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藥膳手札 第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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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咽了咽口水,挺直腰身,問道:“小娘子是來瞧病,還是拿藥的?” 可千萬別是來找那老匹夫算賬的。 “瞧???”晏桑枝笑了一聲,聲音冷凝,“你會醫嗎?” 謝十五不會,他本來就是謝家管事的,若不是那老匹夫開錯藥鬧出那些事來,少東家又有事去隔壁鎮了,也不用他坐鎮醫館賠罪。 “我找大夫給你瞧,顧大夫” “可別,我遭不起這罪。你先找找醫案,麥冬,第一次瞧病是何時,你告訴他?!?/br> 晏桑枝打斷了他的話,麥冬緊接著道:“是上個月十五,東城巷中街晏家?!?/br> 謝十五苦笑,他真是造了孽,攤上這堆爛事。輕車熟路翻開邊上的醫案,找到十五那日,果真瞧到了。 他小心地問:“確有這個,小娘子是吃了藥未好還是如何?” “我不與你說,你把開方的大夫給我找來?!?/br> 晏桑枝并未怒火沖天,越到這時,她反而越平靜,只想瞧瞧那庸醫長啥樣子。 “他,他不在?!?/br> “不在?” 她重復了一遍,面色沉靜,“無事,我可在這里等著,今日不來,便等到明日,明日不來,就等到他來。 只要你們醫館不嫌我日日上門就成,若是你們醫館不擔心敗壞了名聲,我亦可以現在當著大家伙的面與你對峙?!?/br> 明明她說話一點都不高聲,清凌凌的,卻讓謝十五不敢小瞧,今日真碰上個硬茬子。 他只能道:“那大夫背主,如今被扭送到官府里去了。小娘子若是想說開方的事,我們可到里頭說去,請另外個大夫瞧瞧再說?!?/br> “不去里頭,在這瞧,你讓那大夫來摸我的脈?!?/br> 晏桑枝才不理會他們這小把戲,橫豎那庸醫見不著,這筆銀錢她也要討回來。 “顧大夫,你出來把個脈?!?/br> 謝十五真怕了她,趕忙叫出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夫,顧大夫急匆匆出來,高聲問道:“給誰把脈?” 她伸了伸自己的手,“勞煩你老幫我瞧瞧?!?/br> 顧大夫給她摸脈,沉吟道:“脈象浮緊,應當是太陽病,是傷寒?!?/br> 她追問,“該服何藥?” “你這癥狀不輕,本應當服麻黃湯,現下已到少陽之經,該服小柴胡湯?!?/br> 晏桑枝喘了口氣,身子到底未好,強撐著又道:“既如此,顧大夫你聞聞這藥,我喝了小半個月?!?/br> 藥味那么重,顧大夫站在這里都能聞到,他如何能不知道那是何藥,臉色通紅,被氣的,吐出兩個字,“胡鬧!” 他又羞又氣,恨不得去牢里把那吃了對家銀錢的老匹夫給拎出來,灌上一堆藥。 “可不是胡鬧,”晏桑枝假作附和,眼里嘲諷,“若我的傷寒是重癥,我便也認了,可你瞧著是嗎?笑話,汗出和不汗出也認不出來,麻黃湯開成大青龍湯,我這背后的汗還在流呢,竟連溫粉都無。若非我命大,今日哪來的力氣與你們在這對峙。 你老說是不是荒唐,是不是可笑?!?/br> 平靜至極的話語說得兩人面色潮紅,低頭不語,謝十五不能把主家那件糟心事往外說,小心賠罪道:“這事原就是我們有錯在先,不知小娘子想要醫館怎么賠?” “麥冬,你看病花了多少銀錢,一并告訴他?!?