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樂 第32節
他想叫她別哭了。 出口就成了,“你除了會哭還會做什么?” 懷樂搖頭,她努力為自己辯解,她沒有那么差,她值得的。 “不....懷樂沒有這樣......無用,懷樂......是什么都沒有......” “但是我給....給忱哥哥的所有東西...已經是我的所有了.....” 傅忱無情冷笑,“什么東西?” “你給過我什么?一些別人吃剩的吃食和老鼠瞧見都不會去偷的瓜果,破破爛爛的風箏,歪歪扭扭的平安穗?” 很多,傅忱列舉的時候,每樣東西都從他的腦子里蹦出來。 “還有什么?”他的喉嚨不易察覺的發干。 “我不想和你說了,你走吧?!?/br> 懷樂不想承認他說得就是事實,她也不想離開。 僵持了一會,傅忱抬頭問她,“你不走?” “好?!彼崎_被褥下地,“我走?!?/br> 與其留在這里聽著她哭,反復收到奇怪的煎熬的折磨,不如離開,眼不見為凈。 比起來狠和決絕,懷樂哪里比得過傅忱。 她撈起袖子,努力擦干凈眼淚,“我...我走.....” 步履匆匆,很快就出去了,也沒有走遠。 抱著給熬藥的罐子,去了最外面的殿門口蹲著熬藥。 拿著蒲扇吹火。 藥熏得她眼睛疼,熏得她眼淚再掉下來,她連蒲扇都沒怎么拿得動了,身上好疼,處處都疼,仔細分不清哪里疼,總之她也不想管了。 藥的味道好濃郁,好苦啊,太醫給她也有一份藥,她舍不得吃,都分了熬出來給傅忱和十七了。 藥氣從藥罐壺口漂出來,懷樂抱臂在想,一定是她給忱哥哥的藥熬的太苦澀了,他昏迷的時候喝下去,醒過來又沒有喝飴糖水和紅棗,嘴里苦的話,心里肯定也苦。 懷樂,要乖啊。 你想想忱哥哥也是待你好的,他也給你找藥熬藥了,藥苦得人舌根發麻。 喝下去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懷樂,不要委屈,忱哥哥他只是嘴上說說而已。 他沒有那么討厭懷樂,他只是不舒服不開心。 他沒有那么討厭懷樂,都是氣話,不作數的,不能作數。 “沒..沒有....討厭...懷樂....” “不作數......” 單薄的身影一直在顫抖,嘴里念叨著細碎的話。 暗樁盯瞧了一會,內心五味雜陳,折返回殿內,他剛要跟傅忱交代,就被他一記兇狠的眼風掃過來。 殿下眼里不是想知道嗎? 算了,殿下不問,還是不說吧。 懷樂被他攆走那會,她出去的時候,背影很是決絕,傅忱心慌了一下。 傅忱看向梁上的暗樁,暗樁得了傅忱的暗里的授意。 很快出去。 殿內靜下來,傅忱感覺自己被分成了兩半,一半想小結巴真的被他攆走了,他想追出去看看,另一方面又在說怎么可能。 從前小結巴舔小臉皮子跟他說一些花言巧語的時候,他比這重的話都說過,不也是好好的嗎。 她怎么可能攆得走。 不會。 她也曾神情奄奄,猶如今日,嗯....今天是要更傷心一些,他想去追只是因為她看起來比平時要更難過一點,還有無論他之前怎么說,她都是不反駁,反而和他嬉笑回著。 今日哭著,哭著問他是不是喜歡梁懷月,這關梁懷月什么事。 梁懷月或許真的如他口中那般好,好也不關他的事。 是她非要找不痛快,別怪他出口傷人,話難聽了一點,他說錯了嗎?她結結巴巴是事實啊。 所以,他沒錯。 對,他沒錯,說得沒錯,猜的也沒有錯,小結巴就是刻意來蠱惑他的,梁懷月的事情不就是露出馬腳了嗎。 她打聽他的喜好,問他是不是喜歡梁懷月,這不也泄漏了,她想要他娶她。 娶她,怎么可能! 癡人說夢!簡直是荒謬,且不說他將來登基為帝,就說他傅忱的身份,真要娶妻生子也絕不會是她。 