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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儀深深呼吸,努力平復情緒,擰著眉道:“不會……他們的袍子上都帶著方家的族徽,即使只是旁支外系,或者門客護院,但總歸背靠著道門世家,尋常不會有人輕易挑釁方家的威勢?!?/br> 他微微皺眉:“先前我就想問,我記得道門只論師承門派,什么時候有了家系宗族這個說法?” 長儀看了看他:“千年前的那場大戰后,為防妖魔卷土重來,除了佛宗隱世不出,道門藥谷等皆派遣修士駐守各地,分管一方,長久經營下來,成了如今的大小世家?!?/br> 他的眉頭似乎皺得更緊:“所以這里是方家的駐地?” 長儀搖搖頭:“荊南方氏,荊北阮氏,我們一路從江陵府到峽州城,都是阮家轄地,但出了峽州城門,便不再歸兩家管轄?!?/br> “那這地方是哪家在管?” “夔州是元家駐地,但荊北與夔州隔著好幾百里,荒郊野嶺的人戶少,比不得那些富庶的州府……先前似乎還有小宗族駐守,現在……我也不清楚?!?/br> 好么。 無人接管的地帶。 昆五郎揉了揉額角,有些頭疼:荒山野嶺,能聚天地靈氣,也能藏污納垢滋生邪祟,竟然沒人管著,如此大的疏漏…… 銅甲馬的速度快得很,沒多久就帶著兩人找到那些修士出事的地方,昆五郎瞇起眼,遠遠瞧去,確實看見那幾人都躺倒在地,混著刺眼的血漬和大片大片的白霜。 ——霜? 昆五郎眼神一凜,探著手撈過韁繩,用力扯了扯:“馬兄,停一停?!?/br> 言罷,也不等車子停穩,腳尖稍稍用力,摟緊了懷里的阮長儀,頓時就輕輕巧巧地帶著她騰空而起,穩穩落在前頭。 長儀沒想到他會忽然來這么一招,忍不住輕輕一聲驚呼,下意識地伸手揪緊了他的衣襟。 昆五郎來不及解釋,將她安然放下后,便立即蹲下身去仔細瞧看那幾人的狀況。 血…… 霜…… 昆五郎挨個扒拉開他們的外袍,粗略看過幾遍,沒見著有明顯的外傷,那些血漬竟像是直接從皮rou里滲出來的,斑斑駁駁地洇在衣裳上,觸目驚心。 最詭異的還是那層厚厚的白霜,幾乎將他們從頭到腳全都蓋滿,可偏偏半點沒沾到周圍的地上,叫毒太陽烤了那么久也沒化,離著好一段距離都能感受到那股森涼涼的寒意。 阮長儀在他旁邊蹲下,視線緊緊地追隨著他的動作,仔細查看那幾人的狀況,咬了咬唇:“他們……” 昆五郎伸手給他們都把過脈后,眉頭一松,微微舒出一口氣:“還活著?!?/br> 她驀地睜大眼,半是驚喜半是慶幸:“他們沒事?!” “有事,事還挺大?!崩ノ謇蓧男难鄣貋砹诉@么一句,叫她惴惴無措地著急了好一陣,才慢悠悠接著道:“但恰恰巧了,鄙人能治?!?/br> 阮長儀看他嘴角挑起,笑得一副得意欠揍模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人……皮得很! 她惱得直咬牙:“人命關天的,你還貧!能治就趕緊救人??!” “小祖宗,且消消火,這事急不得?!?/br> 昆五郎倒是不緊不慢,胸有成竹的模樣:“你瞧這層霜,正是救他們命的東西,也不知道哪位好心人給他們凍上的?!?/br> 她有些迷糊:“怎么就成救命的東西了……你說明白些?!?/br> 昆五郎挑了挑眉,伸手在自己的左腕關節處摸索著,雙指用力,竟生生撬開覆體的一層皮rou,探進骨骼中去,緩緩從小臂的甲骨中抽出一把灰白色的細劍來。 她認得那把劍,在修復這具機關人儡時,她就發現了這把藏在左臂甲骼中的骨劍,也不知道是用什么異獸的骨頭制成的,竟比精鋼還要堅硬,劍刃磨得尤其鋒利,完全不輸給一般二般的修士佩劍。 昆五郎握著短劍,甩著腕子掂了掂,似乎在適應手感。接著眼神一凜,目光鎖在先前那長須修士身上,手一揚,干脆利落地挑開了他的衣衫,用短劍在他膻中xue周圍輕輕一劃,淺淺地弄出一道口子,而后迅速挑開—— 一抹小小的黑影被灰白色的劍尖帶了出來,重重摔到旁邊的毛石路上。 阮長儀下意識地往后避了避,反應過來后,剛要試探著湊近去瞧一瞧,就被昆五郎伸手擋?。骸靶∽孀?,你可千萬離遠些,留心別被這玩意沾上?!?/br> 于是她只好瞇著眼,遠遠地打量,看清后不由得就是一愣。 那是條細細長長的黑毛蠕蟲,似乎奄奄瀕死,長久沒有動彈,偶爾顫一顫身子,瞧著叫人心生嫌惡。 “嘶……這什么鬼東西?”阮長儀擰著秀眉,都不用他提醒,自覺地往后連連退出幾步,想想都覺得渾身不自在:“他們體內……有這種蟲子?” “這可不是什么蟲子?!?/br> 昆五郎搖搖頭,手腕一甩,劍影翻飛,快得叫人完全看不清他的動作,不過眨眼的功夫,那蠕蟲已被切成了條條道道的頭發般的細絲。 深絳色的黏液迸濺在周圍,nongnong的腥臭味頓時爆發出來,但他手里的短劍卻仍干凈得很,泛著骨劍特有的沁潤光澤。 “這是妖蠱的一種,千年前的妖魔戰場上慣常見的,但凡沾著活物就要往體內鉆,汲活血,奪生機,尋常的修士招惹到這玩意就幾乎廢了?!?/br> 昆五郎嫌棄地皺著臉:“不過也好對付,要么拿火燒,要么用冰凍,像這樣被霜凍得結實,要不了多久,就能叫它們都冷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