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樂 第127節
她聽到外頭馬車夫揚鞭打馬的聲音,心里暗道不好,饅頭顧不上拿就去追。 大聲喊叫,“梁懷樂!”兩腳怎么敵得過四只蹄子,兩個馬車轱轆,腿跑斷了,也只吃到滿嘴的灰。 梁懷月一提腳。 “該死的梁懷樂,大意了!” 竟然真的成了為她人做嫁衣,還被人丟在這個窮鄉僻壤。 ........ 懷樂捂著肚子,撩開簾子往后看,溶溶月色后面什么都看不見:那些錢應該夠三jiejie傍身了。 對不住了三jiejie。 當初懷樂因為三jiejie,也痛苦難熬,如今就讓三jiejie還給懷樂一些,懷樂捏緊了荷包。 馬車夫看出來懷樂心善,擔憂她那沒心肝的jiejie,勸慰她道。 “姑娘別憂心,你的jiejie看起來也是個有心眼的厲害角色,那有個莊子,她今晚在那住下,明日就能離開了?!?/br> ”你呀別擔心,趕了一晚的路,瞧著你臉色就不好,再擔憂過多,對孩子可不好?!?/br> 懷樂轉回頭,“謝謝大伯?!?/br> 馬車夫說,“害,說什么謝不謝的,亂世當頭,誰能沒個難處?!?/br> “姑娘有沒有想好接下來的去處?” 懷樂咬著唇,她計劃要走之時,偷偷看過二哥哥和起央追手里的地圖,當時懷樂記下了,西律城外沿線的地方有什么村子。 可眼下是三jiejie帶著她走的,處處都黑得看不出周圍有什么,懷樂也不好說準這里是哪里,腦子里一團空,不知道要去哪。 馬車夫看懷樂憂心忡忡,就知道她也沒算計,給她提了個出路。 “姑娘要是沒有想好要往哪里去,不若去棗花村吧?!?/br> 懷樂疑問,“棗花村?” “對,在不遠處的深林腳下,村子在一片棗花樹林里,那里的人都是棗農,人都是好人,少有外人去打擾,姑娘到那,尋了地方住,肯定能得個清靜?!?/br> 懷樂很心動,“離長京遠嗎?” 馬車夫明白懷樂怕家里人找到的忌憚,“遠著勒,棗花村少有人知,在林子里頭,沒個知道的人帶路,都進不去,姑娘懷著孩子,在里頭養,也是很大的好處?!?/br> 懷樂聞言欣喜,“那就去棗花村吧?!?/br> 偏僻就好,傅忱就找不到她啦! 馬車夫之前做過棗花村的生意,熟輕就駕就進到了村子,懷樂看著這里,雖然小比不過皇宮,但是村莊里的塵味也叫人覺得心曠神怡。 懷樂的思緒松了一些。 馬車夫有熟人,他把懷樂托付給了一戶早亡了男人的婦人。 婦人叫萬娘子,上了年歲,種棗樹的,她為人親切,聽到了懷樂的遭遇,替她難過,親切拉著她的手。 cao著一口地道的西律民話,囑咐懷樂, “好姑娘咧,生勒乖樣子也長的俊,都怪那殺千刀的流匪,你就住在我這里放寬了心思,莫怕莫慌咧,大娘拿你當親閨女?!?/br> 連日以來的提心吊膽,在此刻可算得到了片刻的松懈,馬車夫很好,懷樂感激他,又把銀子給了他,他執意不收,很快離開了。 萬娘子在家里的西廂房給懷樂鋪了床,做了點鄉民小菜,吃了以后,給她熬了安胎藥,懷樂吃飽喝足,本以為思緒繁多,難以入眠 奔波勞累,她沾了枕頭,聞著干凈的皂香,很快就入睡了。 ...... 西律皇宮,皇帝所在的大明宮。 外頭被傅忱帶來的人和西律的禁軍層層圍住。 付祈安和暗樁全都候在外面。 梁懷惔被扣押,他也瞧著里頭,傅忱已經進去已有些近一個時辰了。 “砰——” 里頭傳來砸瓷器的聲音,伴隨著一聲很大的,“放肆!” 暗樁欲沖進去,付祈安攔住他。 “你去干嘛?兩父子多年沒見,肯定有很多話好說,你別去摻合你主子的事了?!?/br> “可......” “可什么可,你進去能做什么?替你家主子攔打?這指不定是誰打誰呢,皇帝不急急死太監?!?/br> 暗樁,“.........” 梁懷惔瞥一眼付祈安,后者神色自若,任由他打量。 梁懷惔的目光久久不散,付祈安抱臂蹲在他面前,“南梁二殿對我很有興趣?” 梁懷惔笑,“傅忱安插在西律的第一走狗,攻下南梁的事情你也有一份?!?/br> 付祈安點頭,“走狗這個詞不太好聽,攻下南梁,你說的沒錯,我是傅忱的最前鋒?!?/br> “你看著我,只想看看我的模樣?保不齊還是打算想像策反玢王那樣策反我?” 梁懷惔是有這個心思,沒想到付祈安看出來了,還直接點名出來。 不愧是西律最精的狐貍。 “可惜了,沒用?!?/br> 付祈安閑著也無聊,就多說了幾句,“我猜測當年的事情,你在西律拉攏幫派設棋子,許諾給他們最多的便是后宅美人,權勢富貴,高官厚祿吧?!?/br> “我不會為你所用,也正是因為我不追求滔天的權勢富貴?!?