小結巴話都說不清楚,人也那么傻,床塌之事一竅不通。 只知道一味哭哭鬧鬧,怎會懂得他的感情啊。 她若僥幸沒存這份心思,好好給他伺候好了,或許看在往日的她對他盡心盡力的照顧上,他可以留她一條小命在。 再慈悲一些,在身邊尋個和她差不多的啞巴,和她一樣有缺陷的,娶了她,也好全她個門當戶對。 啞巴配結巴,那個男人應該也不會嫌棄她。 他要再好一些,還可以在那個男人對她不好的時候,給她出個頭。 所以他并沒有錯,是她錯了, 是她錯了,她不應該存有這份心思。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 傅忱現在一點都不想再管什么梁懷樂,小結巴,他心亂如麻想著,在為懷樂預設未來。 一遍又盡力忽視著劇烈的疼痛感,想到小結巴真的嫁人了,她將來對別人笑別人哭,圍著那個人轉,心里已經不是疼,像是刀刮著rou,在滴血,他又打顫了。 傅忱沒問,暗樁去了沒有半刻鐘折返,看神情都知道,那小結巴肯定沒有走遠,只是躲什么角落哭了吧。 心里稍稍安定,得到片刻緩解。 落到眼前那只小狼崽身上,他指著地上的小狼崽說,“把它....” 它叫什么來著?這個小畜生似乎是有名字的,梁懷樂起的。 傅忱絞盡腦汁想不起來了,那個名字他聽過的啊,還有些古里古怪的熟悉感,就是想不起來了。 翻來覆去,畫面里只有她給小狼崽起名字時暗喜偷笑的嬌容。 她似乎對那個名字很滿意,實在捕捉不到什么字眼。 看著跟小結巴一樣心煩。 “丟出去,給梁懷樂?!?/br> 說是丟,暗樁還是小心翼翼把小狼崽抱走,在不驚動懷樂的情況下,把裹著小被褥的十七放在懷樂的后面。 暗樁松一口氣。 懷樂昏昏沉沉的,她現在看什么都模糊重影,蹲久了腿麻了,眼前一黑支撐不住往后倒去。 后背膈到了一個東西。 軟軟的,她有片刻的清醒,強打著精神,跪坐在地,“十...十七.....” “我....差點就要把你忘了......” “外面那么冷......你怎么也出來了.......” 小狼崽快要去了,它在彌留之際,懷樂摸摸它的小腦袋。 “十七.....” 懷樂把他抱在懷里。 “十七....” 十七,十月初七。 是忱哥哥的生辰,他或許自己都不記得。 懷樂知道他生辰的時候,傅忱的生辰已經過了。 懷樂去求平安符的時候,收了她珠釵的小太監好心告訴懷樂。 求平安符,是要在承安廟平安神底下寫下那人的姓名,外加他的生辰八字,才能更加靈驗。 懷樂還愁怎么才能弄來傅忱的生辰八字。 她剛說出來傅忱兩個字,小太監就直接告訴她了,“西律質子殿下嗎?” 懷樂點頭說是。 小太監說,“我知道啊,他是寒順年十月初七生的?!?/br> “之前他剛來南梁的時候,很多人私下說過呢,寒順年十月初七,據說西律質子出生的時候,西律天現祥瑞,傳得神乎其神,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祥瑞?!?/br> “指不定是假的?!毙√O很是不屑撇嘴,“要真是天降祥瑞,怎么還會被人當作質子送到南梁?!?/br> “應當是西律那些人編出來的瞎話,專哄傻子的?!?/br> 懷樂沒管小太監說的什么,她記住了傅忱的生辰。 今年得十月初七已經過了,沒關系,還有來年,忱哥哥平平安安不懼鬼神,后面的歲歲年年。 是懷樂藏的私心,她盼著和傅忱的歲歲年年。 平安穗還在她身上。 來年過生辰的時候,要給忱哥哥煮長壽面,再加個蛋。 “十月....初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