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樂 第19節
將她放到偏殿里,保護也成了禁閉。 從前還是個面團子,粉□□白的,哭起來可愛又可憐,笑起來甜甜的。 最愛窩在他懷里喊哥哥,抱著手臂晃啊晃,那軟糯糯的樣子,把心都磨軟了,真叫人恨不得什么都掏給她。 是啊,那是他唯一的meimei。 如今也是他名義上的meimei,只是再不能回到以前的光景。 而他,冠著梁姓,也不配稱之為哥哥了。 ........ “梁衡之!” 梁懷惔被大叫驚得回神,他從回憶里面勉強抽身。 “什么?” 起央追看他兀自入了迷,他自說自話講了一堆,敢情他一句沒聽。 如今也不好得多說什么,“你meimei來了?!?/br> 提到meimei這個熟悉的字眼,對上腦海中的那抹身影,抬起眼卻很失落。 對面站著的,不是他羞不敢見的阿囡。 而是著一襲水芙色對襯收腰托底羅裙,雙袖織了茉莉,綰著云髻的梁懷月。 “二哥哥?!?/br> 梁懷惔不冷不淡,沒應,只給了個眼神。 她身側還站著梁懷硯的新婦,論輩分,合該梁懷惔叫她嫂子。 可是兄弟二人不睦,梁懷硯他都不待見,別說他新婦。 季玫煙也不好干站著,她向來禮數周全,按尊卑給梁懷惔福了禮,叫。 “二殿下安?!?/br> 梁懷惔也不知起的什么心思,這會他應了。 極傲的一聲,“嗯?!?/br> 好在兩人也不尷尬。 季玫煙窺見了梁懷惔旁側的起央追,想起在酆館被他打量過頭的事,下意識往梁懷月身后躲了躲。 適才,撞了船,外頭懂事的仆役已經出去交.涉了。 來游湖的人非富即貴。 說到富貴,誰能比得上天家的富貴,所以梁懷惔不打算出面。 誰知道撞上“自家人”,雖說梁懷惔和梁懷硯暗地里水火不容,兩人只維系表面。 梁懷月也不好見面裝傻,再者誰當儲君都說不準。 今日,她見了梁懷惔也有別的心思,想跟從他身邊的起央追那打探個意思。 西域此來為聯姻,宮內除了黎美人穿出喜訊外,父皇對聯姻的事一概不提,為此梁懷月心里還是頗急的。 西域雖小,卻也是富饒的國邦,但遠在塞外,梁懷月并不想嫁。 本該也輪不到她嫁,她那四meimei就該是合算的人選,可如今黎美人日漸得寵,保不齊父皇為了面子,將她這個稍出色的女兒送去西域充面子。 正巧今兒個“撞”上了,也不需要她再找時機。 誰知道,她還沒想好如何開口呢,對面兩個男子,跟她有血緣的神色淡漠。 沒關系的那位正主,一句話就把她問住了。 起央追看著梁懷月說道。 “衡之,我這些日子在茶館聽說書的嘮過幾嘴,自我西域使臣踏入汴梁,坊間都在瘋傳,三公主原先與西律的傅忱有訂有親事?!?/br> “我正好奇呢,尋不著邊,如今見了三公主,恰要問一問,你與傅忱是不是真的???”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臉色皆變了。 * 自一場十月雪后,晴好的天一連回升了數日,竟暖得像四月的天一樣。 熱了厚的衣裳穿不住了,收起來的春衫,又給翻出來。 夜里睡覺都蓋不上大被褥,傅忱就換了薄的小被褥,將大的厚的丟給懷樂。 他依然不讓懷樂上塌,就叫她在地上睡。 有了大被褥,鋪在墊絨上,沒有那么硬,只是蓋的大被褥熱,不蓋又涼,她的后背都捂起了紅色的小疹子。 有些還撓破皮了。 傅忱本打算避開幾日風頭便回質子府,但近來發現在質子府上不如在偏殿好傳消息,就暫且留下了。 畢竟質子府是汴梁劃給他的地方,說好聽是質子府,難聽就是關押的囚.籠。 