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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門外的雁晚便揚手扔出了一個荷包,穩穩砸在梁晦懷中。她長眉輕蹙,語氣平平:“這些錢,當作我報答謝澤蘭生下我的恩情。拿著錢,回家照顧你娘罷?!?/br> 荷包中除了有碎銀,更有數張銀票。梁晦對著暗淡的陽光,把銀票一張張看清,暗嘆雁晚不愧是親jiejie,出手果然闊綽。 他陷入狂喜,卻忽略了一件事。 雁晚之所以給他這些錢,是用來報謝澤蘭的恩,絕非是他貪得無厭、予取予求的基礎。 而陷入困境中的人,只要看見一絲光線,必然把豁口撕得更大,以求得到更多的明亮,甚至借此脫困。 梁晦決定暫時瞞下要為父親遷墳,和欠了莊霆一筆銀子的事。他放下袖管,眼露哀戚:“娘日日記掛著你,京城離老家不遠,你何不回去看看娘?” “謝澤蘭記掛我?”雁晚聞言,冷笑一聲,大步走到梁晦跟前:“對,她多記掛我啊。記掛到只有當你命懸一線,才想起來有我這個女兒!” “娘不過是提了個小請求,你不必如此記恨她?!绷夯抟娧阃淼幕饸庖衙邦^,便煽風點火起來:“我常聽人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一根手指頭,難道比親弟弟的命更金貴?” 雁晚雙唇輕顫,心中的怒火像漲潮一般傾斜而出。謝澤蘭于她有恩,她愿意花一些無關痛癢的銀錢,助謝澤蘭脫困??稍谒劾?,梁晦的命,就是不如自己的手金貴! “對!”雁晚揚起右腕,把數條細長的傷疤露給梁晦看。她心中怒氣沖天,再也扮不了冷靜的“局外人”了:“我的手指,比你的命金貴百倍!” 人群中的一陣高過一陣,不少人只窺得了一寸真相,卻敢對著風暴中心的雁晚大放厥詞。他們道,雁晚不顧父母養育之恩與手足之情,實屬不孝。 “不孝”的臟水一旦潑到人身上,便難以洗干凈。 雁晚忍無可忍,她揪住梁晦的領口,怒道:“我今日給你的錢,已夠謝澤蘭治病了,我問心無愧!” 梁晦生得瘦弱,他此刻像只無助的小獸,被雁晚緊緊拿捏住了命脈。他想起了莊霆要與雁晚交友的話,便假意妥協,抽噎道:“我沒有把話說明白,引起jiejie誤會了。我那兒有娘讓我帶給你的東西,待我收拾好了,給你送過來?!?/br> 雁晚這才松手,將信將疑:“什么東西?” “我白日要當差,今天是偷跑出來的?!绷夯蕲h顧四周,記下了脂粉鋪的招牌:“明日戌時三刻,我把收拾好的東西給你送來,我們就約在這家脂粉鋪門前……” “說什么呢?”突然,傅纖纖帶著兩個伙計走了出來,只聽她清清嗓子,瞪著雁晚與梁晦朗聲道:“我忍你們兩個很久了。不買東西,就不要耽誤人家做生意!” 她沖兩個伙計略一點頭,下令道:“把這一男一女給我趕走!” 梁晦見狀,連忙對雁晚道:“那咱們說好了,明日不見不散。那東西無比重要,必得親手交給你!” 他怕要挨脂粉鋪伙計的打,到時候又多了花錢的地方,于是拔腿便跑。他已看清了裴雁晚的脾氣,知曉再無可能索要到多的錢。既然如此,不如設計搏一搏,圖個一箭雙雕。 ——他得抓住裴雁晚和莊霆的把柄。 雁晚裝模作樣地往反方向走了幾步,直到看不見梁晦的影子,才原路折返。她一進脂粉鋪,便聽傅纖纖直言道:“司影今天來了一趟,他說你的相好這兩日忙,沒時間來找你。明天靖安侯生辰,陛下得去一趟?!?/br> “他的舅舅?”雁晚略一思索,從記憶深處翻出了“靖安侯”三個字——那是江允的親舅舅。 “哎,人家舅甥情深,不像我,只跟銀子情深……”傅纖纖搖頭晃腦地嘆了一口氣,雙手托腮,立在柜臺后發起了呆。 喬岱戳戳雁晚的胳膊,輕聲問:“陛下跟靖安侯同坐一席,誰該坐主位?” “我哪里曉得?你自己動腦子去?!毖阃戆琢怂谎?,提起留給孫妙心的如意糕往門外奔去。 作者有話說: 入V公告掛在文案開頭啦,封面也換了個新的,謝謝大家的支持!撒花撒花! 明天不更新,后天更萬字,再次撒花! 第84章 、迷魂散與囈語 大雨下了一夜, 至第二天傍晚時,中途只停了數個時辰?;颐擅傻脑坪V?,太陽堪堪露出一截輪廓。盡管是夏日, 涼風卻不合時宜地奔走在京城中。 靖安侯過的并非整壽, 故而未廣發請帖, 獨獨遞了張帖子到江允跟前。江允與親舅舅關系密切, 年年都要登門祝壽。 他今日乘了輛普通車駕,別人看了,只會覺得是哪個清貴之家的公子出行, 絕不會想到馬車里坐的是皇帝。 馬車穩穩停住,江允正要跨進門檻時,無心往旁瞥了一眼。這一眼,讓他看見了宣平侯府門前進進出出的仆從,與滿滿一車的銅箱。紅色的綢緞作為裝點, 把銅箱襯得喜慶不凡。 宣平侯府與靖安侯府同處扶搖巷, 人站在靖安侯府門外,能把另一戶門前的境況看得清清楚楚。 莊霆與宋驕的婚書,不是已經退了嗎? 江允心生疑惑, 向平榮使了個眼色, 道:“去問清楚?!?/br> 平榮領著皇帝的令, 去時雄赳赳氣昂昂,但回來時, 江允卻從他臉上看出四個字——視死如歸。平榮低著頭, 怯生生道:“陛下,奴才不敢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