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來抱你的 第83節
書迷正在閱讀:穿越后我靠科舉養家、在本丸養呱的日子[綜]、開局我是洪荒一棵樹、趴墻小皇后、[綜漫]主上求你別吃了、[綜漫]5t5求求你做個人吧、我在六個師兄面前咸魚、[綜漫]在橫濱直面不可名狀、把家產氪進武俠游戲系統后、我在霸總小說當綠茶喵
是秦硯北對她全面敞開,毫無壁壘,但涉及到秦家,她自己不能沒有分寸。 云織推了推他:“硯北,你先進去,等確定秦董狀況穩定了,跟你談完公事,我再進去吧,我先在走廊等你?!?/br> 秦硯北眸色有些轉深,注視她幾秒,在她頭上按了按,沉默地走進病房,不知有意無意,房門沒有關緊。 秦江川摘掉了呼吸機,躺在病床上,精神狀態比搶救的時候好了不少,醫生輕聲叮囑,說老爺子剛好轉,還不能說太多話,要適度。 秦硯北一言不發地坐在床邊椅子上,黑瞳看不透情緒,筆直地跟他對視。 病房里空氣冷凝著,幾乎要結出水滴,半晌后,秦江川熬不過孫子,主動開口:“硯北,當年的確是我把你從桐縣強行帶回來的,你從那醫生嘴里問出來的話,也都是事實?!?/br> 秦硯北表情沒有變化,垂下眼,盯著手腕上的傷,沒接他的話,直截了當問:“為什么后來改變主意,是看我活不長了么?!?/br> 秦江川渾濁的眼里動蕩,許久才嘆了口氣,回答:“是?!?/br> 云織在門外不是有意想聽,但聲音絲絲縷縷飄出來,她聽到那句“活不長”和肯定的答復,心口擰得發疼。 她雖然就是當事人,了解秦硯北的病情發展,但聽到這么說,還是像一下子把“可能會死”和秦硯北真正聯系起來。 秦江川說話還是有些吃力,慢慢道:“既然你已經知情了,我也沒什么可再隱瞞的,只是你要答應我,不管秦震做錯多少事,放他一條生路,爺爺也就剩這么一個兒子在身邊了,現在董事會都是你的人,那天那場會議,如果不是眾口一詞要把他置于死地,我也不至于——” 秦硯北冷笑著打斷:“爺爺,我也只有一個云織,她被迷暈帶走的時候,您怎么不去勸勸秦震,讓他不要這么對我那么絕?” 秦江川面色黯淡,嘴唇動了動。 秦硯北繼續誅心:“至于我為什么針對秦震,爺爺是年紀大健忘么?他設計車禍害我,如果不是我有準備,別說什么殘廢,我那時候可能當場就死了?!?/br> “再往前追溯,我們叔侄是怎么走到今天,您不記得?” 秦硯北語氣沉冷,擲地有聲:“自從我回到秦家,接管飛機制造生產線,他就恨不得要我的命,不就是因為我擋他財路了嗎?!?/br> “秦震崇拜歐美那些龍頭飛機制造商,一心只想當人家的奴隸,私下底以秦氏的名義跟那些公司簽訂合約,做對方的下線,用對方的技術、圖紙、部件,假惺惺做出幾架四不像來,再聲稱國內的水平僅此而已,還是必須依賴歐美,讓各航空公司繼續高價買人家的飛機,他像狗一樣,帶領秦氏從中賺取歐美公司賞的分成,不是么?” 秦江川閉上眼。 秦硯北靠在椅背上,薄薄的眼簾掀起,瞳中冷光鋒利:“作為國內最大飛機制造商,秦氏一旦宣布沒有能力獨立研發載人客機,那就等于徹底切斷希望,至少未來十年,全國在客機這一項上,都得做奴隸?!?/br> “的確,研發飛機多難,吃力不討好,就算做不到,也很理所當然,他只想輕松賺錢,做個商人,至于什么骨氣,臉面,他都不在乎?!?/br> “但很可惜,我在乎,”秦硯北直起身,看著病床上的老人,“我不想給人當奴隸,獨立研發這件事他做不到,可我能做到,我有什么理由要縱容一個為了錢沒有底線的渣滓?爺爺,你千方百計把我帶回秦家,就是為了讓我繼續當條狗嗎!” 秦江川急促喘了兩下,秦硯北面無表情地要替他按鈴,他已經自己穩下來,神色頹敗。 從前他年輕的時候,也意氣風發,發誓要帶領秦氏為國家研發出真正的載人客機,就不用再受歐美大公司掣肘,讓國家在這一領域能抬起頭,不花那些冤枉錢,不受那些氣。 