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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野好像被她的目光灼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移開視線。過了一會兒,他看似很隨意地往后一靠,說:“我跟你一樣……她曾在聞洲島研究駐扎考察了多年,因為生了我,所以沒法兒再繼續?!?/br> 姜甜認真地聆聽,禮貌地沒有去探究其中的緣由。 叢野注視著不遠處的大海,又像在透過大??磩e的什么,他接著說道:“我知道,她很想回到這里?!?/br> 可惜直到生命的盡頭,她也再沒能回到這里,看一看她研究了多年,想要保護的動物們。 “所以你在替阿姨繼續她的理想嗎?”姜甜明白了,隨后微笑起來,“那阿姨看見你如今的樣子,肯定很為你驕傲?!?/br> 她并不知道,有的人早已離去。 叢野頓了頓,收回目光,也不看姜甜,腳下漫不經心地來回磨蹭一地的煙頭,語氣狀似很尋常地說:“我為當初對你們說過那樣的話道歉,對不起?!?/br> 嘉城電視臺的態度不管他們的事,他那天多少有些遷怒。后來就算早有所改觀,卻也自負地不想承認。 姜甜睜大眼,目光訝異地越過夜色看向他,沒想到他會突然轉移話題。她可能真的很矯情,想起剛上島的那一晚,她的淚腺又開始叛逆了。 誰又能接受還沒開始,就被否定呢? 她盯著叢野看了一會兒,隨后飄開眼神,溫吞地說:“那我原諒你了,不過你以后不要在那樣對別人了?!?/br> 叢野莫名笑了聲,抬起眼,以一種朦朧不清的目光注視著她,慢騰騰地開了口:“好啊?!?/br> “那你心情好了一點沒有?”姜甜看著叢野,認真地問。 叢野不答,瞇著眼掃過她如畫江南的眉眼,模棱兩可地反問:“沒好,你又會怎樣?” 在嘉城時,他也不是沒見過各樣各色的女人,但從未見過哪個像她這樣??雌饋矸鸬锰齑蟮氖露疾粫屗裏捞?,可對她對有些事情卻又不可思議地認真。 許誠讓她安慰自己,她還真就要將他安慰好了才作數。 他的問題倒是問到了姜甜,她想了想,試探地提建議:“聽說心情不好的時候,聽聽音樂就好了,要不我拉小提琴給你聽?” 蘇嵐那個暴躁的性子,心情不好就喊自己拉給她聽,然后就能平靜下來。她不知道同樣的方法,對這個男人有沒有用。 叢野目光訝異了起來,眉梢微挑,拖著腔調半點不客氣:“好啊?!?/br> 節目組上島這么久,倒不知,她還帶了樂器來。 第16章 “那你稍等一下?!苯鹆粝逻@么一句, 就進了屋。 叢野的視線跟隨她的背影移動,隨后干脆將靠椅拖到隔欄旁,手臂撐在木欄桿上, 饒有興致的目光注視著隔壁的門口。 月白燈光毫不設防地從門內向外敞開,有暖色的陽臺燈襯托,顯得尤其明亮。 他頭一次有了對除卻叢林內的動物外,其他的期待。 片刻后,姜甜從屋內拎著琴出來,叢野當即嘴欠地吹了聲口哨,唇稍似有似無地勾起點兒弧度。 她換了件白色的連衣裙, 頭發散開, 一如她每一次的認真態度。唯一顯得突兀的是, 白凈小臉上大大小小的劃傷, 與她恬靜美好的氣質分外違和, 卻也平添了幾分破碎的美感。使人情不自禁地想將她護在身后,不再受傷。 姜甜眼神奇怪地看向他, 仔細打量片刻, 她深有懷疑,他的心情早就好了。都有心情吹口哨, 還會心情不好? 叢野十分厚臉皮地“哦”了聲, 漫不經心地解釋:“習慣了,有時候我們對動物也會吹口哨?!?/br> 姜甜:“???” 她是動物? 雖然……人類確實也是動物。但這怎么聽都好像是罵人的話。她開始懷疑剛剛這人道歉的誠意, 他是不是后悔向她道歉了? 從她眼底略微窺到一絲猜疑的叢野,恨不得穿回一分鐘前,給自己兩大嘴巴子, 不會說話就別說。 他欲蓋彌彰地咳了兩聲, 眼神故帶兩分悲傷, 淡聲道:“我是覺得你的眼神跟小動物一樣純凈,這是在夸你?!?/br> 如此土味的夸獎使姜甜頭皮一麻,但看他又想起了傷心事,只好長長呼出一口氣,將那種奇怪的感覺趕緊甩出腦外。 她收回目光,將小提琴架到肩上,拉弦試過兩次音后,隨后整個人都掉入了舒緩放松的旋律當中。 她面朝大海,迎著山風。 小提琴悠揚溫柔的琴音似晝夜交替與四季輪回,伴隨花開,待有結果。被風帶給叢林,帶給樹,帶給草,帶給無數的動物。 夜晚叢林里,似有清風繞過,草叢涌動,雪白的兔子雙腳站立,三瓣聳動地嚼動著草,雙耳直立,好奇地四下觀察。 姜甜沐浴在月光之下,不自覺閉上眼,神色沉浸,裙擺與長發不安寂寞地飄揚伴舞。每一抹裙擺的飛揚,每一縷發絲的糾纏,都無時無刻地緊抓著叢野的目光與心跳。 輕揚的發絲,像縷縷紅線,一下一下纏住他的心臟,無法呼吸。 圓月之下的狼,被月光喚出野性。 叢野的目光逐漸染上如野獸般的侵略,活躍興奮的大腦,自產出一個離經叛道的想法—— 看起來柔弱又怎樣,終要回國又如何?去他媽的不合適!他想要她,想與她分享這片叢林。 姜甜逐漸睜開雙眼,情不自禁地彎起唇角,細白的五指捏著琴弓輕輕來回一拉,給曲子留下一個溫柔纏綿的心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