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的掌心寵(重生) 第5節
蘇皇后親昵地將陸夕眠半攬在懷中,手掌安撫地拍著她的后背,一邊拍,一邊傾身前靠,貼近她的左耳,“讓你在宮中遭此劫難,實乃本宮的過錯,你心里委屈本宮知曉,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保重身子?!?/br> 她頓了頓,鄭重道:“會好的?!?/br> 蘇皇后的目光憐惜地從少女的臉上掃過,她想起方才陸夕眠被宮人背出來時那一幕—— 人昏迷著,面對外側的那半張臉上滿是鮮血,瞧著可怖極了。 好在她當時在偏殿,且及時被人救了出去,火勢未曾蔓延過去,身上沒有多余的傷。不然若是陸夕眠被燒死在屋里,她該如何對皇帝、對陸將軍交代啊。 皇后又問了太醫署的御醫幾句,陸夕眠低著頭,沒有看清她的口型,待她抬頭往外看時,正好看到太醫說: “……手臂上被木屑劃傷處只需每日早晚涂抹藥膏,約莫三月便可消除傷痕,至于右耳……”太醫頓了頓,飛快地瞥了一眼陸夕眠,心虛地垂眸,“恕臣無能?!?/br> 太醫刻意放輕了聲音,是不想讓陸夕眠聽到。 她們以為她聽不到,她們不知道,自己前世右耳受傷的那兩年,早已學會了讀唇形。 “還好這張漂亮臉蛋沒事,不然……” “可再好看,也不會有人家喜歡娶一個聾子吧?” 有幾個年輕姑娘在角落里竊竊私語,陸夕眠全都“聽”了個正好。說她不會再有個好親事的,正是她的好堂姐,陸明鳶。 離得遠,皇后沒有聽到,倒是幾個姑娘身旁站著的二公主聞聲臉色沉了下去,擰眉輕斥道:“人醒了,咱們都出去吧,圍在這里成什么樣子?!?/br> 陸明鳶被二公主這冰冷的一眼看得抖了抖,自認理虧,轉身往外走時,心里幸災樂禍,陸夕眠的好日子可算到頭了。 二公主的生母陳妃與陸家關系近,她走到太醫身邊,關切又細致地問了些護理方法與日常的注意事項。 陸夕眠趁著無人注意,悄悄抬手,要摸一摸耳朵上的紗布。才剛舉起手,一只微涼的柔軟的手一下按住了她的手腕。 陸夕眠茫然側頭,這才發現床邊站著個人。 一個身穿淡藍色襖裙的少女面容清麗俊秀,細長的柳眉微微上揚,清冷的眸中罕見地染了一絲薄怒與警告,正是她的閨中密友,謝蘭姝。 謝蘭姝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可一想到她一只耳朵聽不清,臉色難看了兩分,又閉上嘴。 陸夕眠不知好友的心思,只以為好友在不滿自己亂摸,委屈巴巴地扁了下嘴,縮回手,把腦袋垂了下去。 她低頭不語,安靜的模樣落在眾人眼中,皆以為她傷心過度,不愿開口說話。 二公主嘴里念叨著“有什么好看的”,冷著臉把屋里的人趕走了大半,謝蘭姝也被她拉了出去。 陳妃沒走,走到榻前坐下,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陸夕眠的頭,“孩子,你受苦了?!?/br> 其實相比于上一世,陸夕眠此時此刻的心態堪稱平和,不似上回那般無措和難過。 她已經這么過了兩年,早已習慣。做鬼魂的那一個月讓她又重新能聽清聲音,那都是夢幻和虛假的,眼下只不過是又回到了常態而已。 更何況,她算是白撿了一條命誒。 那顆杏花樹果然是難得的風水寶地,宣王沒騙人。 陸夕眠愣了一下。 對了,宣王! 那人前世是最后的勝者,既然他那么厲害,既然現在這個皇帝兩年后會死,那她是不是可以提前找到宣王,然后求他庇護陸家?若能成,不管兩年后會發生什么,陸家的危機都會減下不少。 