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潮 第80節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元尊、豪門太太重生后擺爛了、和星際大佬包辦婚姻后,我A了、太子每晚發瘋
她看到門口的公告欄上貼的本次月考新黑馬。上邊早更新換代了,這一屆的文科第一是一個姓李的學生,理科,是姓宋,同樣分數斷層了。 理科分數不比文科好拿,能那么高已是難事。 她又想到了07屆學生顧談雋,他們那屆最耀眼的神話。 可是顧談雋。 她怎么有底氣敢稱他為男朋友呢。 并不是的,一開始就不是。 她自己比誰都清楚。 沒走兩步碰到了從學校出來的教導主任,他們那年聞聲色變的那位老學究。對方一眼認出她,說:“溫知予?” 溫知予也笑著打招呼:“張主任?!?/br> 對方說:“這是回學??纯窗??你mama呢,最近在實驗初中教了尖子班,還好吧?” 是了,其實她mama是老師,在這個行業也認識不少同事的。街坊鄰居都覺得她mama這個職業很光榮。 “還好,我mama也老那樣的,忙備課,改作業,歇不下來?!?/br> “唉,做我們這行的就這樣。對了,最近三十二中校慶,在聯系原來的優秀學生回校參觀,你現在做什么呢?原來成績那么好,現在工作肯定也蠻不錯吧?!?/br> “主任謬贊了,我現在也就是跟人一起合伙做□□好相關?!?/br> “什么行業啊?!?/br> “游戲?!?/br> 對方訝異:“看不出來你還喜歡玩游戲呢?!?/br> 溫知予笑:“嗯,是啊?!?/br> “你們那屆,我有印象。那屆校友里出了個很厲害的顧談雋?!?/br> 聽到這個名字,溫知予垂了垂眸:“嗯,是吧?!?/br> 簡單聊完,對方說:“工作加油,我看你有前途。對了,最近天冷,路上注意安全?!?/br> 她說:“老師也是?!?/br> 要走了,回頭,校園漸漸消失眼底,猶如過往記憶逐漸沉底,散于生活喧囂中。 那個冬季溫知予去了齊齊哈爾,去了扎龍國家級自然保護區,那是丹頂鶴的故鄉,是她最想看的風景。 可惜冬日冰天雪地,她沒趕上春日里最美好的時候。他們拍了雪景,還吃了酒燜松子雞,很好吃。在寒冷的雪日,坐在民宿里望外邊銀裝素裹的世界。 她忽然想,還和顧談雋說過一起去北方看雪,去哈爾濱看冰雕,此刻他沒來,若是他來了,那會怎樣呢。 時臨說:“夜晚有暴雪,應該不會影響什么吧?!?/br> 同行驢友說:“那也得出發。咱們行程趕下一站呢?!?/br> 他們在烤rou,時臨遞了串香菇給溫知予,被她擺手拒了。 時臨說:“溫知予你做神仙啊,啥也不吃?!?/br> 她淡笑:“實在沒什么胃口,你們聊?!?/br> 她起身去了窗邊。 她看手機,上面的備注她早刪了,又換回了jul。她覺得還是這個備注親切點,更像他,她給他發了一張照片,是這些天她拍的雪景、遼闊寧靜的北方大好山河。 她說:[顧談雋,我此刻所見的景色,你見到了嗎。] 信號不好,但消息還是發出了。 她看著,對方等了許久也沒有回。 - 那年的冬日。 顧談雋在家靜立,看著滿地的狼藉碎片,摔碎的手機。他與家人爆發了爭吵。 他父親站在他眼前盯著他,說:“踏出這個門一步你都不姓顧。我說過你不要在我們面前擺這個臉色,你心里憋,我們心里就不憋?要么就斷絕關系,大家誰也不欠誰?!?/br> 他的meimei在一旁哭,那個和他同父異母、他并不熟悉的小孩子。她的洋娃娃在混亂里也被掃到地上,他看到了,彎身幫她撿起。 他彎唇,淡笑:“別哭,沒事?!?/br> 她meimei還有些不解,懼怕而陌生地看著他這個做哥哥的。 他跟家人關系不好,他也不喜歡家人,可每每面對孩子時又老有自己柔軟的一面。 “十年前,顧澄秀被你們逼死。十年后,你們又來逼我,這些年,你們做父母的給過我什么?是,給了我生命,卻又不對我負責。金錢,條件,我都有,可這一切是我自己拼來的。我出去從來都是和人說,我沒有爸媽?!?/br> 他慢慢把桌上傾倒的杯子擺正,言辭緩慢,卻又飽含情緒。 “我爸媽,是明知我哥哥有抑郁癥還逼死他,還用壓得喘不過氣的學習環境扼殺孩子興趣愛好的童年。你們這樣的父母,我不要也罷?!?/br> 他父親愣怔地看他。 顧談雋仍在平靜繼續:“不要我這個兒子,那就不要吧。反正這個世界也從沒人愛我,沒有,從來都沒有?!?