但商場磨礪,最終還是銼掉棱角,失敗太多次,他也始終沒有找到能勝任的飛機設計師。 秦硯北被放逐的時候,他重病住院,管不了那么多,但等出院以后,他也沒有決心把孫子接回來。 直到那年十幾歲的秦硯北輕松毀掉秦氏生產基地的重要生產線,他才意識到,這個被放逐出去的孫子,是個求不來的天才。 當時秦煜已經病到無力回天,還在堅持要把這個邪性的兒子弄死,是他親自動身把秦硯北強行帶回來,讓他無牽無掛,一心只做秦氏繼承人,完成那個沒人能做到的目標。 秦江川低聲說:“你確實沒有原諒秦震的理由……但至少我把云織還給你了?!?/br> “一開始你那么執著,我只覺得好笑,十來歲的少男少女,有什么深刻感情,用不了幾天就忘了,后來你藥石無用,自己把自己逼到絕路,我才意識到沒那么簡單?!?/br> “我回到桐縣,想去看看那女孩到底有什么魔力,然而發現……” “云織的奶奶,是我的舊相識?!?/br> 秦江川蒼老的臉上露出懷念。 不止是舊相識,是這輩子真正的初戀,就算后來分開,接受了家里安排的商業聯姻,沒感情的妻子再亡故,他都沒能忘記過。 “當初門第相差太多,不是光有感情就能彌補的,我們這樣的家庭,談戀愛可以,哪能接受得了跟一個普通姑娘走進婚姻,就算我愿意,后面面對的阻礙和麻煩實在太多了,她的確對我沒有任何助益,只能不斷減分?!?/br> “她主動跟我分開,消失再也沒出現過,我娶妻生子,人到老年,才在桐縣又見到她,才知道,你念念不忘的云織,是她的孫女?!?/br> 秦江川搖頭:“這就是我欠的債,欠她的,還欠她孫女的,何況你那時候確實已經情況危急,如果再不想辦法救你,我在你身上投注的心血和希望也都將報廢?!?/br> “但你已經混淆了,我如果強行把云織塞給你,只會起反作用,而且我也想試一試,你對她到底有多少情深,成年以后再重新相遇,還能不能動感情?!?/br> “云織的奶奶還記得你,感念你當初救活云織的恩情,接受了我的方案,我把你的病情,聯系方式地址交給她,讓她找機會給云織?!?/br> “沒想到這個機會,就是她的臨終遺言?!?/br> “結果也確實沒有讓人失望,果然不管相隔多長時間,變成什么身份,中間再多人刻意阻撓,你還是會愛她,允許她把你從絕境里拉出來?!?/br> 秦硯北抓著椅子扶手,蒼白皮膚下青筋隆起。 云織在門外長椅上坐著,手指緊緊攪在一起,聽到這里,心里已經喘不過氣,她沒有繼續往下聽,忍著胸口的悶脹走遠一些,靠在走廊窗邊,指尖攥得泛白。 病房里,秦江川過轉頭,注視著這個從來不曾在他掌控里的孫子:“硯北,你從小過得苦,長大后的折磨也都是秦家帶給你的,你憎惡秦家無可厚非,是我愧對你,可我也把云織送回你身邊了?!?/br> “你知不知道,為什么我就那么有把握,云織能把你救回來?” “不止是桐縣的經歷,還有云織奶奶交給我的一份日記本,以及云織寫過的信——” 他放慢語速:“是七歲那年的小女孩云織,給秦硯北寫過的信,信的落款,她名字不是本名,而是一個編號,十一?!?/br> 秦硯北漆黑眼睛里猛然燃起跳躍的火光,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刺耳聲音,他大步走到病床邊,低頭盯著秦江川,皺眉問:“你說什么?” 秦江川眼底的精明和歉疚交雜,沒有直面秦硯北的目光,呼吸又有些吃力,緩了緩才說:“硯北,你第一次嚴重發病,不是知道你母親死亡真相的時候,其實比那次更早,是我去隨良出差,帶你過去,當時情況突然且危急,你被送到就近的醫院?!?/br> “你那次躁狂的癥狀更明顯,攻擊性很強,醫生一眼沒看住,你就從診室跑出去,以你當時的情況,傷人都是輕的,弄不好就會出大事,然后你在樓外撞倒了一個小姑娘?!?