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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領著喬川跨出院門,正巧看見喬岱引著三個不速之客趕來,便道:“我們裴莊主不在這里,找她需去后山?!?/br> 數人面面相覷,只得又往后山輾轉。只不過此次帶路的不是喬氏兄弟,而是程芙。 程芙的輕功卓越,走路時微微踮起腳后跟,步伐輕盈迅捷,幾個官差險些跟不上她。偏偏后山又有一段路,故而到了周照屋前時,除程芙在外,余下的人都氣喘吁吁。 “各位稍等,我進去知會一聲?!背誊胶敛活櫦晒俨顐兊钠B,扣門得到應聲后便進了屋。 茶香氤氳,周照與裴雁晚師徒二人正對坐在在茶桌前,齊齊詫異望向突然造訪的程芙。周照與程芙交情淺淺,兩人一年見不了幾次面,程芙今日怎地忽的來了? “周師姨好?!背誊疥P上門,先向周照頷首道好,再轉頭向雁晚問道:“裴雁晚,你闖了什么禍?外面有三個官差找你?!?/br> 雁晚一頭霧水,起身從門縫中往外一看,果真有三個官差模樣的男人。她回頭與周照對視一眼,索性直接打開門,看向官帽最高的那人,道:“找我何事?” 領頭人清清嗓子,再次展示出自己的腰牌,振聲道:“你們山莊運送到青州的兵器,一碰就斷!永寧將軍上報了朝廷,我特來羈押犯人回京!” 這絕不可能! 那些兵器主要是程芙監管鑄造,每一把她都曾細細檢查,怎么會出岔子! 周照為這荒誕的話語站起身來,護在了雁晚跟前,厲聲回應:“把事說仔細?!?/br> 她因為愛徒身上忽來的臟水而惱怒,甚至未去追究真相,便以厲色相待。雖未高聲言語,但仍以氣場唬住了官差。 官差稍稍定神,往前邁了一步,大膽道:“因事故調查未明,我們只抓你們管事的莊主回去候審。裴莊主,請吧!” 程芙細眉蹙起,拉住雁晚的手腕,低語道:“這當中有問題。張玄他們早半個月就該回來了,就算路遇大雪,也不該這么慢?!?/br> 她不相信自己主管的一批兵器會被判為劣等品,更不接受旁人替自己受牢獄之災。若官差一定要帶走“犯人”,首當其沖的理應是她自己! “那批兵器由我負責,我跟你們去!”程芙說話此話,正欲走下臺階,卻被雁晚和周照一齊拉了回去。 雁晚明白程芙的顧慮,她按按程芙的虎口,以一種只有周、程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量道:“我是莊主,若山莊出了事,我來負責是理所應當。程芙,先前鑄劍的事,你最清楚,這件事只有你來查。另外,張玄和十幾個同門遲遲未歸,我懷疑也和此事有關?!?/br> 此語一畢,周照倍感欣慰。她把雁晚從六歲起帶大,視雁晚為meimei、女兒,見徒女已經成長到能獨當一面的地步,如何能不感觸? 她將身上的披風脫下來,搭在雁晚身上,神色動容道:“你且放心,師母不會讓你有事。冬日天寒地凍,你千萬保重?!?/br> 雁晚點點頭,把佩劍卸下,鄭重其事地交給了師母。她此番是要進京做囚徒,當然不能帶利器。程芙本還有話要講,但見到雁晚連佩劍都卸下了,便更感查明真相的重要性,只有把指尖緊緊嵌入掌心,不再言語。 官差見幾位女子一番私語,生出許多不耐煩,高聲催促道:“各位不用顧慮,事件調查清楚前,裴莊主性命無憂!” 江允今日照舊為江修遠侍疾,他近日早晨去書院聽夫子的教導,下午去武場練習騎射和武藝,唯有太陽初升的這片刻,才有時間與父親相處。文璧笑他學武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其中緣由。 江修遠見江允心情尚可,便知道兒子還未聽說新的傳言。 宮中暗衛打探消息的本事舉世無雙,雖不如澄意山莊那樣“來者不拒”,連某縣的首富何日出殯都能納進耳里,但暗衛勝在一個“快”字,故而江修遠已經知曉了那位女子的事情。 那位和江允成為摯友,一路保護他回京的女子。 他因對江允的未來充滿期許,不得不密切關注兒子的一切。他要知道江允見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也要知道裴雁晚對江允的意義。 于是,當江允乖巧地坐到江修遠榻前時,老皇帝沉吟道:“吾兒近日勤學,可有聽聞京中流言?” “流言?”江允替江修遠掖好被角,靜靜地等父皇繼續往下講。 “是關于你jiejie的事。你jiejie駐守的青州,每年都要收幾批江湖門派的兵器鎧甲,你可知道?” 江允當然知道! 他向程芙學習鑄劍時,澄意山莊便已經大開劍廬,預備打造今年繳給青州營的兵器。但他沒有急著承認,而是裝作遲疑,道:“兒臣……似乎曾聽說過?!?/br> “云州今年上繳的劍器出了大問題,他們的掌門已被當作嫌犯,今日便押送進京了?!苯捱h不緊不慢地往下講,他戴了一副鋼鐵般的面具,掩蓋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緒。 然而江允卻因為年少不經事,輕易地就把慌亂驚訝寫在了臉上,險些打翻了茶杯。 江修遠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太極殿外狂風忽起,江修遠把兒子的驚懼看在眼中,無奈道:“你若是受過她的照拂,就去看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br> 雁晚已經活了十九歲,還是頭一番坐囚車。 幸好周照解了披風給她,才沒讓她在四面漏風的囚車里凍出眼淚。押送她的官差對她還算客氣,因此她一路上除了吃不飽穿不暖,幾乎沒受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