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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這是對自己的身手太過自信了,還是迫不及待要送死了,總之我「單挑」對面一群。 mimic的士兵們訓練有素,沒有全部聚在一處。而是各自把守固定地點,我在心中把入侵路線規劃得明明白白,以高超的執行能力逐個擊破,行動行云流水,很快就殺死數名敵人。 不殺人的誓言輕松打破了,而且殺人之后也沒有出現惡心嘔吐之類的小說常見情節,我只是抽空點燃香煙,戒煙多年之后又開始復吸了。有一刻子彈穿透煙霧,是悲哀又優美的鏡頭語言。 我不斷向洋房內部進發,一通花里胡哨的戰斗銜接一通花里胡哨的死亡,異能力使我可以不斷修正出最優行動,當我殺死mimic副司令時,我的狀態已經很差,而副司令彌留之際卻微笑著向我道謝,他拜托我也去拯救紀德,我答應下來。 把「死亡」等同成「拯救」,真是令人想要大聲駁斥的思想啊。而那一刻的「我」一定認同了這種思想。 一口氣讀到這里,我們所有人都短暫地停了一會兒,各自整理情緒。 這樣的情節早有預見歸早有預見。但是真讀到時,即便是我情緒上也不太好受。 我發現感情豐富的孩子們又在偷偷抹眼淚了。雖然我知道異世界的悲劇跟我沒什么關系,但還是心生歉意。 十分抱歉,讓大家傷心了。 我看了看太宰和安吾,兩個孩子倒是都沒有流淚。但一個攥著拳頭,另一個抱著手臂,都是明顯不滿意的姿態。 其實昨晚我拒絕了兩人去我家,還以為今天會和我鬧別扭的,結果沒有,兩人見到我之后還是如常的態度,吃我買的粗點心時也很坦蕩。這么一對比,反而顯得心中懷疑他們會鬧別扭的我太小心眼了。 我胡思亂想著,杏月停了一會兒開始往下翻頁。 太宰去見了森首領,希望得到授權,好整編異能者小隊進攻mimic總部,以此營救我。 而森首領先是顧左右而言他,接著又說,織田君恐怕并不希望任何人去救。 能說出這種話,說明他其實很清楚發生的一切。 接下來森首領更是直接挑明,他為了組織的利益是故意要織田君去犧牲的。 首領是組織的奴隸,為了組織無論多么殘酷的事情都會欣然去做。 讀到這里,我相信大家對森先生的評價一定又下降了一大截。 我都看到了,好些人露出了或是不贊同、或是厭惡的表情。更準確來說,是全部的大家。 我看著幕布上的一段對話,不知為何心情非常復雜:——“你要到哪里去呢?”“去織田作那里?!薄?/br> 太宰啊,那個孩子即便被我拒絕了也還是想要救我。哪怕心里明白已經不可能了、沒有辦法了。 但太宰還是如同痙攣一般掙扎著,試圖越過絕望的圍墻找出一條通路,試圖沖到朋友身邊去。 我怎么才能硬下心腸,眼睜睜地看著他深陷痛苦呢? 不知道也就罷了,但既然已經看在眼里,腦袋里就已經冒出一百個小人在喊叫著“去幫忙吧!去改變吧!” 就算沒有人來拜托我,就算我只是個老師、也沒有任何計劃,就算理智告訴我還是袖手旁觀為妙,我也不可能坐視不理。 “太宰,安吾,我想答應杏月?!蔽覊旱土寺曇魧ι磉叺暮⒆诱f話。 安吾蹙著眉頭,沒有立刻表達意見,而太宰則激動道:“不行!” 頓時全教室的人都看了過來。 大家好奇著:“什么「不行」?” 太宰調整出微笑的表情,對大家招手致意:“沒事啦,剛才安吾說要暗算森老師,我是強烈反對這種遷怒行為的?!?/br> 安吾:“……” 大家相信了,紛紛開始就首領森的惡毒行為該不該遷怒到教導主任森這件事發表個人看法,一時教室里交流聲一片,都在進行友好的學術探討。 借著探討聲的掩護,太宰壓低聲音對我道:“織田作,不要把善良投注到另一個世界去。如果自己給自己的責任不設界限,那么他人所施加的責任重擔也會永無盡頭?!?/br> 安吾也湊過來道:“不錯,我以為人不該背負別人給的壓力,那太沉重了,人是為自己而活的?!?/br> 這兩個學生是想反過來教育老師我嗎?明明還是小鬼頭呢。 我伸手攬住兩個孩子的肩膀,笑了笑,又輕嘆一口氣。 孩子的想法總是很理想化,以為人生也可以如考試那樣分明。 這并不是孩子的錯誤。但正如坂田常說的那樣,這個世界里掌握了選擇權和話語權的盡是些骯臟的大人。 哪怕異世界聰明如太宰,不也是被森首領瞞過了么? 孩子總是更注重「圓滿」、「周全」之類的詞匯,實際上越是如此才越是疏漏。 骯臟的大人不會過多考慮一件事應不應該做,只會為了滿足自己的心愿一意孤行。 我已經決定了,要去異世界改變一切。 大人做下決定后,孩子可就沒有辦法了,這也真是個糟糕的世界啊。 「故事」繼續向后發展,我終于走到盡頭,在寬敞的舞廳里見到了等候多時的紀德。 銀灰色頭發的亡靈念誦著關于麥子和生死的寓言,我接了下半句。 兩個原本意見相左的人這次終于達成一致,求死的一方真誠歡迎著另一方也加入求死行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