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墻小皇后 第3節
皇帝吩咐德樂進殿,而后朝著浴殿走去,火氣甚大,邊走邊粗魯地脫下寬松的寢衣胡亂扔到地上。 沒一會兒德樂領著一行手捧著沐浴用具的宮人經過。宮人們不禁側目偷瞧。 只見他們這位不得寵的小皇后跪著,身影在偌大寢殿之中顯得小小一團,衣裙披散開來,垂著腦袋,發髻松松散散的,垂著腦袋像是在哭,其中屬德樂最幸災樂禍。 他是自小跟在皇帝身邊的太監,看著他太子時候如何被時惜蘭苛待,如何被打落塵埃送去邊疆,浴血奮戰,嘗盡千辛萬苦,最后踩著皚皚白骨登上皇帝寶座。 他對時家的恨意,絲毫不比皇帝少。之前他想不通皇帝為何不滅了時家九族,還將這個女人扶上了后位,現在他明白了。 這個女人當初貪圖名利富貴成了太子妃,后太子被貶,她直接悔婚跑得比誰都快,真是天底下最勢利、最沒良心的女人!直接賜死太便宜她了,如此慢慢折磨才是樂趣所在。 浴殿里頭,皇帝背靠著白玉池壁,冰涼的池水沒過他胸膛,“皇后還跪在外頭么?” 德樂把新寢衣放到皇帝手邊,笑道,“乖乖跪著呢。陛下叫她跪,她怎敢不跪。違抗圣旨是抄家滅族之罪?!?/br> 元景行閉上眼眸,舒展手臂,輕嗯了聲。 “陛下,今夜就讓兩個侍茶宮女給陛下侍夜,明日奴才親自去內務府挑選宮人,保證出不了差錯?!?/br> “不必,還是叫皇后選?!?/br> 德樂應了聲是,并不太明白皇帝的意圖。朝堂上的官員辦事一出錯,皇帝不會寬恕?;屎髢纱无k砸了這事,惹得皇帝大動肝火,偏偏皇帝還指名要她選。 難道就為了借題發揮,訓斥皇后么?這不像是皇帝雷厲風行的手段。 “那今夜,奴才給陛下侍夜?!?/br> “朕要的是皇后?!痹靶杏挠牡?。 原來如此,皇帝是想借此羞辱皇后!德樂恍然大悟,可轉念一想,讓皇后充當宮女侍候陛下,最多也叫皇后沒臉,皇后那扶不起墻的樣子,也不會怎么難受。 宮人們侍候完皇帝沐浴就離開了寢殿。 皇帝系好了寢衣的帶子從浴殿出來,“跟朕過來--” 喚了一聲,時月影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元景行瞇了瞇眼睛,在她身前蹲下。 她跪姿端正,雙手放在膝上。濃密的睫毛垂下,未染口脂的嘴唇也豐盈紅潤,玉骨冰肌十分乖巧的一張臉。 時月影實在困倦,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身形晃了一下,急于找一個依靠。一直到前方有一道陰影,像是一堵墻,能令她好好趴著睡覺。 于是她往前依偎過去。 堅實而冰涼,就如同泉水流過的河床一般,最是解暑,她不禁繼續蹭了蹭。 軟軟的一團,就這么縮到了皇帝懷里,發簪簡單綰起的發絲將散不散的,因為過于舒適,她甚至咕噥了一聲。 皇后嗜睡,宮里人盡皆知。不過他還生著氣,她竟能睡得這么安穩?! 片刻后時月影輾轉醒來,擰了擰眼眸,一仰頭,一具寬闊的胸膛映入眼前,上頭還掛著幾滴清泉水珠。 她驚得往后一仰險些跌倒,“陛、陛下--” “今夜你給朕侍夜,親眼看看朕是不是放浪形骸,睡著了也能勾引宮女!” 皇帝賭氣,伸手去攥那香袖下的皓腕,看起來纖細的手腕,握上去軟綿綿的若凝脂一般。 第3章 時月影被拽著往內室拖,她現在真是悔恨至極、欲哭無淚。 “你今夜就跪在這?!痹靶兄噶酥复查竭吷夏且恍K地界。 幔帳一拉,整個龍塌就被遮得嚴嚴實實,除非宮女自己鉆入幔帳,否則連皇帝的睡顏都見不著。 時月影硬撐著睜大雙眸。她最擅長陽奉陰違,等皇帝睡著,她也睡。 “你要是再敢睡著,朕明日就派人去你家里,你自己思量清楚了!”幔帳之中傳來幽幽的一聲。 這句話,她一日要聽好幾遍。時月影跪直了身子,心里嘀咕道,要讓她不睡著除非頭懸梁錐刺股才成。 “陛下安心睡吧,臣妾清醒著呢!” 內室里放著冰,皇帝為證明清白拉實了幔帳,御用的帳子布料格外密實,透不進一絲風,大暑的天,里頭定會變成蒸爐。 過了約一盞茶的工夫,時月影聽著里頭動靜,皇帝沒睡,她暫時也不敢睡。 “你上來,給朕扇風?!?/br> 皇帝喚她,時月影一個激靈,“臣妾撩起簾子?外頭涼快?!?/br> “不許!朕入寢時,幔帳必須放下!一絲風都不許透不進來!”幔帳里傳來的話語擲地有聲。 她只能找來團扇,脫了鞋小心翼翼爬上龍塌鉆入幔帳之中,里頭果真熱得跟蒸爐似的。 皇帝側臥著,額頭沁出薄汗,上身的寢衣被甩在了床尾,寬闊的胸膛肌理勻稱。時月影跪坐到他枕邊,輕搖團扇給他皇帝解暑,“再過兩個時辰陛下就要起塌了,這會兒快睡吧?!?/br> “近點扇?!痹靶虚]著雙眸,咕噥一聲。 時月影聽命,她也熱啊,明明外頭的冰塊碩大而解暑,他到底在倔強些什么呀。 