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只是這個點好東西大都被主婦們搶光,冷柜里幾乎不剩下什么。 她嘆了口氣,隨便拿了份過期的惣菜結了賬。 到家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走廊燈正因年久失修而忽閃忽滅,隔壁窗戶里也是一片漆黑,似乎已經睡下。 憂對此早就習以為常,從包里掏出鑰匙。 還沒插進門把,門竟然開了。 怎么會? 她心跳一滯,背上驚出無數冷汗。 她記得清清楚楚,自己早上出門的時候分明好好上了鎖。 肯定是有人來過。 門上沒有任何被撬過的痕跡,自然不會是追債的,更不可能是入室行竊…… 只可能是那個家伙。 憂攥緊了把手,在走廊站了半晌,才敢緩緩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滿地狼藉,柜子、壁櫥,任何可能藏錢的地方都被翻了個底朝天,衣服和雜物隨意散落在地。 那人似乎沒找到錢,泄憤似的砸了家里的鍋碗瓢盆,以至于她根本無法下腳。 憂的表情貌似平靜,但顫抖的雙肩和灼紅的眼眶泄露了她的情緒。疲憊夾雜著絕望從四面八方向她襲來,她甚至有些拎不動手上的塑料袋。 她早該想到。 安藤拿走了那個人身上的錢,那個人沒了賭資,又會回來找她。只要那個人還有一天在這世上,她永遠都不可能有安寧。 她抿了抿咬破的下唇,淡淡的鐵腥氣在口中擴散,表情陰沉,瞳孔里是化不開的墨色。 是該做個了斷了。 憂放下手中的塑料袋,輕輕合上門,決絕地走入深邃沒有邊際的夜色。 …… 早上十點。 須藤司從相好的女人家出來,慢慢悠悠地晃蕩回辦公室,忽地見到滿島憂從街角的一家咖啡廳里走出來,身后還跟著一名西裝革履的青年男子。 他大大咧咧地走過去想同她打招呼,可還沒走近,便聽到什么“保險”、“生效時間”之類的詞。 少女將一沓文件收進書包,雙手接過男子遞來的名片。男子轉身的瞬間,立刻換了副表情,眼底的冷意讓他本能地打了個寒顫。 簡直跟討債時的安藤先生一樣…… 須藤咽了咽口水,猶豫半晌,把招呼的話吞了回去。 滿島憂并沒有注意到他,靜靜地目送西裝的男子離開,一言不發地消失在街角。 須藤撓了撓頭,壓下心中的疑惑,轉身上了樓。 辦公室里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一絲光也透不進來,安藤忠臣坐在房間的角落里,一言不發地抽著煙,辦公桌前的煙灰缸里滿是煙蒂。 房間密不透風,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強烈而又刺鼻的二手煙的味道,嗆得須藤忍不住咳嗽,感覺自己都要折上幾年壽。 可安藤卻渾然不覺,甚至準備再點一根。 須藤連忙出聲制止:“那個,吸煙有害健康……”見安藤沒反應,他補了一句:“少抽點還能省下錢去吃壽喜燒呢?!?/br> 椅子上的男人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 須藤絲毫未覺。 他受不了沉默壓抑的空氣,努力找話題跟安藤聊:“對了,我剛剛在樓下見到小憂了誒,她上來過嗎?” 安藤面前剛好放著一張嶄新的借款合同,他好奇地瞟了一下,看到署名和金額時,不由瞪大了眼睛:“她來找你借錢了?!” 合同上白紙黑字寫著借款金額為五十萬,還有十天三成的利息,相當于一個工薪階層好幾個月的工資。 須藤眉頭緊皺。 他雖然騙過婚騙過錢,也做過逼良為娼的勾當,但起碼不會對未成年人下手。他忍不住擔心道:“她一個高中生怎么可能還得起???” 安藤動作一頓,煙沒點起來。 他又摁了好幾次,打火機始終竄不出火舌,似乎是壞掉了。 他煩躁地在老板椅上轉了兩圈,注意到煙蒂已經裝滿了一整個煙灰缸,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銜在嘴里的香煙塞回煙盒。 須藤知道安藤不做虧本生意,但他實在想不到滿島憂能有什么還錢的辦法,只能嘆氣道:“希望不要在常去的店里看見小憂,不然尷尬死了。唉,不過那家伙長得不可愛,性格也不討喜,說不定只能去做外賣……” 這人的審美問題安藤早就不想吐槽。滿島憂那樣的皮相,如果去做風俗,就算擺著張別人欠了她八百萬的臭臉,也會有一大群人趨之若鶩。 但這都不是重點。 因為她肯定能把錢還上,而且絕對不會用那種方式。 安藤蹙著眉,目光森然,盯著桌上的紙怔怔出神,思緒早已飄到遠處。 自己是十八歲的時候加入的大山彥組,是父親親自把他帶到當時的組長面前。制暴法頒布之后,黑。道們的日子愈發難過,上級剝削下級,下級又收不到保護費,不得不去借高利貸。 那個人渣只知道欺軟怕硬,欠錢之后逼著母親去賣身,母親受不了便跑了,于是他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兒子的身上。 唯一真心待他的只有西口大哥。 不僅處處護著他,還教會了他什么是道義。 可組織內卻只知道爭權奪利。西口這樣的人被老大視為眼中釘,必須得拔掉。于是,剛進組織的他便成了那個劊子手。 從此墮入深淵,萬劫不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