身護衛太子,往帝師府之后分批隱匿于暗處,護衛太子安全。 可誰知,這百里將軍后面壓根兒就沒回東宮。 “屬下不知,屬下回東宮時便沒見到將軍.......” 奉太子命去百里延府上尋人的長吏也回來稟報,說:“百里將軍未曾回他府上?!?/br> 正說著,叫眾人等待已久的百里延一頭汗水,頭發間還夾雜著幾根雜草,匆匆通稟入內。 “百里將軍!怎么現在才來!” “百里將軍究竟是如何了?怎生如此狼狽?”眾人七嘴八舌。 百里延一抬頭便見太子眼簾低垂,帶著暴戾前的片刻寧靜,以眼神質問他。 百里延當即跪下認錯:“臣有罪!” 他作為暗衛保衛太子安全,首要任務便是提前檢查四下可埋伏人之處,酈府許多處石林,任何一處可疑之處都不能掉以輕心,他獨身進入檢查起來,等檢查完出來時才發現,唯一出口被一對來躲閑的主仆給占著了。 太子在陪都時私下養了數千暗衛,皆是見不得人的存在,此處不是東宮,而是帝師府邸,他自然不能現于人前。便只能忍耐等著這主仆二人走,結果這二人占著不走了,叫他一等,等到了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