她自行褪下罩衣,露出里頭月白色的齊胸瘦長裙來。 “叫你扇風,你脫衣裳?”元景行怒斥道,“你是不是也打算誘惑朕?!朕明日還有大朝會,你選錯日子了!” “臣妾也熱啊......”時月影甚是委屈,她絕對沒有那個意思,皇帝誤會了。 皇帝瞇了一會兒忽然又睜開雙眸,“什么香?” “扇子上的檀香,有助眠之效?!睍r月影如實回答。 皇帝坐起,“不是?!?/br> 昏暗的幔帳內,她清晰感覺到皇帝的身形朝著她靠了過來。 男人輕聞她鬢邊,分辨香氣的來源。薄唇驟然靠近,只要再動分毫,就要碾住她的唇了。她跪坐在龍塌角落,僵直了身軀,連帶著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紅潤的雙眸看向皇帝,只看見他堅毅繃緊的下顎。 不習慣與他這樣的親密接觸,時月影揪緊了扇柄。 被擄進皇宮的當夜,元景行就將她折磨得體無完膚。她以為自己活不成了,可次日,他就賜予她皇后之尊。 她自小在貴女的禮儀教養中長大,又是被擄進皇宮的,對男女之事還來不及通曉,被逼著一夜長大,那夜之后,侍寢更成了她的噩夢。 每一次她都僵著身子,每一次她都會哭。元景行不依不饒,時常折磨得她通宵難眠,他自己好幾次上朝遲到。 她覺得元景行只是想將這多年來所受的苛待折磨盡數還到時家人身上,而她極其不幸地成了被他選中的那個人,留著她父母和兄長的性命,也只是為了牽制她,叫她不能去死罷了。 后來他見她次次都哭,大概也覺得無趣,只在每個月初一招幸她,并且免去次日的朝會。 群臣們得了這一天假自然歡喜,并無人深究原因,只當是新帝開恩。 皇帝一雙眼眸凝在她的唇上,捏過她手指紈扇的右腕,“是你身上的香?!?/br> 時月影聽不清他說話了,她的注意力也在他的唇上,彼此近在咫尺,甚至能感受到他淺淡而均勻的鼻息。 手里的扇柄被時月影得更緊,指尖幾乎嵌入掌心之中。元景行側了側頭,她以為他要退開,然而并沒有,更近了。 “陛下安寢吧......” 尾音未消,時月影驟然被推倒,青絲不勝簪,月白色軟煙羅裙披散于竹席。 皇帝俯身而來,昏暗幔帳之中,眸光明亮而炙熱,流連于朱唇,既防備而又欲親近,進退不得。 時月影明晃晃地睜著雙眸,幾乎屏住了呼吸,怯怯提醒道,“陛下,今日并非初一?!彼纳硇慕栽诳咕芩挠H近。 “朕知道!”皇帝切齒道,眼神里流露出萬分的厭惡,可薄唇又離她近了一些,與她的距離只差一層泥金紙。 他的皇后,他的女人,兩年來無數次地拒絕了他的求、歡。 他忍了又忍,漸漸松開她的細腕,火氣盛大,“繼續扇風!” “臣妾遵命......”時月影如釋重負,匆忙爬起來。 次日清晨,時月影被殿外御前太監德樂尖細的聲音吵醒。 “啟稟陛下,已經是卯時三刻了?!?/br> 時月影揉揉眼睛,十分困倦。今日是有朝會的日子,此時早已經過兒上朝的時辰了!寢殿外宮人們等候多時,更別提大殿外的文武百官。 她不知昨夜怎么睡著的,記憶就停留在皇帝命她繼續扇風那兒。 她初為皇后時,幾次侍寢的次日,皇帝上朝都遲到了,惹得不少朝臣上奏罵她是禍水。今日他若再遲到,明日又不知有多少本折子要元景行廢后。 撐著床榻起來,立刻感受到一道灼熱視線。元景行早醒了,正慵懶地靠著床榻垂眸看她。 “陛下該起了,為臣妾把幔帳放下來就成?!彼孕猩?,家中父母哥哥盡寵著,這么提醒一句準備躺下繼續睡覺。 “朕要你來侍候更衣?!被实鄣恼Z氣聽著余怒未消。 這人怎么這樣呢! 時月影飛快琢磨出了借口,“可臣妾穿衣裳很慢?!?/br> “無妨,朕可以等著,倒要看看有多慢!” 皇帝完全不放過任何刁難她的機會,時月影叫苦不迭。 從前當太子時可不這樣,那個時候他沉默寡言,心思深沉,并不愛搭理她。 自從登基成帝之后,就完全變了個人。就像是乖巧懂事的少年一夕之間變得桀驁難馴。 她不敢傳喚殿外的宮婢,自行梳洗穿戴。時月影自小有成群的婢女服侍,當了皇后之后更不需要自己動手穿衣,所以今日確實很慢。 穿戴完畢,才敢喚太監宮女們進殿。 德樂早已經萬分焦急,“陛下!已經到了上朝的時辰了!” “把龍袍給皇后?!?/br> 給皇后?德樂朝著時月影瞥了一眼,這個一無是處的皇后他是真的瞧不上,她每回伺候皇帝穿戴都要足足耗上半個時辰。偏偏皇帝喜歡這么刁難皇后,十分有耐心。 “今日還是讓奴才......” 元景行一個眼神,德樂立馬住了口。 “東西放下,你站遠些?!?/br> “奴才遵命”德樂委委屈屈,帶著其他宮人退到了外室墻下。 時月影只能起身,抱著沉沉的龍袍,心里也委屈。 紫檀木白玉屏風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