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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允不得不開口反駁了,他乖覺地垂著頭,抬眼與女人對視,溫聲道:“從來都是雁晚拿捏我。她讓我往東,我不敢往西……” 雁晚面色驟變,一掌拍向江允后背,厲聲斥責:“你大膽!居然敢頂我師母的嘴!” 她眼中含笑,江允委屈地瞥她一眼,在看見她的笑意時,霎時明白了她的心思。雁晚并非在怨懟他,而是擔憂他惹得周照不快。于是他竟也跟隨雁晚笑了起來,滿面春風。 周照瞠目結舌,沖徒女怒罵:“你一天到晚盡頂我的嘴,竟敢讓旁人不要頂?!” “那我錯了嘛?!毖阃砜s起脖子,聲若蚊蠅:“您今天好兇啊?!?/br> “有嗎?”周照重新端起茶杯,淡淡掃了眼屋中唯一的男子:“興許是見著了令我不痛快的人罷?!?/br> 氣氛凝固一瞬,江允也縮回了脖子,寄希望于雁晚為自己說話。雁晚不負他所愿,果然微啟雙唇,道:“你哪里惹著我師母了?” “……” 說好話不是這樣說的! 周照淺淺冷笑,再次對徒女道:“他昨日敢翻墻進你的院子,明日就敢翻墻進別家姑娘的閨房……” “我不敢!”江允急切接話。 “哦,原來是沒有膽子,我當是沒有心思呢??磥硎怯匈\心,沒賊膽啊……” 雁晚咳嗽了幾聲,打斷師母刻薄的話:“您從前不是說,不管我和他的事了嗎?” 周照怒火升騰,把指頭捏得咯咯作響。她走進臥房,摸出來幾顆碎銀扔到江允面前,朗聲道:“我不知曉你要來,沒有給你準備紅包。此物就當作給你的壓歲錢,回去好好養身子罷” 這是新春祝福,也是逐客令。 “謝謝師母,也祝您身體安康?!苯氏残︻侀_,眸中星光閃爍:“我要禮物要送給您?!?/br> 他推出一個精致的玄色禮盒,梅花金紋其上,典雅持重。盒中放著一套鎏金香器,器皿雖小,可周照看得出其價值不菲。 愛香之人,難以拒絕這樣一套名貴不失雅致的香器,周照卻毫不猶豫道:“拿回去,我不要你的東西?!?/br> 她脾性倔強,既開了口,必定不會再收。 天幕落著小雪,江允走在雁晚身側,為她撐傘遮蔽風雪。他目視前方,嬌嗔道:“天底下哪有做皇帝做成我這樣的?” 雁晚抱著禮盒,心生疑惑:“說說看?!?/br> “我要替你換床單,要給你師弟道歉,還要討好師母和阿姐?!苯屎黹g一滯,道:“若換個暴君,早就把你搶進宮里鎖著……” “那你就不做?!?/br> “不做什么?”江允停下腳步,低頭望著她:“不做這些事,還是不做皇帝?” 他真摯嚴肅,仿佛只要雁晚說一聲,他立刻便能下一封退位詔書,把皇位拱手讓人。 “我算了算,去歲一年,你我只共度了二十日。天底下哪對眷侶似你我這般……”雁晚好了傷疤忘了疼,已忘記昨日為何腹痛,彎腰抓起一抔白雪,云淡風輕道:“我一直往前走,你要緊緊跟著我,才不會被我丟下?!?/br> 江允數次欲言又止,末了輕輕握住她的手,道:“好,你只管永遠往前?!?/br> * 京城銀裝素裹,江卓以長公主的身份涉政,權柄上移。朝堂中雖有人不服女子涉政,可她在戰場上積攢多年的威信放在那里,又為了實現野心步步為營,此種不利于她的言論日漸式微。 這日,她孤身騎馬入宮,路遇黎嫣然與華曦。 時至今日,華曦仍戴著頂長帷帽,遮掩自己的容顏與身份。她雖不再像剛出事時那樣,栗栗危懼,可她仍然懼怕旁人沖自己指指點點。 江卓認出了黎嫣然,也猜出了另一人是勇毅侯府三小姐,便駐馬問道:“嫣然,你們兩個小丫頭要去何處?” 黎嫣然的姑母明德皇后是江卓嫡母,兩個年輕人雖不親近,但每逢見面,總會寒暄幾句。 “殿下,我們要去流光樓吃茶?!崩桄倘恍v如花,“樓里新出了白梅酥酪,聽聞口味一絕?!?/br> 江卓心頭一動,她在京數年,已成了流光樓的的??停骸拔铱赡芘c你們同去?” 黎嫣然征求華曦的同意,見好友點了點頭,便應下了長公主的盛邀。 流光樓聞名京城,茶水香醇,糕點甘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要想包下一間雅間,實在太貴了,普通百姓望塵莫及。常有人說,茶樓掌柜開設雅間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彰顯自己的風雅。 一張張價值不菲的字畫掛在墻壁上,惹得江卓流連數眼。她認出某副字是前朝大家的真跡,甚至喚來了掌柜問這副字能否高價買給他。 掌柜千推萬阻,道:“小人視字如命,望客官莫要為難小人?!?/br> 江卓見他態度堅定,不好再講,只能悻悻地坐回茶桌前。 “我以為只有表哥喜歡字畫,原來殿下您也喜歡?!崩桄倘恍Φ?。 “名家字畫,誰不喜歡?” “說起表哥,我很久沒見著他了。他在太極殿里養病,不見客?!崩桄倘粐L了口白梅酥酪,心滿意足地笑了。 江卓心生無奈,她那假稱養病的弟弟,早趁著朝臣休沐跑去云州會佳人了。 黎嫣然忽然回想起許久之前的事,而江卓就是一位能讓她傾訴的人。于是,她撇撇嘴,道:“我夏天的時候,和小曦一起遇見表哥。他身邊有位陌生的jiejie,我還以為是嫂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