陸夕眠的心跳怦怦快了起來,一股興奮的感覺在體內亂竄。 未嘗不可啊。 宣王雖然嘴上說著不管陸家的事,可他后來的所作所為也并不全是冰冷無情的。陸夕眠越想越覺得有戲,垂在床榻上的小手攥成了拳,心里立刻便做了決定。 她過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全然沒注意陳妃不知何時離開,屋子里就剩了蘇皇后和另一人。 “長姐,我會……” 聲音很模糊,但前兩個字陸夕眠聽清了,是個男子的聲音。 長姐?! 陸夕眠驀地抬頭,與那年輕公子四目相對。 她道是何人,原來是老熟人。 作者有話說: 后面還有~ 第4章 改變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陸夕眠磨了磨牙,沒出聲。 她得忍,得忍。 前世受傷后,就是此人護送她出宮回到陸府的。 也是他,在之后的半年中時常來看她。 那段時間陸夕眠悶悶不樂,蘇翊曇不論風雨,不論有多忙,每日都堅持來探望她。 最開始她實在沒心思見人,后來是阿娘說,看出來蘇翊曇是個重情義的,勸她給個機會,她才放任其靠近。 再后來,即便是在政見上與蘇相不合的爹爹,也被蘇翊曇的“誠心”所打動,不再與蘇府勢同水火。 爹爹主動軟和了性子,同他最看不慣的那些文官應酬往來,只為了她和蘇翊曇的相處時能少些為難。 誰能料到,蘇翊曇每日的悉心開導、噓寒問暖全是假的。對爹爹的百般討好,向哥哥指天發誓做出的承諾,也全都是假的。 蘇翊曇猝不及防被少女瞪了一眼,有點無措。是哪里得罪她了嗎? 再仔細看,少女又將頭垂了下去,仿佛方才只是他眼花一樣。 “阿曇,我與你說的聽到了沒有?”蘇皇后嗔了一眼,有些不滿弟弟的三心二意,她順著弟弟的目光回頭望了眼,又道,“別瞧了,她正難過著?!?/br> 蘇翊曇遠遠地又盯了一眼少女,神色有些古怪。方才那一眼倒真沒瞧出來難過,反而有些怨恨在里頭? 這念頭才出來,蘇翊曇便搖搖頭,自我否決。 他與陸夕眠是鄰居,算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她是很喜歡他的,不然為何每次見面都對著他笑呢。 蘇翊曇回過神,“長姐,我在聽,你叫我送陸姑娘回去?!?/br> 蘇皇后點頭,壓低了聲音,意味深長叮囑道:“她受了傷,正需要人陪伴,你好好表現?!?/br> 蘇翊曇抿了下唇,猶豫道:“長姐,可父親他……” “父親做事也要看陛下的意思,”蘇皇后打斷道,“鎮南大將軍是棟梁,駐守南楚這兩年,功勞不可謂不大?!?/br> “是,父親在政見上與陸家一向不合,但大將軍手中握著軍中的勢力,是我們需要的。他不日便大勝回京,陛下的意思是能拉攏盡量拉攏,不管從前關系如何,今后要交好為先?!?/br> “陸姑娘在本宮的宴上出了事,本宮難辭其咎,眼下只能靠你多往陸家跑一跑,叫大將軍別太生氣才好?!?/br> “陸家若是能站在我們蘇家這邊,于辭兒是助力?!?/br> 二人交談時聲音壓到極低,保證沒有旁人能聽到,但陸夕眠卻不需要聽,她隨意看了一眼,瞧清楚蘇皇后的口型,心里便什么都明了了。 她前世受傷以后整個人都像是被扔進了地獄一般,所見皆是黑暗,她花了很長的時間去接受自己“殘疾”的事實,等她再重回人間,首先看到的便是對她不離不棄的蘇翊曇。 先入為主地,自然對蘇翊曇產生了些許依賴之情,她曾以為蘇翊曇是她后半生的依靠,可惜,自己一朝淪為階下囚,家破人亡。 一直到死時,中間很長一段時間陸夕眠都想不明白這人究竟是何時變壞的。 