/br> 自家弟弟記性非常,晏桑枝是知曉的,更重要的,她也不知道多少錢啊,總不能落了自己的氣勢。 “十貫三錢七文?!?/br> 麥冬一直記著,問及便脫口而出。 “還我十貫,要碎銀,剩下三錢七文我要買小柴胡湯?!?/br> 該是她的錢那就得還她,不該要的,她一分也不會多要。晏桑枝有些rou疼,若非她急需見效,不然做藥膳吃去了。 謝十五呆愣住,藥錢最多也就一百文一帖,如何算得十貫多,可看著他們姐弟并非獅子大開口。 趕忙翻開賬本,那上面只記了一貫。 晏桑枝瞧他面色不對,說道:“你若不信,我可讓我家阿弟一字一句說出來每次給了多少銀錢?!?/br> “十五日,上門兩貫三錢七文,十六日,拿藥一貫——” 謝十五趕緊叫停,他如何不信,讓人拿銀錢和藥過來,自己賠笑道:“小娘子,本就是我們的錯,小柴胡湯不用銀錢。讓小娘子你碰上這些糟心事,等我回去稟報少東家,到時再該如何,我們必得上門賠罪?!?/br> “何時?” 她無法輕飄飄揭過此事,若非她過來,這命只怕真的保不住。別人不珍惜,可她惜命。 謝十五把幾錠碎銀子,并一串銅板放到桌子上,思慮后道:“大概得要半個月?!?/br> 他等會兒就傳信過去,少東家再懶散,看著這事也得飛奔回來。 晏桑枝把銀錢裝好,又拿了幾貼藥,說道:“最好別太久?!?/br> 作者有話說: 宋朝開始就是有浴堂巷的,又叫香水行,算是公共浴室,差不多一人洗澡要十文,這里給它折價了。 得到的錢雖然多,但也會很快花出去。 本章所有關于傷寒的,參考至《傷寒論詮解》 這里關于庸醫的,僅為情節需要,并非抹黑,請別深究。 感謝在2022-05-04 10:11:49~2022-05-11 00:34: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慕子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last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chaifeizi 12瓶;流沙 5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章 生地黃粥 ◎平地起驚雷◎ 晏桑枝方才強撐著說完這番話,拿到銀錢出了謝家醫館,身上無力,伸手挨在麥芽肩頭才穩住身形。 “阿姐,要不我們先回家去?” 麥芽看她一副虛弱的模樣,剛才拿回銀錢的那點子喜悅也煙消云散。 “不,先去吃點東西?!?/br> 她從白日到這里,現下天色將晚,一日未曾進過米水,可不是餓得毫無力氣。 若非身子不成,她好想嘗點帶油水的東西。揣得這么多銀錢,卻只能干看著,晏桑枝嘆氣,到哪都吃不上飽飯。 雖說十貫銀錢不少,可對于眼下的晏家來說怕是杯水車薪。屋頂破成那樣,一場雨下來全得澆濕,整個屋子要翻新,這是一筆不小的花銷。 況且她還不了解江淮城的巷里行道,邊角作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打天黑以后,江淮城的燈火陸續亮起,明明滅滅。畫舫燃紅燭,酒樓跑堂吆喝上菜,茶肆里說書聲清脆。路邊的浮鋪支了一個又一個,燙干絲、煎豆腐、蒸蟹等。油煙氣飄上空,怕是連水里都泛著股香氣。 