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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姆陪著大腳板見到了他,他顯然對他相當好奇,“你就是萊姆斯·盧平?我的編輯?” “是的”,萊姆斯局促不安的伸出手,大腳板先生倒是相當客氣,他握了握他的手,相當干燥而有力,“合作愉快”,他眨了眨明亮的灰眼睛。 “合作愉快”,萊姆斯羞澀地咧嘴笑起來,這顯然取悅到了大腳板先生,他拍了拍萊姆斯的肩,“一會兒再聊”。 這個一會兒過去了很久——直到萊姆斯開始和尼法朵拉·唐克斯約會,這時候蘇聯已經解體,柏林墻倒塌,索爾仁尼琴受邀返回莫斯科,而萊姆斯在酒吧遇見了染粉色頭發的朵拉,她是一名拒絕二元性別劃分的酷兒,他們相處非常愉悅——而在一次閑聊中他才知道原來朵拉是大腳板先生的侄女。 萊姆斯總在懷疑大腳板先生其實并不真正依靠翻譯這一行吃飯,雖然出版社給他的待遇穩定而優渥,他只是,要找點事情做,但是又不想提筆寫小說罷了。在翻完現有的索爾仁尼琴之后大腳板先生開始著手于普寧、屠格涅夫和契訶夫那些零零碎碎的書信、散文和短篇小說,那些對于舊日貴族世界娓娓道來的熟悉驗證了萊姆斯關于大腳板先生身世了解到的傳言。 他本姓布萊克,有名的醫學世家,和詹姆·波特是醫學院的同學。同樣都是出身優渥,詹姆是為了追求某位高中同學,大腳板先生則是為家庭所。迫他并不喜歡學院的上課內容,沉迷法國和舊俄的小說,偶爾也自己動筆創作(后來那些本來就不多的東西都丟在了原來的家里,大腳板先生也不再動筆)。 最后終于在詹姆的幫助下在老波特先生手里得到了這份翻譯者的工作,成功擺脫了家里人的期望和cao控。 從跟朵拉約會起他才知道,扉頁上雷打不動的“獻給我親愛的小羊”到底是誰。 事實上和小天狼星在一起生活非常有趣,他的工作有自己的邏輯,作息雷打不動——五點半起床,鍛煉身體,然后做早飯,等妻子帶著孩子離開后就開始工作,上午翻譯作品,下午整理資料,看書。幾乎是避世隱居的態度,只和有限的幾個朋友來往,在晚上招待客人,大部分是老朋友和親戚,其它時間都和他的俄文書生活在一起,除了遛狗、周末跟俱樂部的朋友騎摩托和去學校接孩子幾乎不出門。 多卡斯好奇的問過他,“所以你呆在家里真的就可以嗎?” “沒意思”,小天狼星在沙發上伸展身體“你看他們一眼都知道想干什么”。 “所以你當初看到我的時候在想什么?”她晃了晃杯子,把腿架到他大腿上,冰塊在加了濃縮橙汁的氣泡水杯子里裝得叮當亂響,孩子哄睡了,他們在客廳里低聲說話,他們生孩子以后就搬進了郊外三室一廳的聯排公寓,窗外是梧桐樹,挑高夠高,并不狹窄壓抑。 “這姑娘腿肯定好看,干嘛不露出來?”他給她按摩小腿,順手轉她腳踝。 多卡斯把杯子放到一邊,在自己背后塞了個靠枕,看他玩,“我記得以前你不是這么講的?!?/br> “是啊,你那時候和朋友說‘一看就是要無套,然后讓對方去墮胎——說自己的職業是酒吧駐場樂手、演員或者平面模特,做一些臨時性工作的人’”,小天狼星瞇著眼睛半仰頭看她,他們剛在一起的時候養得柯基溫馴得趴在腳邊,那也是一只十多歲的老狗了,“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得罪你了”。 那個時候多卡斯二十五歲,最鮮妍明媚的年紀,在一個小型事務所工作,剛做完人生中的第二個項目,等待RIBA認證part3的結果。那個事務所開在一座廢棄的維多利亞時期工廠里,紅磚搭配鋼結構,巨大的高窗,邊上就是倫敦金融城有著光滑玻璃幕墻的高樓,特別格格不入。 就像里面大部分的人一樣,才華橫溢,精神不穩定,24小時都需要黑咖啡。 大三年的學姐安提戈涅是她師傅,從現場調研一路跟到落地施工——學姐做設計,她負責的大部分工作基本上是結構。做結構有點好,設計不出圖她也無事可做,不用跟甲方溝通也不用天天熬夜畫圖,除了要忍受學姐在最后關頭突發奇想的要改設計,或者因為設計的拖延不得不在死線前瘋狂趕工外,大部分時間都優哉游哉,項目做完也有很長的時間休息。 但和事務所的人混久了,嘴損的一塌糊涂,雖然多卡斯不太擅長創作,但耳濡目染點評起來倒也是頭頭是道,更擅長打發不切實際的想法和創意。 那段時間川久保玲和山本耀司之類的設計師正火,推崇東方式的輪廓,解構衣服,結果就是整個整個建筑設計事務所的人都套著黑麻袋飄來飄去。多卡斯也不例外,漁夫帽,黑t恤,灰綠色的紙袋褲,再加上過肩的濃密栗色鬈發,整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團墨跡。 那個時候她在和學姐喝咖啡,安提戈涅剛跟甲方匯報完回來,妝容精致,武裝到指甲,然后就談到事務所的男同事,多卡斯在玩頭發,“他們看起來都精神不太穩定的樣子”,全都是過度熬夜造成的黑眼圈,沉迷于“形式”“空間”“秩序”,神神叨叨得令人害怕。 “那隔壁的律師或者基金經理怎么樣?青年才俊”,名表香水,西裝筆挺,連頭發都打理得絲縷分明,和他們這幫生活在舊廠房里的怪人完全不一樣。 “算了吧”,多卡斯眨眨眼,“昨天他們還在說買沙拉的時候聽到的新聞”,男人八卦起來可比女人厲害多了,“有兩個律師助理被同事發現在隔間里亂搞,都是男的——至于基金經理,他們和女秘書在會議室里發生的故事不是,經典笑話”,他們也不是沒有被邀請參加過甲方的酒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