/br> “我也是看過日記和信,才把云織跟她對應上?!?/br> “那年云織七歲,她所在的小學跟醫院有聯合活動,周末可以讓學生自愿去康復科義務服務,有獎品,她那父母無利不圖,既能學著伺候人,又能得東西,當然讓她次次參加?!?/br> “她的編號是十一,掛在胸前,你撞倒她的時候,她的胸牌掉在你腳邊被踩壞,你鬼迷心竅一樣,撿起來就再也不松手,讓別衣服的尖針把手扎破,流了滿手的血,一臉猙獰,但最后也沒傷她?!?/br> “她看你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兇神惡煞樣,嚇得哇哇大哭?!?/br> “你蹲在她身邊,血糊糊的手去摸人家臉,跟她說……” 那年他第一次發病,瘋狂又恐懼,想毀掉身邊一切,卻捏著七歲小女孩的臉,盯著她兇巴巴說。 “這個十一壞就壞了,哭什么?!?/br> “大不了以后,我給你當十一?!?/br> 作者有話說: 還是沒寫到想要的地方,先卡這里,明天周末多寫點~ 第62章 幾歲的孩子, 陌生的重病突然在身體里爆發,倉惶驚恐得走投無路時,踩壞了小姑娘編號十一的胸牌,為了不讓她哭, 答應把自己整個人賠給她。 病房里窒息的沉默, 年輕男人壓抑不穩的呼吸和老人百感交集的嘆氣混在一起, 像把之前漫長的時光扭碎,那只沾滿血的男孩子的手,不停在碎片里翻攪,尋找每一絲有關于云織的, 他不記得的回憶。 秦江川臉色青白,望著秦硯北。 他這個長孫, 被從小到大的遭遇錘煉出一副鐵石心腸,油鹽不進, 封閉得一點余地都沒有, 唯獨云織,不管是小學, 中學, 大學,只要她一出現, 無論什么身份,哪個時間點,都是他的軟肋。 命中注定一樣。 他曾經不惜一切想把這根軟肋從秦硯北身體里剃掉,但無一例外的失敗。 秦江川無法直視秦硯北的眼睛,沉聲說:“因為那天的意外, 你跟編號十一的小云織認識, 之后一個星期, 我每天讓人送你到醫院治療,她都會怯怯地去看你,說也奇怪,連醫生都有點怕你發作的狀態,她居然不怕?!?/br> “不大點一個小孩兒,像模像樣穿著特制的白衣裳,只要見到你,就追在你后面跑,你發作起來沒有理智,幾次嚇唬她,她只是安安靜靜哭,卻從來不躲?!?/br> “后來有一次,你受藥物刺激,突然嚴重,把病房幾乎毀了,醫生要拿束縛帶,考慮把你送精神科強制約束,是她過來抱住你的腿,跟你說了句……” 秦江川匪夷所思地搖頭:“她說,你別害怕,會好的?!?/br> “那時候你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施暴者,別人才是害怕的人,但她居然告訴你,讓你別怕?!?/br> “你就真的漸漸安定下來,用光力氣靠在她身上,從那以后,她就成了你的鎮定劑,很可惜,這是我接受不了的?!?/br> 秦江川看向窗外,臉上依稀還有當年的說一不二:“我的孫子,秦家未來可能的繼承人,怎么可能受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姑娘控制,我甚至懷疑過,她的出現是不是本身就別有目的,更何況,你發病這件事不能被外界知情,拿出去做文章?!?/br> “你情況穩定以后,我帶你回懷城,你心心念念還在找她,那年我正式組織醫生團隊,讓他們第一次對你用了特殊治療,藥物干預,讓你忘了自己在隨良的經歷,不記得發過病,更不記得什么小姑娘,我以為這樣你就會好,至少短期幾年內不會發病了?!?/br> “但你偏偏忘不了十一這個數字,不管怎么引導,好像都在你腦海里扎了根,把它當成一個印記,標簽,不由自主地喜歡?!?