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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淵來不及為兄弟情感動,他的視線越過了喬岱,落在江允身上,冷笑道:“你的臉上,沒有留疤?” “當然沒有?!苯市α诵Γ骸拔壹葲]有死在火場里,也沒有留下疤痕,讓你失望了?!?/br> 秦淵愣了一瞬,竟沉沉笑了起來。江允沒有死在火場里,甚至連塊傷疤也沒留下。而當初激起他嫉妒心的女人,此刻正站在江允身邊。 他為執念賠進了自己一生,到底是為了什么? 僅僅是這幾句話,喬岱已能拼湊出事件的全貌,他驚恐地揪住秦淵的衣襟,質問道:“你、你想害人?” 他義結金蘭的兄弟,怎會害人性命! “子觀,你不是我,不會理解我的恨?!鼻販Y沉著地掰開喬岱的手指,把視線移向了雁晚。 雁晚察覺了秦淵的目光,便擰眉往前走上一步:“你莫非是想說,你的恨,是因我而起?” “否則呢?”秦淵笑意凄慘,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雁晚。 江允欲把雁晚拉到身后護著,卻被雁晚堅定拒絕了。 秦淵呼吸沉重,道:“裴雁晚,你拍拍袖子便走了,把我獨自留在原地。你那般狠心,可有考慮我的感受嗎?” 話音一落,他又看向了江允:“陛下,她的狠心絕情,您遲早要嘗一遍?!?/br> “你在牢里關了小半年,腦子照舊一團漿糊?”雁晚隱隱惱怒,她按下了扇秦淵一掌的沖動,寒聲道:“我當初把話掰開了揉碎了講,你怎地就聽不明白?” 她看了眼喬岱,叮囑道:“我去外面等你,你盡快出來?!?/br> 江允任雁晚牽起自己,轉身之前,他漠然瞅了眼與自己有一兩分相似的男子:“秦尋光,你自己走不出往事,就不要責備別人了?!?/br> 兩人攜手離去,只留下喬岱與秦淵。喬岱捏住好友的肩頭,輕輕晃了晃,痛心疾首:“你真是太糊涂了!” “多謝你來看我,”秦淵喉頭輕動,眼神閃爍,“天牢太過晦氣,你不要多待?!?/br> “尋光……” 秦淵傾身抱了抱喬岱,又道:“我做出小人行徑,不配再做你的兄弟。你不要再來見我,也不要替我求情。子觀,你多保重罷?!?/br> 他坐回了草席上,不久以后,牢房便恢復了安靜。秦淵默默看著窗外的藍天,伸出手去,想要握住一縷光亮,卻只抓到了虛無。 喬岱失魂落魄地出了天牢,差點摔上一跤。江允離他更近,便穩穩扶住了他:“小心?!?/br> 雁晚打量著面色發白的喬岱,道:“別難過了,回去吃粽子罷?!?/br> “師姐,”喬岱抱有最后一絲幻想,她喚的是雁晚的稱謂,話卻是說給江允聽的,“秦淵真的沒有出獄的機會了嗎?” “沒有,”江允斬釘截鐵地回答,“他能活著,已算是朕恩寬?!?/br> 面對江允如此不留余地的回答,喬岱就算仍心懷僥幸,也不能再犟。他在天牢前與雁晚二人作別,先一步離開。 待他走遠后,雁晚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江允,你今日出門,又沒帶護衛?” “誰說我沒帶?”江允替雁晚理好鬢發,笑意款款:“暗衛,當然是藏在暗處?!?/br> 他還有一件更在意的事,現在便要問:“雁晚,你真的會如秦淵所說……再次拋棄我?” 雁晚給他的庚帖,只寫了名字,他如何心安? 今日是五月初五,端午佳節,來天牢見秦淵一面,已經毀了雁晚的好心情,她不愿再與江允談論這樣的問題。 她垂眼,緩緩道:“時間還長,我們兩個人好好的,不要想以后?!?/br> * 慈幼坊外依舊有孩童嬉戲,那株年長的銀杏身披綠裝,為孩子們遮蔽烈日。 雁晚緊緊攥著江允的手,既然她口中說不出山盟海誓,只能用行動帶給江允安全感。她叩開孫妙心的家門,剛巧迎上jiejie燦爛的笑臉。 在看見客人的第一眼,笑容便凝滯在了孫妙心臉上,而雁晚和江允牽著的雙手,則使她的嘴角垮得更低。 她干笑了兩聲,先把meimei拉進了屋,再向江允道:“你也來了?” 江允原本愁眉苦臉,現在卻換上了得體的淺笑。他遞出手中的禮物,略一頷首:“阿姐,端午安康?!?/br> 雁晚扯扯孫妙心的袖子,低聲道:“阿姐,你讓信之進來。他給你挑了好久的禮物呢?!?/br> “我不稀罕?!睂O妙心嘴上這么說,卻側身讓路,把江允請進了門。 孫妙心對自己的這個“妹夫”,實在沒有太多好感。每每想起江允,她便能想起數月前撞破的那場私情。 雁晚察覺到了四周的尷尬,她也干笑了兩聲,問:“阿姐,咱們中午吃什么呀?吃小雞燉蘑菇,好不好?” “沒有小雞,也沒有蘑菇!”孫妙心瞪了meimei一眼,她打量著眼前拘謹的男人,冷聲道:“你會下廚嗎?” 下廚?! 雁晚險些被口水嗆到,江允養尊處優活了二十多年,怎么會……他好像真的會! 她在天牢做階下囚時,江允前去探望她,為她做了一碗香濃可口的魚湯。 “我會,一點點?!苯市σ鉁\淺,認真地點了點頭。他的話不假,在廚藝上,他的確只會“一點點”。 孫妙心聞言,把桌邊的竹筐塞進了雁晚手中,厲聲催促道:“去到城東買只小母雞,不然你就餓著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