偏殿沒人盯哨,他進出也方便,趕上黎美人有孕,汴梁的人這段日子顧不上他,這更好了。 他躺在羅漢椅上,單手拿著《賦水論》。 傅忱讀到賦水論二則第三行:攻水利不如運水利,運水實為擔承,攻水易遭反噬。 講運水的好處和攻水的壞處,策論下頭有個后來添上去的注解。 前頭看過的很多,皆出自一人的手筆,唯獨旁邊有個延伸標注的四個字,寫的是覆水難收。 這個字形單看便知道,出自另一個人的手筆。 兩種字跡在細微之處有相似之處。 上面寫注解像是下面這寫四字的夫子,只是這學生學藝不精。 覆水難收四字,寫得歪歪扭扭。 傅忱盯看著,腦海里忽閃過當初懷樂給他用手在空中比劃的字形。 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相似。 也是不那么成熟,歪歪扭扭,真有些像,他想著想著,不自覺伸出手回想到懷樂當初的比劃。 且莫名越來越像。 “懷...樂?!?/br> 他忽就念了出來,等下一瞬回過神,清醒了又猛地將嘴閉上。 他好端端叫那小結巴的名字做什么! 說完看了看周圍,那小結巴不在,好在沒叫她聽見了,否則又要高興的喚他忱哥哥,像個孩子一樣蹦起來。 傅忱嫌棄地甩甩頭,幼稚的小結巴。 不過,她去哪里了? 傅忱掃了一遍院內,他平日去哪,她便跟到哪里,今日怎么不見人影了? 傅忱放下書,站起來,剛邁出去一步,他忽又記起來。 哦,修風箏去了。 今日用了飯,她收了院內前幾日洗好晾曬透了的被褥和衣裳,折疊好存放。 今日收整的時候在旁邊落灰的木柜子里翻到了一個風箏。 那風箏保存好,看起來還好,只是尾巴壞了,得了個壞風箏,她當下還是歡喜的不得了。 一高興眼又笑成彎月了,蹦跳得高高的。 全然不知鼻頭,臉頰都沾了塵土,甚至頭發上還沾著拱柜子時帶出來的蜘蛛網。 像個灰頭土臉的小耗子。 風箏的尾巴壞了,她拿著風箏去尋她四jiejie修去了。 原本她叫傅忱的,可惜,傅忱洞察先機,在她眼巴巴看過來的時侯,趁著她還沒有開口,就耍了她一波。 傅忱指著桌上的一盤的核桃和她談條件道,“你用手將核桃剝完,我便將你幫你修風箏的尾巴?!?/br> 懷樂聽完就點頭答應,她被歡喜沖昏了頭,沒聽清楚傅忱的話,去摸破殼的小夾子給他剝核桃。 誰知道夾子被傅忱立馬奪走了,他仗著身量高,核桃夾子放到最高的木柜上面,讓她踮腳摞凳子都摸不到的地方。 殿內的四方凳也壞被他踢壞了,她沒凳子摞。 傅忱揚揚下巴示意她,“用手剝,我先前和你說的?!?/br> 懷樂伸出手,不解,“為....為什么要用..手呀?” 當然是圖他心里出氣快活。 “核...核桃....硬...”,傅忱扯了扯唇,他當然知道核桃硬。 而且不是一般的硬。 軟些的核桃還能捏碎,宮侍給她的核桃都是不好捏的核桃,看殼就知道了,用夾子都得廢勁。 他習武手勁大不在話下,再看看那小結巴,她的手白皙似玉,又小又軟又沒什么力氣。 剝核桃夠有她的苦頭吃,他就是想找找她的不痛快。 傅忱心情好時會與她多說幾句,心情不好懶得跟她解釋,只斂了神色,有些兇狠道。 “廢話真多,你還想不想修風箏了?” 懷樂弱弱點頭,“..想..想..” 然后她就真的用手剝了核桃,剝了整整半盤,手指都出血了,疼得往嘴里含。 傅忱皺眉嘖,直攘開她,“你臟不臟?!?/br> 懷樂才沒剝,她眼睛分明閃著淚花子,還笑著給傅忱說。 “忱..忱哥哥,剝好的,沒沾...口水..不...不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