可這和晏桑枝幾個并無多少干系,他們姐弟三人蹲在一條漆黑的巷道口。麥芽捂住自己的肚子,小聲地道:“阿姐,我們到底去吃什么?” 她不知道,頭一次有揣著錢也花不出去的時候。這條長街竟連個賣饅頭蒸餅的鋪子都沒有,全是要價不菲的細點貨。光瞧門口垂下的琉璃燈,她連進都不敢進。 鼻尖嗅到一股香,晏桑枝扭頭看去,她蹲的巷子口邊上,支了個攤子。幾張黃舊的桌椅,頂頭的竹架上掛了一盞昏暗的燈。 爐子上頭放砂鍋,煙氣上竄,一個穿暗色上襦,腰間圍塊湯布的老婆婆在案板前忙活,攤張皮放手上,抹點rou餡,虎口輕捏,圓鼓鼓的餛飩立在那里。 她瞧了一眼,像陷了進去,拉起麥芽和麥冬往那邊走,嘴里道:“吃餛飩去?!?/br> 坐到那攤子上,老婆婆打開砂鍋,熱汽熏騰,餛飩挨個放下。慢慢攪散,等餛飩皮緊包著菜rou,浮在白湯里,撈起。 五文錢一大碗餛飩放到桌上,點點油光,一把小蔥,渾白的湯汁。 晏桑枝干咽口水,讓麥芽他們先吃,而后自己拿勺子舀了一只,囫圇入口。軟面皮,菜rou飽滿,混著汁水,含在嘴里燙得人舌尖到肚里都是暖的。 她還有些微惶惶的心踏實落下,畫舫上有人支起窗,琵琶聲和一把好腔調,清麗婉轉,“秋到江淮來,蓼花滿城開,藕蟹菱角香——” 晏桑枝聽得入神,嘴里的餛飩味還沒散,望著春灣的漁火微光,心里莫名觸動。從今兒個開始,她得在這江淮城里討生活了。 她喜歡討生活,哪怕讓她日夜不歇,至少掙得每一文都靠手靠力氣,而非萬物靠殺戮、爭搶。 可討生活并不易。 清早天光才出,晏桑枝對著灶房發呆。里面結了許多蛛網,乍見了光的蜘蛛從網上爬到墻上,地面甚至灶臺滿是灰塵,有種森冷的寂靜。 她喃喃自語,“得是多久沒生火了?!?/br> 一點煙氣也沒有,怪不得引得蜘蛛做網。 多說無用,她挽起袖子,系上圍布,找到個破桶準備去打點水。昨夜喝了湯藥,對癥好得快,現下倒是有力氣。 蛛網全用掃帚打下來,灶臺擦干凈,幸虧兩口鐵鍋還沒銹掉,不然又得花上一筆銀錢。污水倒了一桶又一桶,累得她直喘氣。 不過瞧到清水墻干凈,灶臺整潔,她頗感欣慰。 只是空蕩到碗柜里剩了三口破瓷碗,幾雙筷,油鹽醬醋僅有個底。 晏桑枝也不氣餒,昨日太匆忙,正好抽空去轉轉,總能置辦齊全。 灶房外搭著一個柴房,小得可憐,里面還有些許柴。以及用來煎藥的罐子和爐子,她全給搬回灶房,洗刷干凈。 準備生火做飯,昨晚臨了回去路過醫館,掏錢買了些生地黃和酸棗仁,買了幾兩便要二十來文。 又路過糧鋪,江淮的米價并不算貴,又因今年年景收成好,小麥每斗三十文,粳米每斗八十文,白面二十文一斤。但她覺得甚貴,一文錢都是賣了家底換來的。所以只每樣買了一點,怕這家的價要高了些。趁這些日子去打聽打聽,總能找到價合適的。 畢竟與亂世并不一樣,晏桑枝又怕今年起大雪,必須要屯糧,手里有糧食,她心里才不會慌。 她思緒沉沉,手里一下下用石杵分別把生地黃和酸棗仁搗碎。麥芽和麥冬雖沒明顯的毛病,可饑一頓飽一頓,脾胃虛弱,而她自己四肢無力,心中煩躁,吃生地黃粥剛好。 搗碎后加水放到布袋里,黃濁的汁液一點點落到碗里,攪和到一起。 生地黃味甘,微苦,酸棗仁味甘酸。汁水濾過一同倒在碗里,放點水,晏桑枝拿筷子給拌勻,倒鍋里煮沸。 沸了倒點水再煮,煮到焦黃苦氣全無。她把淘洗好的粳米放下去,不用糖鹽,扔柴火燜煮。 麥芽和麥冬起來時,桌上擺了一碗谷黃色的粥,米粒似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