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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姜先生那些故作傲嬌的傷人話,都沒有陳教授的幾句理性分析讓他來得難受。 他沒想自私地讓姜甜跟她回島上,但讓人家女兒長期與他保持異地戀情,同樣很難以啟齒。 同時,他也非常明白,姜甜成長于這樣的家庭,也不可能為了他,而放下疼愛自己的父母。 陳教授“嗯”了聲,淡聲道:“但是沒有周全的解決辦法,說太多都是徒勞,你比甜甜大很多,應該比她明白其中的道理?!?/br> 幾句話,就自然而然地將叢野架到一個懂事的層面,讓他處在進退兩難的境地。 叢野第一次覺得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翻烤的羊,他深深看了眼站在一旁想幫他又不想讓父母難過的姜甜,隨后鄭重地對陳教授說:“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回答?!?/br> 他的姑娘深愛著她的家人,得她一句喜歡,都是他連逼帶哄才來之不易,他又怎么舍得讓她陷入左右為難的困境。 姜甜心疼地目送著叢野離開自己家門,回頭就撞上陳教授好整以暇的目光,下意識開口:“mama,爸爸,對不起……” 已經百分百能確定爸媽看過節目了,她想要坦白。 “甜甜?!标惤淌趨s溫柔地打斷她,一如尋常地包容地撫摸她的頭,“舟車勞頓的,累了吧?先休息再說?!?/br> “mama知道的?!?/br> 一句知道的,讓姜甜差點再次落淚,她想出去看看,又怕讓父母擔心,所以瞞著他們。但她卻忘了,她的父母到底有多了解她。 …… 叢野從姜家出來,一上車,叢城就迫不及待地問:“怎么樣?親家對你印象如何?” 他的語氣聽來倒是對自己的兒子十分自信。 叢野看了眼姜家從外看起來都分外溫馨的兩層小洋樓,這會兒國內是晚秋,院子仍是花簇錦攢,一看就是父母為了女兒的少女心所精心布置。 他十分隨意地往后一靠,拖腔帶調地陰陽怪氣:“你又不是沒看節目,還想他們把我供著?” 叢城“嘖”了聲,“活該,誰讓你總不愛做人?!?/br> 叢野不客氣地乜了他一眼,隨后抬手捏了捏鼻梁,在自己老父親面前也不端著了,他語氣懨懨地說:“他們不會讓女兒跟我去聞洲島,更舍不得讓她和我苦兮兮地異地戀?!?/br> 這一刻,叢野才脫離了那個仿佛無所不能的基地領頭人角色,在自己父親面前,也愿意做一個無助的孩子。 話落,他略一垂眼,又淡聲說:“叔叔阿姨的擔憂是人之常情,我的想法才是自私?!?/br> 難得瞧見自家兒子露出脆弱的一面,叢城卻像看傻子一樣看他,無言以對地問:“這有什么為難?你那基地這么多年過去,沒了你就不會轉了?” 聞言,叢野略微蹙起了長眉,老頭子說得沒錯,如今聞洲島的運行早已成熟,根本不需要要他時刻在那兒盯著。但一直以來,他都將聞洲島視作自己的畢生責任,他不知道離開了聞洲島,還能做什么? 以及某些陳年舊疤,時不時在回憶里發炎,讓他痛上一陣,他實在沒辦法離開那個地方。 作為一手將他養大的老父親,叢城一眼就能瞧出他在想什么,隨即掏出手機,在某個APP的頻道里點出一則新聞,隨后車內響起女主持人端裝雅正的聲音—— “進入,嘉城南區發生一起老虎傷人事件,據悉該老虎從嶺山下山進城……動物與人類的關系越漸緊迫,值得我們深思?!?/br> 一則新聞播報結束,叢野眉頭當即擰緊了一圈。 叢城難得褪去了他老頑童的氣質,某種歲月積淀的滄桑沉穩浮出水面,他側眸看向叢野,嘆息似的說:“我當初看見這則新聞,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你,你將你mama牽掛的地方保護得很好,你爸我很驕傲,你媽要是還在,只會比我更驕傲?!?/br> 自從叢野遠赴聞洲島,他雖然時常嘴上抱怨叢野,但平時愛看財經雜志的習慣,卻水到渠成地變成了每天都要看一眼環境相關的新聞。 叢野隱有猜測,不動聲色地問:“你想說什么?” 叢城移開目光,好似落到了很遠的地方,神情略帶淡淡的懷念:“其實當初,你偷偷帶你媽去了嶺山,我時常后悔,那時候不該揍你,你不知道那天揍完你,你媽一整個晚上都不理我?!?/br> 畫面被拉遠,女人坐在二樓整片的玻璃墻下,神情溫和柔軟地看著遠處的山。 利落干脆的女人,失去了她的理想,變得越漸的溫柔,對自己兒子總有無限的包容,說不完的話。 十六歲那年,叢野以為她總是看著山的方向,是想進去看看,所以他就趁叢城出差,偷偷帶著她進了嶺山,結果本就身體羸弱的女人,回來就大病了一場,一直不見好。 他垂下眼眸,他記得那一次挨揍,母親在生完他后,身體就越來越不好,一直都是叢城在管他,他從小就不是個人,挨揍是家常便飯,但那一次是叢城揍他湊得最狠的一次,不可能忘記。 因為在第二年的那個季節,那個女人就永遠地離開了,如愿所償地被埋在了她渴望的山里。 叢城好似不需要他的回應,自己說自己的,“你媽還在的時候總說,等她身體好些了,一定要去嶺山看看,所以你那次也算了了她的心愿?!?/br> “所以……”他又看向叢野,一字一句地說:“十多年了,你該走出來了,你媽難產也不關你的事兒,當初我說給你打了,還是你媽非要給你生下來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