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樂 第59節
因著這內侍跟了父皇很多年,必然是能揣度幾分他的心意。 傻乎乎的傅忱信了。 他來到這里,不懂得收斂自己,也是,誰能忍受,一朝龍在天,一朝轉為腳下泥的過程。 他被人無限的欺辱,日夜不得安睡,傅忱終于明白了。 最優秀的有什么又有用,不是他最喜歡的。 不喜歡,才會被流放。 傅忱問她,“你資格和我談條件?” 這自然是沒有了,傅唯禹此遭前來她深知自己沒有條件。 傅忱若是肯憐惜她們,自然是愿意回去,不肯憐惜,就像現在把她送回去。 “梁懷惔手握重兵,又與西域王子交好,此人不除,皇兄如何能夠穩居高位?” 要說當日擅闖平康坊是個意外,今日必然能說是上天還是看重他的。 不料,傅忱冷笑,“愚蠢?!?/br> 他便知道南梁皇宮內探子居多,整個汴梁城被他圍得水泄不通,幾乎整個局勢都穩在他手。 傅唯禹能在這時候闖進他的殿內,被他察覺,傅忱已經立刻派了人去查。 他本來就在心里懷疑,傅唯禹此番進宮,背后助她一臂之力的人,可能是梁懷惔,只有他才有這樣的本事。 誰知道,沒等派下去查訪的人過來回稟驗證,她自己倒是招得個干干凈凈。 傅忱也不和她賣關子,直接開口。 “在我的追堵圍截之勢下,梁懷惔的疑心只會更盛以往,見到你這張與我酷似的臉,他敢送你進宮,必然是已在心中起了疑?!?/br> “如今你以為還能回去?讓他成為你的依仗?” “他會把你當成我的人,看看你的目的,要么,之前你們相聚的地方已經沒有他的影子,要么,今夜起派兵前去,我和他之間必有一場惡戰!” 傅唯禹大驚失色。 “皇、皇兄.....” 傅忱一早便知道梁懷惔窩在汴梁城內。 只是他還沒有摸明白,梁懷惔為什么要冒死留窩在汴梁城內。 這些都不重要了,他吩咐暗樁整點精兵。 “今日,你告不告訴我梁懷惔的下落都無妨,我會自己親自前去,將他拿下,人頭砍了掛在城墻上......” 傅唯禹再哭哭啼啼說什么,傅忱也懶得再聽了。 “你既不想走,也不必走了,這幾日就留在南梁,我帶你去好生看看,在你眼里什么都護不住得哥哥,現下是如何在南梁稱霸一方,執掌大權的?!?/br> “省得你回西律時,無功而返,沒什么要跟他說的?!?/br> “meimei既心疼哥哥,就好好在他面前幫哥哥正名,告訴他當年他的眼睛是如何瞎了,錯把污穢當成寶?!?/br>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傅忱恨之入骨的皇帝了。 傅忱養在汴梁城內的人不是吃干飯的,順著傅唯禹這條線查下去,很快就查到了平康坊。 當夜那條街沿都叫精兵圍堵了起來。 鐵騎踏入街沿時,鬧得人心惶惶,懷樂眼皮一跳,看著外頭涌過來占據街沿的禁軍。 她下意識還將自己藏了起來,后又覺得動作過于多余,這么多人怎么可能是來找懷樂。 只怕到現在,宮里的人都沒發現她已經不見了吧。 很多門鋪都提早關門了。 有個郎君常來這,知道懷樂是新來的,原本包了書正要走,見懷樂看著外頭涌動的人馬發怔。 又倒了回來,“小掌柜的,你快些關門歸家吧,今夜只怕要出大亂了?!?/br> 懷樂本來就要打算關門的,書鋪掌柜也跟她打過招呼,沒什么特殊情況,守書鋪的時辰要到點,若是趕上刮風下雨,可以提早關門。 懷樂正在收賬本,理著桌上的硯臺。 聞言,多嘴問了一句,“是...出什么事了嗎?” 那郎君看她癡懵的樣子,怪問,“小掌柜的知道嗎?” 懷樂歪頭,“?” “知道....什么?” 郎君忽想起來,“是我忘了,你是新來汴梁的,南梁易主的事情,自然是不知道了,街頭巷尾都不讓說,難怪你沒有聽到風聲?!?/br> 懷樂仿佛聽錯了,她呆愣在原地,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跳得厲害。 “你...說什么?” 南梁易主? 易什么主? 郎君只當她的異樣是聽到了秘辛一時難以回神,并未多層面想。 越說越起勁,“就在先帝給寵妃過生辰大赦天下的后一日,宮內的人與西律里應外合,打了南梁,南梁之前還姓梁,如今改了,只是年號一切都沒有變,新帝是...” 傅忱的大名如雷貫耳,任誰敢直呼他的名字。 那郎君聲音壓得更低,特別小聲。 明明每一個字都很含糊,懷樂卻聽得特別清楚。 “聽說是之前的西律藩國押解過來的質子殿下...” “更有人說,西律和南梁要合并了,八.九是如今這番陣仗,是宮里在拿人呢,先帝的兩位皇子殿下逃走了,處處都在緝拿他們,滿街貼的告示全是懸賞的銀兩....” “今夜包圍平康坊,恐怕也是為了此事?!?/br> 懷樂的手里擦拭的硯臺砸到了地上,當即碎成了幾半。 “.......” 她仿佛遭到了晴天霹靂。 告示.....她每日拐個彎就能看到那告示欄了,可是懷樂從沒有去看過。 “小掌柜的?你怎么了?” 郎君多嘴了幾句,見懷樂仿佛遭了大禍一般,臉上全沒了笑意,被抽得寡白。 他也大驚,手指伸到她眼前晃了晃,再喚她幾聲,沒等到回應,眼前的懷樂已經沖了出去。 “哎——” 郎君恨自己多言,埋怨拍了他自己的嘴。 “哎喲,這叫什么事???” 怕因為自己的失言惹來災禍,郎君抱了書很快離開。 懷樂沖了出去。 外頭不乏有趕熱鬧看的百姓,她擠在人群中,力氣一點也不大,擠不進前排,很快就被沖出去了。 兩只嫩白的藕臂不斷的掙扎,不止被人占了便宜,更叫人攘得衣裳破了,劃了好幾道痕。 只恨這一刻,懷樂只恨她自己太矮了。 漂亮質子做了皇帝..... 大哥哥二哥哥跑了,那父皇呢……三jiejie四jiejie呢? 他們...... “君主緝拿要犯,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禁衛的紅簪纓槍很是晃眼,逼退了許多人。 傅忱這番陣仗鬧得大,起央追撩開簾子一看,低啐一口痰。 “真叫你說中了,那小娘們是傅忱的內應?!?/br> 人不過進宮三兩日,傅忱的人馬就來了。 “梁衡之跟我走?!绷簯褠床粍?。 起央追拽他,“我的人還能撐一段時日,你聽我一句勸,別跟他硬來,他有多恨你,你不知道嗎?真要落到了他的手里,你連死都是一種奢侈?!?/br> 梁懷惔紋絲不動,他掙開起央追的手,朝起央追身后的人示意。 “帶你們王子抄地下密道走,今夜我拖傅忱,你們趕快出城,出了城便回西域,不要走官道,也不要逗留?!?/br> 他把自己的隨身侍從撥給了起央追,“我的人熟路,他會打點一切,帶著你們避開官兵和南梁險要關隘?!?/br> 起央追恨他這時候講義氣,“你交代后事?我不聽!” 他過來拽梁懷惔,兩只手一起,還架他脖子。 “你別跟我犯混啊,再不走真要交代在這里了,跟我回西域,有我在,新王必不會虧了你?!?/br> 梁懷惔的心腹侍從也在勸他,“殿下,小公主必然不會有事的,宮內沒消息,未嘗不是一個好消息?!?/br> 梁懷惔猛吸一口氣,將他們推遠。 “不行!阿囡下落不明,我不可能再丟下她茍且偷生!” 若是她死了,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他已經犯過一次錯了,再不能重蹈覆轍,這一次無論如何,都不行。 那些人沒用,他要親自進宮。 他從前就是太聽她的話,非要跟她使性子,才造成大禍。 如今真要離了南梁,再回宮找她,只怕難如登天。 “你瘋了!”起央追大聲斥責,“你要是落到傅忱手里,命都不保,何談找你的阿囡?!?/br> 梁懷惔冷靜下來,“他不敢殺我,兵符在我手上,南梁三軍只聽我號令.....” “話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