/br> 付祈安嘆一口氣。 “這玩意太累人,你也用不著想,我為什么會替傅忱辦事?!?/br> “除卻我和他那點母家的干系外,我這人啊,就習慣閑散度日,傅忱雖然行事乖張,可他自上位你們汴梁君主之位,沒有一日不勤勉,朝政全是他的人,那些人精心挑選上來,沒有一個不是在聽見你們南梁的民生辦事,你們梁家是被推翻了,南梁的民生在幾大藩國,依然位列第一?!?/br> “你身為南梁二殿,有沒有去看過,南梁四處的民生,比你那爹在位時好多少倍?!?/br> “傅忱因為你多年前不知所因的謀劃,他的家生生垮了,所以他知道顛沛流離的痛苦,會體恤百姓,在你們南梁皇帝統治下,多少貪官污吏搜刮民脂民膏,搞得百姓民不聊生?!?/br> “傅忱是心狠手辣,對待貪官污吏全然不知道手軟,我記得是什么經里有句話說的,種什么因得什么果,你們南梁如今的下場,都是你當初造的孽,若是你不來害傅忱,后面怎么會有....” 梁懷惔聽得冷笑連連,“我呸,你有什么資格說,你懂什么?” 梁懷惔被逼得上火了,一時沒有忍住。 “他傅忱無辜,誰想過我meimei呢?我meimei無不無辜,我阿娘無不無辜,我們那里的人誰不是無辜的!全都是因為他傅忱!” “要不是因為他娘......” 梁懷惔撞進付祈安滿是玩味笑意的眼睛里,醒神回了嘴,他差點就全都被他繞了帶得說了。 這個老狐貍! “哎,我說你,聊得好好的,怎么就不接著往下講了,因為傅忱的娘什么?” 梁懷惔閉上眼,“滾?!?/br> 暗樁也心驚付祈安的本事,難怪很多人都在他面前栽了,說他老謀深算,陛下都撬不開梁懷惔的嘴巴。 付大人一出馬,差點全給套出來了。 付祈安偏頭看暗樁,“光看什么?目瞪口呆了都,還不學著點?!?/br> 暗樁再次,“..........” 傅忱居高臨下看著他纏綿病榻,奄奄一息的父皇。 他臉上再也找不到一絲一毫過往的痕跡,老得不成樣子,也衰敗得不成樣子,瘦得皮包骨,眼深陷。 傅忱進來時,他就像個死人躺著。 如今被他寥寥幾語氣得反倒多了幾分生氣,砸了瓷杯,罵了傅忱好一會,他像從前那樣指導傅忱的是,告訴他,西律的王位交到他的手上,他應該如何做一個明君。 傅忱冷笑,“父皇還當自己手握實權,執掌一切?!?/br> 他全然不提當年的事情,傅忱的耐性磨到頭了,他沒有一點認錯的態度,他并不覺得自己錯了。 “父皇快要死了,一口氣吊到現在,等了我這么久,只和我說這些?” “天下都在我手里,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尚且輪不到旁人來和我置喙?!?/br> 西律皇帝哼笑,“你叫朕一聲父皇,朕就還是你老子!” 傅忱探探身上的不存在的灰,“嗯,你要感謝我母妃,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你在我這里算什么?” “所以,你懂我說的話吧?!?/br> “父皇不要和我繞彎子,我沒有那么多的耐性,母妃的事情交代清楚了,我們還有得聊,父子也還有得做,待你身去,我會找人讓你和新后埋一處?!?/br> “否則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把新后的尸骨挖出來鞭尸,丟到楚館,任由進出的嫖.客踐踏,還有你們的兒子,我會讓他好好見識西律刑部的手段?!?/br> “當年真的是你早在外頭養了人,狠心變了情,為了你的名譽找人詆毀母妃?!?/br> “放肆!我和她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說嘴!” 西律皇帝氣得咳嗽,上起不接下氣。 手指著傅忱,面前這張和她幾乎一摸一樣的臉,都一樣的艷麗無雙。 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 “不說?我走了?!?/br> 傅忱數了三個數,他徑直就走,西律皇帝癱倒在床,眼前的景象明明滅滅,他的大限快到了,他閉眼,叫傅忱回來。 傅忱頓住腳步,轉回來。 “你想知道什么?” “你說呢?” 西律皇帝閉著的眼睛始終沒有睜開,“我對你自小嚴苛,當年對你寄予厚望什么都要以完美的要求你,叫你恨我,傅忱,你覺得我是從小就騙你的嗎?” 傅忱似笑非笑,“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