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伽語氣不太好，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嫌棄。

    還沒等宋初衍自己回答，張姨小跑著從廚房里出來：“小宋說來給你送試卷，一大早，七八點鐘就坐在這等你了?！?/br>
    說完，張姨又著急忙慌地跑回廚房。

    馮伽抬眼看了宋初衍一眼：“謝謝啊，你放這就可以了?！?/br>
    “有幾道洛倫茲力的題目有點難，我想跟你講一下答案?！彼纬跹苷酒饋?。

    馮伽拒絕道：“不用了，你講的，我也不想聽?！?/br>
    她不明白，宋初衍為什么有這么強的信念，在兩人分崩離析的今天，還依舊要堅持完成自己的任務。

    難道是不想他花時間出的試卷浪費嗎？

    馮伽補充說：“試卷我會寫的，你可以回去了?！?/br>
    宋初衍自己也說不出來，聽見馮伽說這句話，他是什么心情。

    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比起難堪，那種被拋棄的感覺才讓他窒息。

    那天，她聽見自己說的話之后，也是這種感覺嗎？

    想到這里，心疼和后悔又涌上了宋初衍心頭。十八年以來，宋初衍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是人，怎么可以對她，說這么重的話。

    “對不起馮伽，”宋初衍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盡量平靜：“那天說的，不是我的真心話，我只是......”

    宋初衍說到這里，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他只是什么呢？

    只是因為煩躁？因為他以為他要去柏季的生日？還是因為她給柏季買了衣服他生氣？

    這些，怎么說出口??？

    “只是什么？”馮伽問。

    那天的話仿佛被錄在了馮伽的腦子里，只有她稍稍一回應，宋初衍的忍無可忍的聲音就會又出現在她的耳邊，對她說：我死都不會喜歡你的。

    馮伽緩緩低下了頭，一股酸澀涌上鼻腔。

    她好想走到他面前問他，那你是不是會喜歡我？

    但她不敢。

    她怕得到否定的答案，更怕他給出一個摸棱兩可的答案。

    因為她還是很喜歡他，即使在他說了那么絕對的答案之后。

    他親口再說一次，她難受。

    他摸棱兩可說一個不答應也不拒絕的，讓她抱著對他的喜歡再往前走，到無法自拔的時候，他來一句：我試過了，但還是不喜歡你。

    那她怎么辦？

    “算了，你快走吧，我不想看見你?！?/br>
    阮曼青一進來，就聽見馮伽在對宋初衍下逐客令。

    “你要誰走??？”阮曼青一邊換鞋，一邊質問馮伽。

    馮伽心情實在是不好，對阮曼青說話也沖：“讓宋初衍走?！?/br>
    阮曼青沒有理會馮伽，進來對宋初衍說：“初衍，你別理她，留下來吃飯，你想吃什么？我要張阿姨給你做?！?/br>
    宋初衍看了眼馮伽，搖頭拒絕道：“謝謝阿姨，不用了，我媽在家等我呢?！?/br>
    阮曼青直接說：“你別看她，她說的不算?！?/br>
    馮伽冷笑一聲開口：“行，你們吃吧?！?/br>
    說完，馮伽又拖著受傷的腿，一瘸一拐地上了樓。

    張姨聽見了動靜，又出來問阮曼青：“怎么了？伽伽怎么又上去了？”

    “不知道，跟吃了炸藥一樣，”阮曼青看著馮伽的背影，又轉過來問宋初衍：“你倆鬧別扭了？”

    宋初衍搖頭：“不算鬧別扭，是我讓她生氣了?！?/br>
    阮曼青說：“馮伽從小被她爸慣壞了，脾氣不太好，你別放在心上?！?/br>
    宋初衍看著就溫柔，阮曼青實在是想不到，他會怎么惹馮伽生氣。

    所以阮曼青先入為主地認為是馮伽太矯情了。

    沒等宋初衍說什么，張姨先說話了。

    “伽伽還算被慣壞了??？我都沒見過伽伽那么懂事的小孩?！?/br>
    馮伽也算是張姨看著長大的了，雖然這姑娘嘴上不說，但體貼又會心疼人。

    周末有空會陪著她一起去逛超市買菜，每次重的袋子都是馮伽主動提著。偶爾早上會有雞蛋煎糊了，馮伽也是最先把糊了的雞蛋夾到碗里吃掉。

    阮曼青也知道，比起那些真正被慣壞的孩子，馮蓁和馮伽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她說：“就算這樣，也不能把人往外趕啊?！?/br>
    張姨哽了一下，“小孩子嘛?！?/br>
    宋初衍走上前，問阮曼青：“阿姨，我能上去跟馮伽說句話嗎？”

    阮曼青點頭：“去吧?！?/br>
    在征得阮曼青的同意之后，宋初衍上樓走到了馮伽的房間門口。

    她房門緊閉。

    宋初衍敲了敲門：“馮伽，是我?！?/br>
    房間里很安靜，宋初衍也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宋初衍以為馮伽不會理會他的時候，房門打開了。

    “什么事？”

    “那天我以為你推掉補習是要去柏季的生日會，我覺得你沒把我給你補習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才說那么重的話的?！?/br>
    話是無心的，但對她造成的傷害不會因為這句解釋就消失。

    在他說完那些話的后面幾天，馮伽人生第一次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她甚至偷偷問了馮蓁，自己是不是真的很讓人討厭？

    因為大家都經常開玩笑說她自戀，她開始懷疑大家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覺得她自戀，真的討厭她。

    馮伽鼻子一酸，眼眶也變得濕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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