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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勒住馬韁繩,心中略有不舍,道:“信之,你可是直接回‘家’?” 江允雖有不舍,卻不覺得這是永別。他望著雁晚紅衣上灑落的金色陽光,懇切道:“jiejie要去慈幼坊探望故人,可否讓我知道,是哪家慈幼坊?待我得了閑去尋你,帶你游遍京城?!?/br> “城西那一家,門口有株銀杏樹。我三日之后便踏上歸程,你若要做我的向導……”雁晚眉眼含笑,卻不知為何喉頭一動,不再繼續說話,眼神也繞過江允看向了遠處。 江允疑惑不解,順著雁晚的眼神看去,便看見一個藍衣女子在馬車上探出了頭,正朝這邊看過來。 藍衣女子只薄薄涂了一層口脂,為面龐增添了幾分血色,除此之外,再未有其他的粉飾。盡管如此,也難掩她的美麗。 原來雁晚是為藍衣女子的美貌所吸引,才移開了視線。她愛世上所有美人,不禁由衷贊嘆道:“她可真美……” 那藍衣女子雖未看見雁晚,卻看見了離自己更近的江允,遲疑道:“小殿下?” 江允心中警鈴大作,他隱瞞了快一個月的身份,莫非要因為這句“小殿下”敗露? 本在農婦家中時,江允就起了向雁晚坦白一切的心思,然而卻因種種事情耽擱了下來。此后回京的一路上,也始終未找到合適的時機。難道所有真相,都要在此刻明晰? 雁晚耳力甚好,當然聽見了藍衣女子的那句“小殿下”。但她見江允一個月來都沒有表明身份,便對“小殿下”三個字按下不表,裝糊涂道:“她喚你什么?你們相識?” 江允當然認識! 本朝護國將軍的女兒,原與身死的惠王定過婚約的宋家小姐,宋驕! 宋驕以為江允沒有聽到她的話,正欲再開口時,江允卻三步并兩步地走到她的馬車下,飛快地低聲道:“我與友人一同回京,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勞宋姑娘為我保密?!?/br> 這句話,也飄進了雁晚耳中。 宋驕冰雪聰明,心中了然。她雖是將門之后,卻無心刀槍劍戟,一心只往詩書上撲。宋將軍知道女兒的志氣,在女兒年滿五歲時,便把宋驕送進皇家書院,和京城的其他貴族子女一起讀書。 當江允到了讀書開蒙的年紀,便與宋驕成了同窗。 宋驕身在京城,一個月來聽到過些關于江允的流言蜚語,且顧念這同窗情誼,便道:“我剛從青檀寺上完香回來,正要去醉仙樓喝茶,你可要和我同去?不會耽擱你太久?!?/br> 她看了一眼不遠處牽著白馬的女子,會心一笑,道:“同那姑娘一起?!?/br> 醉仙樓聲名遠揚,日進斗金,是京城第一酒樓。宋驕是樓中的???,店小二一見她,便輕車熟路地將三人往里引,熱情道:“宋姑娘平日里常坐的位置,今天剛好還空著,您這邊請?!?/br> 雁晚望望宋驕纖細的背影,又望望身邊比自己略矮一些的江允。眼前同時存在兩位容顏極美之人,令雁晚心神蕩漾,她笑道:“小信之,你什么時候才能長高呀?” “我才十六,還能長!”江允的身高在同齡人中尚可,而雁晚生得高挑,遠遠勝過同齡女子,甚至男子也不如她。 江允對雁晚的“取笑”全然不惱,甚至為此再次堅定了“長高”的決心。他知曉雁晚是頂尖的劍術高手,憑自己的天賦難以在武學上靠近雁晚。 那么,他至少要讓自己在別的方面能與雁晚比肩,不再做雁晚的累贅。這種比肩,不是身世與出身的尊卑,而是性情與才能,是兩顆心的靠近。 店小二帶領三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殷切道:“三位想來點兒什么?” 宋驕輕搖折扇,望向雁晚,笑道:“姑娘遠道而來,我做東,你想吃什么?” 雁晚初次來醉仙樓,對樓中有何佳肴一無所知,便擺了擺手道:“我都可以?!?/br> 江允與雁晚早晨匆匆進京,未用過早飯,他揉揉饑腸轆轆的肚子,讓店小二上了幾份能填飽肚子的菜品。 醉仙樓共有四層,是四周唯一的高層建筑。從三樓靠窗的位置向外望,能將附近的景色盡收眼底。雁晚無心去聽江允和宋驕的寒暄,便靠在欄桿往外望。 京城繁華無比,熙熙攘攘,車水馬龍。雁晚遠遠地望見了一處連成片的高閣,好奇問道:“那是何處?” 宋驕掃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的江允,眼見少年整個身子忽地挺起來,明顯是因雁晚的問題而拘束,可宋驕卻偏要無視少年的拘束,笑著答道:“皇宮。永寧公主府和端王府也在那一帶。三皇子年少,還未封王,尚未出宮立府……” 雁晚與宋驕相視一笑,她們雖心意不通,卻同時生出了捉弄江允的想法。 “噢,我每年都來京城探望我的義姐,也曾聽旁人提起過圣人的小兒子?!毖阃矶似鸩璞蛄艘豢?,云淡風輕道,眼角的余光卻偷看著江允。 江允因這話緊張不已,他屏氣凝神,眼中含光,追問道:“怎么個提法?” 雁晚瞇起鳳眸,嘴角卻是笑意,道:“說三皇子……不學無術?!?/br> “???”江允詫異地張著嘴,心頭油然生出一種憤怒與驚慌,竟不知如何再往下說。 到底是誰在外面造他的謠! 宋驕也為雁晚的話吃驚,但終究克制住了自己的驚詫。她從江允的一舉一動看出了端倪,知道江允對身側的陌生女子絕對不是普通友人的感情,便輕言細語替多年同窗辯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