/br> 他這個人從未相信過愛。也從不相信有人能給予什么真情給他。 五年前,他在舊金山過生,他多期盼父母可以送上一句祝福。他的母親在新家庭與她的新丈夫在一起,他說:媽,今天我生日。 等了一整晚,沒等到那個女人半句回應。 他父親也在美國,過來找他,卻因看到他在聚會直接掀了桌子。 他出去,飆車,在超跑上,在美國山區的道路上疾馳時想的又是什么?這個人生,他不活也就算了,他也想像哥哥一樣死去算了,去看看他哥哥向往的世界又是什么。 他哥哥喜歡游戲,所以他才想去嘗試,他才想看看顧澄秀喜歡的烏托邦到底長什么樣,他打電玩,他打游戲,他墮落,他哥哥余生最后一個愿望就是遠赴國外完成那個他愛的游戲項目。 他也想,完成哥哥的愿望。 可他心里有道梗,他不愿碰,也不敢碰,那道梗就像刺一樣深埋在他心里。那年他出了車禍,他有幽閉恐懼癥,那全是因為當年他哥哥的死。在密閉的車廂空間里,他回憶起曾經,他想到哥哥,他嘴唇發白渾身發抖。 他想,這個世界,從沒有人真正愛過他。 提及曾經,顧談雋的態度萬分決絕:“我曾經能去一次舊金山,現在也能去。大不了斷絕關系,我再不回來?!?/br> 說完這句他就出去了,他父親在后邊恨鐵不成鋼地喊他名字,叫不動。 街頭邊的酒館。 庾樂音幾個收到消息就趕緊過去了,難得一見,顧談雋一個人坐桌邊喝酒,袖口挽著,少了幾分往日貴公子光風霽月的模樣,鮮少看他這樣的。 他們過去拉開椅子問:“咋了這是?!?/br> 顧談雋說:“跟我爸媽吵架了?!?/br> 庾樂音想說他爸媽不是早離婚了,怎么還一起吵架的,但想想,大概率是跟他爸。顧談雋這段時間跟他爸關系一直不好。 他父親有點大男子主義,以前上學時候就這樣了,喜歡給他列出條條框框,要他按要求辦事,可能天底父母都這樣,但因為原來顧澄秀的事,顧談雋對他爸媽的怨恨不是一星半點,深壓的矛盾自然多。 “你手機呢?” “早上吵的,那會兒摔爛了?!?/br> “那你用誰的手機給我們打電話?” “公司?!?/br> “得。那你就不怕有什么消息漏接啊,你這大忙人?!?/br> “無所謂了?!?/br> 想到什么,腦海里閃過一個人,他又說:“也不會吧?!?/br> 溫知予也忙?,F在好像去了外省玩,大抵,也不會有多重要的消息,頂多就是說幾句早晚安的,也并不著急回。 “所以,剛剛在群里看到消息了,你真準備回舊金山一段時間???過去那邊辦公也行,就當眼不見為凈,不看這些,可你要清楚,你現在不是孑然一身,你老這樣做決定,那個姑娘呢?” 那其實是顧談雋跟他爸說的氣話,他也經常飛國外,這都不算什么。就像他當年大學,不高興就走了,可以逃避很多事,可要選擇放開的東西也很多。 他和那個姑娘的感情,還能好嗎。 顧談雋撐著胳膊往后靠,仰頭出神盯著天花板。 溫知予。 他在心里咬著字念這個名字。 [不行,顧談雋是好學生,我更喜歡你身上什么也沒有。] [顧談雋,我想看看我們的名字放在一起是什么樣。] [那你呢,也會為遇見我而感到幸運嗎。] [顧談雋,我愛你,特別特別愛。] 過往的一些句子涌上心頭,無端泛起肩頸一陣無言酸意。 他們在一起很好,是很好。 可有些感情一開始,其實冥冥也預料了結果。 他看著這一切,他又在想,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他能給身邊人幸福嗎,他和溫知予,他愿意跟她奔著結婚奔著以后為目的而去嗎。是,那個姑娘是真心。 一開始他就是這么覺得的,她真的是個好女孩,她很好,可或許她想要的幸福并不是他這種人給得了的。 他自己也并非愿意被感情束縛的人。 他說了,他顧談雋是自我主義者,他有家庭陰影,他或許看溫知予第一眼是喜歡,但并非愛,他也給不了溫知予愛這么沉重的詞匯。 他想,溫知予或許也是如此。 就像她沒找過他的,也像每次深夜見面親昵完,可第二天一早兩人又歸于人海。 上次她朋友出事,他不是自己親自幫她而是希望她自己獨立強大地解決。 或許一切早有預兆,他們互溺于情感,卻又互相理智。 也許是他早就預備著—— 就算以后她的生活里沒有他,也可以過得好。 風雪呼嘯中。 坐在越野車里昏昏欲睡的溫知予胳膊突然抖了下,像睡夢中突然往下墜,人條件反射就醒了。無端地叫人沒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