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戀愛指南 第95節
燕冽接過來,垂眸翻開,紙張脆弱不已,從他指腹蹭過就噼啪作響。 燕冽嫌棄,痛快利落地寫了一行字。 他寫——要謝謝我,就給我二百塊錢吧。 這兩天他在街上打聽了,辦張還過得去的假證得二百。 一垂眼,看到了女孩眼里的憐憫。 這什么眼神? 燕冽眉毛跳了跳,按住那無奈扯唇。 早知道就要三百了。 女孩痛快利落從包里拿出兩張鮮紅的一百,疊在一起雙手遞給他。 同時一邊比畫一邊緩慢地說,“我,就,在,這,家,店,打,工。隨,時,找,我?!?/br> 燕冽虛偽的用溫和的目光藏住眼底真實的冰冷,雖然他聽這句話的時候,太陽xue也跟著跳。 女孩往后一步,“我叫音音,音樂的音?!?/br> 說著又對他重重鞠一躬才轉身跑回去。 虛假的柔光消失,露出眼底的堅冰。 他冷嗤一聲,垂眸翻看手里可憐巴巴的兩張紙幣。 塞進褲兜里,轉身又消失于黑暗的深巷。 他當天就去找了□□的人,交了定金又去找工作。 三三兩兩看看,也就工地日結,能賺快錢。 燕冽目前暫時的計劃是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掙點錢買手機,然后他得想辦法深入那個狼窩拍下證據給他爸媽看看。 讓他們死心,省得再給他扔進去。 所以他得去他們意想不到的地方,省得被他們抓回去。 □□下來之后,燕冽就直接進工地了,反正他身無外物。 第一天太陽暴曬,燕冽就一個感受——真累啊。 他滿腳血泡,手上也都是被劃破的口子,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曬得通紅,再過兩天可能就得爆皮。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媽的,這日子不是人過的。 錦衣玉食二十年的少爺有點不想干了。 他啞著嗓子去工頭那問第一天工資多少,工頭噴著臭煙說一百六十八。 還有零有整的。 才一百六十八啊,還不夠還小姑娘錢的。 尋思尋思,燕冽想,咬牙再堅持幾天吧。 真是咬牙堅持。 工友們都笑話他皮咋嫩的跟小姑娘似的一磨就破呢。 烈日炎炎,他堅持了五天。 每天兩頓盒飯,二十塊錢,攢了七百四十塊錢,他準備留個整數,剩下二百四都給小姑娘,四十塊錢就當借錢的利息了。 下工之后他跟工頭打招呼說出去一趟,就走出暴土揚長的工地。 夏天膠合板搭成的宿舍跟蒸籠似的,比外面還難受。 燕冽除了睡覺幾乎不在宿舍里待,大家都習慣了。 燕冽到時,燒烤店正高峰期正忙,他就退回巷子口那靠在墻上安靜等著。 看到她被人調戲之后淡笑著扭頭,燕冽抿唇。 小姑娘怎么這么不自愛? 他不由蹙眉,下一秒挪開眼不再看,仰靠在墻上閉目養神。 結果不一會兒就睡過去了,等頭猛地一墜醒來時,燒烤攤已經開始收拾。 他看她在那邊忙碌穿梭,動作利落地把用過的餐具扔到垃圾袋里,又將劣質的塑料桌子擦干凈。 過了一會兒,她收拾完,好像跟老板娘說了句什么,就往這邊走。 發現他了? 燕冽往前迎一步,剛要踏出暗巷就看她雙手捂住臉痛哭出聲。 燕冽頓住,忙閃身躲得更深。 巷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樹,樹身極粗,他躲進那個角落。 安靜一會兒,探出頭,就看她蹲在巷口,外面都看不見的位置正對著墻面捂著臉哭。 除了最開始他聽到的那下,后來只是無聲啜泣。 聽得人心里難受,他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這一天直到女孩離開,燕冽都沒從樹后出來。 他仰頭透過層層疊疊的樹冠望著漸漸升起的太陽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過等他轉身離開時,去的卻是工地那個方向。 又過了兩天,燕冽休息。 他去市場買了一套純棉的t恤褲子,又買了一件白襯衫,花了大一百。 等他把劣質的軍訓服換下去時覺得自己終于活過來了。 這破衣服根本不吸汗,跟穿著移動的汗蒸房似的。 好幾次都要把他熱中暑了。 現在他手里還剩一千塊錢,他準備把錢先還了去。 這回可別遇到什么尷尬的場面了,他想。 今天運氣很好。 以他的觀察,今天沒有人調戲女孩,她也沒哭。 燕冽松口氣。 等燒烤攤收攤時走過去,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對她擺擺手。 她周圍幾個年輕的服務生都愣住了,湊到一起交頭接耳。 女孩跑過來,見到他似乎很驚喜,抿唇朝他笑。 不知怎的,他又想到前日她開閘放水沒有盡頭的眼淚。 于是他也僵硬地回以微笑。 他把錢遞給她。 女孩垂眼,然后又快速抬頭看他,緊接著說句等一下轉身就跑開了。 再回來時手上拿了一個白色的小藥箱。 她在他面前站定,打量兩眼又拽他到一旁路邊坐下。 之后她才訝異看他一眼,“你這個手都感染了,不疼嗎?” 燕冽這才低頭,翻過手掌看她打開一瓶藥,嫻熟地將深色藥液倒在棉花團上,然后摁在他手背各個骨節的傷口上。 他淺淺皺眉。 這都是搬磚的時候無意弄傷的,一天天累得跟死狗一樣,他也沒精力去管。 柔軟的棉花蘸著微涼的液體貼在火燒火燎的手背。 燕冽垂眼看著她白皙的側臉,半晌,在她抬眼看過來時不經意錯開。 “這個藥你拿著,還有別的傷口記得涂?!?/br> “還得吃消炎藥?!?/br> “消炎藥你知道嗎?頭孢、羅紅霉素都可以。你去藥店問問?!?/br> 她似乎把他當成了無家可歸的可憐人,事無巨細地囑咐他。 燕冽想笑,他似乎比她大。 身后有聲響,最后一張桌子已經被收起來。 她收回眼,又看他,“我先回去了,記得上藥?!?/br> 說著像悅動的小鳥,拍著翅膀飛走了。 盛夏炎熱,深夜難得晚風涼爽,困頓之下燕冽不想動。 “小娃真嫩,不知道睡起來啥滋味?” 咔嗒。 打火機的聲響。 墻角的另一邊有人說話。 “聽老板娘說她才十七,嘶。之后她得回去上學呢?!?/br> “整一個整一個,干凈的學生妹,咱倆打個配合???這么大,來點甜言蜜語就得懵了?!?/br> 燕冽緩緩睜開眼。 漆黑的眼眸閃過暗光。 才十七啊,怪不得看起來這么小。 他緩緩起身,看一眼腳邊的白色藥箱,繞過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