現在一切分明,不是人變壞,而是這本就是一場圈套,一次算計,一個陰謀。 重來一回,她要警惕蘇家人,要替家人報仇。至于蘇翊曇的示好—— 陸夕眠撇了撇嘴,讓他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吧。 只不過一切要從長計議,她可不能再像以前似的那么傻乎乎的,旁人說什么她就信什么,尤其是蘇家人,要格外小心。 陸夕眠只看了一會便收回視線,手撐在床榻邊上要下去。 蘇皇后還想再說點什么,余光瞧見榻上的女孩下了榻,她趕忙走過去。目光打量著少女蒼白的臉龐,關切道:“怎么下來了?時辰還早,再多歇息一會吧?!?/br> 蘇皇后怕陸夕眠是要回陳妃宮里去,畢竟陸夕眠這趟進宮來,幾日都住在陳妃宮里。 陸夕眠的耳朵還疼著,她看清楚了皇后的話,可她不太想理,于是裝聾作啞道:“民女聽不太清,請娘娘恕罪?!?/br> 話音落,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男子的目光變得更憐惜了。 “可憐孩子,你放心,此事本宮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碧K皇后嘆了口氣,又順勢道,“叫阿曇送你回家吧,阿曇為人可靠,有他在本宮才放心?!?/br> 陸夕眠一個“不”字脫口而出。 蘇家姐弟皆略有驚詫地看著她。 陸家與蘇家是十幾年的鄰居,他們也算是看著陸夕眠長大,知道這小姑娘對著與自己交好的人或是主動向她示好的陌生人時,性子就像一團棉一樣柔軟。 她很孩子氣,愛憎分明,且一向不會遮掩自己的情緒,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所以此刻陸夕眠的拒絕在姐弟二人眼里尤為突兀,畢竟以前陸夕眠在面對他們時,不是這般態度。 陸夕眠懊惱地咬住唇,在心里暗道了一聲本性難改,閉了下眼睛,索性就隨了心去說話做事。 再睜開眼時,她沒遮掩自己的抗拒,清澈的眸子直視著皇后,坦言道:“娘娘,我想一個人靜一靜?!?/br> 她說得坦蕩直白,符合她一貫的性子,反倒叫人生不出懷疑。蘇家姐弟二人對視一眼,都在腦內替她的行為做了解釋。 高高興興來赴宴,卻不想遭遇這飛來橫禍。右耳往后能不能再聽到聲音都不好說,或許這一輩子都擺脫不掉“殘缺”二字。 這事放在誰身上都不好受。 蘇皇后見陸夕眠好看的眉都皺在一起,又見裹著傷處的那團布都被血染得紅透,知她定是疼痛難忍的,因此并未計較她否決了自己的提議。 蘇皇后眉目柔和,退讓道:“那你莫要走太遠,待會本宮派人送你回家?!?/br> 這次她的聲音大了許多,且對著她的左耳說的,陸夕眠沒法再裝作聽不到,于是敷衍地點點頭,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蘇皇后特意叫來貼身伺候的宮女,她一向體貼入微,叮囑宮人莫要湊到陸姑娘面前去惹人厭煩。 既然陸夕眠想靜一靜,便放任她一個人待著,只要人還在她的華春宮里,便不許人上前叨擾。 蘇皇后跟著陸夕眠到了門口,就在廊下,繼續囑咐弟弟幾句。 陸夕眠出去后也并未走遠,她知道皇后鐵了心要蘇翊曇送她回去,躲不開。 耳朵疼著,心里想著一會要單獨面對那個心懷不軌的男子,心口便堵得發慌。 站在海棠樹下,陸夕眠望著花已漸漸敗落的枝丫,正出神著,有個小太監攏著兩手,踏著碎步快步行至大宮女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