/br> “云織之后給你寫過信,都被我攔下來退回去,一直到我在桐縣跟云織的奶奶見面,拿到那些東西,我才知道,云織就是當年那個小姑娘,時間漫長,后來她自己過得也苦,已經不記得小時候的那些事了?!?/br> 秦江川放棄一般感慨:“我想不到,你跟她在十幾年里,竟然糾葛了三次,我兩次干預,快把你逼到絕路,都沒能改變你,你還在一步步執拗地走近她,從小到大,也只有她能把你變得正常,我服輸了,我既然已經把你接回來,你掌了秦家的權,我就不希望你出事?!?/br> “硯北,是爺爺對不起你,”老人再次看向床邊的秦硯北,眼底掙扎著浮出一抹殘忍,“但你明不明白,我之所以今天要告訴你過去這段往事,是想讓你知道……” “你的這種病,其實不能算心理病的范疇,它就是一種精神障礙?!?/br> “雖然難聽,可你必須承認,你是一個精神病患者?!?/br> 中午的陽光很足,但病房里遮光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只有一盞怕晃到病人的燈亮著,照不到秦硯北身上。 他一動不動,站得筆直挺拔,垂眼注視秦江川的臉。 秦江川一輩子叱咤生意場,但如今垂暮,面對這個年輕的長孫,心里不得不承認有恐懼。 他胸口艱難地起伏幾下,堅持說完:“你的第一次發病,不是受了母親死亡真相的刺激,是沒有什么誘因,突然就發作的,你知道意味著什么嗎?” 老人自問自答:“意味著,你母親遺傳因素的影響太大了,你出生的時候就是有病的,不用找任何外部原因,你本身就是一個被遺傳的,重度躁郁癥患者?!?/br> “所以我想告訴你,”他費盡力氣繞了一大圈,終于道出真正想說的話,“硯北,你對下一代的遺傳幾率也會很大,這一點,你跟云織談過嗎?她知不知道,她如果嫁給你,以后生下的孩子也有很大可能是個病人?” “她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在婚姻里,要面對一個不穩定的丈夫,還要迎接隨時可能會發病,不受控制的孩子,她對你有多少愛?理智考慮過之后,真能接受得了嗎?” “連我都接受不了,我在帶你回秦家的時候,以為你能治好,如果早知道你會把自己逼成這樣,我根本不敢讓你繼承秦家?!?/br> 秦硯北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連呼吸都像停止,骨骼勻長的手在身側無聲攥住,手背蒼白,血管隆得發青。 他側過頭,沁出微紅的眼尾掃向病房虛掩的門,想去關緊,讓云織聽不見,但已經來不及了。 秦江川猶豫片刻,還是把最終的目的說出口:“硯北,云織其實沒見過你真正發病到恐怖的樣子,對你的病況,也沒有一個完整的認識,她看見的,都是你在她面前,被她安撫拯救過,美化過的狀態,所以她不怕?!?/br> “但如果,我把你這些年里發病的錄像給她看看?尤其是你被強制治療的那兩次,連醫生都嚇得不敢跟你在一個診室里待,你想讓她直接面對嗎?她看了就會知道,她未來幾十年要一起生活的人,真實狀況到底是什么樣,她要生的孩子,也可能會如出一轍?!?/br> “硯北,你肯嗎?要是不肯,就答應爺爺放你四叔一馬,留他條命,別讓他坐牢,爺爺保證,那些東西會永遠消失,咱們秦家盡快cao辦婚禮,讓云織嫁過來?!?/br> “她是個責任感強的姑娘,只要婚結了,過后再怎么樣,她也沒那么容易離開你?!?/br> 長久的凝滯,氧氣稀薄到喘氣困難,秦江川張口呼吸,已經趨于穩定的心臟又開始劇烈震顫,他依然死死盯著秦硯北的反應。 只是光線不夠清明,他五官隱在半明半暗的灰影里,老人渾濁的眼睛看不清楚。 秦硯北面無表情地抬起頭,唇邊翹了翹,哂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