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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心軟了。其實還需要問一個很沒有余地的問題,但現在我不情愿說出口。 這一瞬我的視線沒有集中在安吾身上,而安吾抓住了機會,他猛地壓低重心倒向我,將槍撞飛出去五六米,然后縮起肩膀要跑。 我想也不想就伸手撈住他的腰,他回頭向我揮動手肘攻擊,并試圖接上拳頭。但一下都沒擊中我,反而是我抱緊他往地上一摜。 一個漂亮利落的抱摔,安吾被摔得七葷八素。對付安吾要比我當初對付坂田輕松得多。 我還記得自己接受登勢婆婆的委托去抓坂田時,我們交手了好幾個回合。 而我和坂田都只不過是和平世界里的國語老師,與眼下情況形成鮮明對比。 安吾實在應該鍛煉身體的,他這番逃跑太過無力軟弱,辜負了個人意志,叫人同情。 我把他壓在地上清了清嗓子,決定就這樣提問。 不只是為自己,也是為了太宰,我必須在這次機會問出一個結果。 不然等事情揭過之后就永遠沒機會再問,也就永遠沒機會得到答案了。 “安吾,如果異能特務科對你下命令要你殺了我和太宰,你會怎么做?” “什——那不可能!”安吾剛因為激動而重新紅潤的臉色瞬間又煞白下去,像是承受了巨大的驚嚇,掙扎動作都停住。 他的五官扭曲著擰成一個叫人尷尬的笑容:“哈哈哈,我哪有本事殺你們呀?這已經是超冷的冷笑話了,會被殺死的明明是我。還請織田作先生拉我起來,地上實在硌得慌,我保證不再嘗試逃跑,會乖乖跟你一起回去接受處理的?!?/br> “我不會讓港口mafia處理你的?!?/br> “是嗎?你打算親自處理我嗎?” 我也沒有拉他起來,更沒順他的心意讓剛才的問題就這么糊弄過去:“安吾,你不可能沒考慮過我們徹底對立的場景,你不是什么也不去想的傻子。你應該心里是有答案的吧,你會為了立場殺死朋友嗎?在有必要的時候,你會朝著我的腦袋開槍嗎?” 我把話說得非常沒有余地,安吾再也維持不住尬笑,臉上所有表情都靜靜地消失了。 我們互相沉默,無聲對峙。 終于,安吾輕輕地吐出一口氣:“我會救你們。不管你相不相信,只要還有一點可能性,我就會救你們?!?/br> 他的回答既不是選擇明確站到朋友一邊,也不是選擇堅定立場。不是「殺」與「不殺」,而是「會救」。這太取巧了,但這是個好答案。 我放開壓制把他拉了起來,幫他整理好凌亂的衣服,戴好歪到一邊的眼鏡。幸好沒有哪一片鏡片在剛才碎裂,我心里頗松口氣。 我們面對面離得很近,安吾盯著我,突然道:“織田作先生,你在笑?!?/br> “是嗎?” 我不在意地說,彎腰撿起了剛剛飛出去的槍。 “那是一把空槍,你一開始就只是在嚇我?!边@次安吾的聲音非常篤定?!澳阆胍鍪裁??” 我沒回答,安吾就換了一種問法:“從酒吧剛見到織田作先生開始,我就感覺織田作先生與往常不同,你應該早發現我的身份了吧,你故意把我帶到沒人的地方不告訴太宰君,是不是想讓我幫你做什么,你有什么打算?” “瞞不過安吾啊?!蔽也挥筛袊@,“本來打算之后再告訴你的,其實我打算當上港口mafia的首領?!?/br> 安吾理解地點頭:“明白了,原來是想當上港口mafia的首領啊……等下,當上什么?什么首領?港口什么!” 既然安吾沒聽清,我就重復了一遍自己剛才的話。 但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我說的是同樣的內容,安吾的反應卻完全不同,他好像一瞬間想撲過來撕扯我的衣領:“這種話請不要這么平平淡淡地講出來??!我今天受到的驚嚇已經夠多的了!” “我很抱歉?!?/br> “你知道你是為什么道歉的么?” “還沒請教?!?/br> “你……算了……”安吾泄氣似的抹了把臉,“我現在感覺這是個荒謬的世界,所以一切都沒什么好奇怪的,我也相信織田作先生不是會胡言亂語的人。 那么你告訴我,你有信心當上首領嗎?你不覺得這很——讓我想想怎么說——很離譜、很不可能完成嗎?” 我深以為然,但我的回答是:“沒信心也要試試。所以安吾,你會幫我么?” 安吾垂下眼眸默了一瞬,喃喃道:“這一定是一場夢吧……但既然是夢,在我醒來之前就答應你吧?!?/br> 他抬起頭,忽然輕笑,是很符合個人氣質的文質彬彬的笑:“偶然為了朋友參與進瘋狂的事,好像挺不錯的。而且不知道為什么我心里有個聲音告訴我,答應你才會發生好事?!?/br> “謝謝……”這樣就好了。 很多時候我都覺得安吾遠比他表面的模樣更激烈。他看似柔軟無力是個無害的學者—— 雖然他也確實是柔弱無力,但他應該是學者當中最有銳意的進取者。 這個世界的安吾一直都默默無聞地干著情報工作,在不同的組織間游走,我認為這實在怪異,就像把廚具強行當成掃除工具使用,不匹配也不協調。 安吾就該領導著一些部下,做個時常發表意見的領袖,比如我那個世界的風紀委員長。 現在安吾文質彬彬的笑容又讓我想到了這點,他好像開始期待某種閃光時刻,想從灰塵的掩蓋下掙脫出來,那么之后我帶來的那些本意是折騰他的計劃是否反而正合他的心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