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87節
凝眸思索片刻,趙懿懿終是折了回來。 顧禎著人取了圍棋,親自擺了,溫聲道:“正值雨夜,與朕下一局罷?!?/br> 趙懿懿的棋藝一如既往的糟,便是端端學了段時日,也不大想跟她玩了。只因一旦跟她玩,就必然要讓子才行。 她心知自個在這上面恐怕沒什么造化,很是識趣的搖了搖頭,輕聲道:“妾身棋藝不精,陛下就莫要為難了?!?/br> 顧禎卻只是笑了笑,半垂著頭坐在那,手背上青筋凸浮。 雨夜時分,確實有些無聊,趙懿懿腦袋有些昏沉沉的,想了想,便執起了身側棋簍中的黑子。 棋局不過片刻,她便占據了上風。 趙懿懿哪兒看不出來,顧禎這是在讓她,因此便有些不滿地蹙了眉:“陛下好好下不行么?” 又要下,又不肯好好下,想著想著,她心頭就有些煩了起來。 顧禎卻是笑了,緩緩點了下頭:“嗯,是朕的錯?!甭唤浶牡穆湎乱蛔?,他卻是驟然想起了從前。 從前的懿懿,也總是要與他下棋,卻屢屢輸,輸得慘不忍睹。 他自然是嫌她棋藝太過差的,然那時的懿懿卻說:“陛下就不能讓讓我?” 那時他不懂,懿懿哪兒是要與他下棋,不過是想借此與他說說話罷了。 只可惜,曾經不懂的事,如今動了,卻又沒了用處。 凝著她酡色的面頰,顧禎溫聲道:“這局你贏了,再來一局罷?!?/br> 趙懿懿將黑子都扒拉進了棋簍子里,依他所言,重新開始一盤新的棋局。只是這一回,她卻被逼得節節敗退,再無半點兒還擊的余地。 如此,她又不高興了。 任誰也受不了輸成這個樣子,她本就不是那越挫越勇的人,輸得狠了之后,便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再說。因此,她看了這棋局只覺得煩躁,便干脆投子認輸:“妾身輸了,不下了?!?/br> 顧禎眼中閃過些許無奈,輕聲道:“再下一局罷?朕這回收斂著些,嗯?” 他聲音輕柔,言辭懇切,趙懿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沉思片刻,到底選擇再信他一回。 又是一盤新局,趙懿懿仍執黑子,顧禎執白子。 兩方勢力在棋盤上膠著,竟是半晌難分勝負。 可一想到這般的勝負難分,是他讓著自己的結果,趙懿懿還是不高興。隨著殿外又一道雷聲響起,雨勢仍未減弱,她便將手中棋子扔回棋簍中,淡聲道:“時辰不早了,妾身有些困了?!?/br> 洗漱過后,她將將轉過身,卻發覺浴房里頭竟擺著一疊整整齊齊的衣物,松綠的一套衣裙,是她喜歡的顏色。 趙懿懿換了那身寢衣出來,由著侍從引至內殿時,環顧一圈,才后知后覺的想著,這應當是他的寢殿。 這是她第一回 來千秋殿。 隔著屏風,顧禎輕聲道:“朕知你不想見著朕,你在這兒休憩,朕在外間睡就好?!鳖D了頓,他又道,“倘若有什么事,你便喚朕就好?!?/br> 緩緩眨動了幾下眼,趙懿懿道:“好?!?/br> 躺在榻上,在熏香之中,被衾似是還夾雜著些許皂角的清香,且那被衾又是纏枝蓮的紋樣,似是新換過的。 趙懿懿神色微有些怔,聽著窗外不絕于耳的雨聲,緩緩轉過身子,陷入了那層薄被里頭。 本來早已入了夏,連衣衫都該穿紗衫了,然這一場雨落下來,倒像是生生入了秋一般,天氣整個都涼了下來。 榻上的被衾,倒顯得不夠用了。 顧禎精力旺盛,火氣也足,便是冬日穿單衣也不覺得冷。然躺在外間矮榻上時,仍覺得有絲絲縷縷的寒氣往身上鉆。 他起身朝里走去。 榻上之人緊閉著雙眸,手中攥著那被衾,將身子緊緊裹成了一小團,不留一絲縫隙,仿若她前段時日養的蠶一樣。 瞧著就覺得冷。 顧禎上前探了探趙懿懿的指尖,一片冰涼順著指尖傳了上來。 “冷也不知道說?!鳖櫟澮е垒p斥了聲,到底拿了靠里側的一床薄被,攤開過后,動作輕柔地蓋在了她身上,又順帶掖了掖被角。 他從未做過這樣的事,這一遭極其生疏,便是連指尖也是顫著的。 掖被角時,更是無從下手,手忙腳亂了好一通,才堪堪將那被角給理了個整齊。 立在榻邊看了片刻,見她未有醒轉的跡象,且緊蹙的眉頭也漸漸平復,顧禎才松了口氣,轉身離去。 ----- 晨起,顧禎照舊召見政事堂諸人,商議長安運糧之事。 柔然戰事已然告一段落,如今正值柔然要與大楚議和的階段。 鄭中書令道:“陛下,柔然此番雖主動提出稱臣,然臣以為,柔然狼子野心,并非好相與之輩,其野心不可忽視。誰知這番稱臣,包藏著什么禍心?!?/br> 自太|祖殺柔然可汗立威始,柔然已在大楚威壓下茍延殘喘了近百年,向來是挨了打就記一段時日的教訓,稍稍放松片刻,便又故態復萌,不斷地伸手想要試探大楚新任帝王的底線。 沒有一任不下重手的。 許是這一任柔然可汗,是個能屈能伸的,竟主動提出議和,且要同大楚稱臣,還提出送子入大楚學習□□上國禮儀。 說是學習禮儀,說到底,不過是未質罷了。 令一重臣頷首道:“鄭相所言甚是,臣也以為柔然此番絕非好意。那蠕蠕將長子送來學了我大楚的東西,等回去了,可不就能用這些東西來對付大楚?!?/br> 一眾人紛紛頷首應是,卻有人反對道:“柔然既要議和,奉我大楚為主,何必拒絕。也好叫周圍那些小國看看,依附大楚的好處?!?/br> 顧禎輕點著桌案,淡聲道:“要柔然臣服,實則沒什么用處?!北娙硕级⒅?,卻聽他話鋒一轉,又道,“只是已然打了一段時日,倒是該有個喘息的機會,便暫且休戰,準了那柔然稱臣。他長子入京也可,只是一來京中,便將他拘在鴻臚寺中,禁止見外人?!?/br> 那柔然送質子入京,或許有學禮的心思、或許有做質子的心思,定然,也有做細作的想法,或是與大楚高官聯絡賄賂,為將來謀路。 顧禎自是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片刻后,又有一人笑道:“議起此事,臣倒是忘了說,那蠕蠕還說,要將幾個女兒也跟著一道送過來,想來與那太子一樣,也已經在路上了?!?/br> 顧禎卻蹙了蹙眉,淡聲道:“此事,是他自己定的,還是何人與他說起的?” “是他自個提出的?!?/br> 顧禎淡聲道:“讓他送回去?!?/br> 眾人皆是一愣,旋即又明白過來,聯姻一道,無論是男是女,于□□上國來說,都是不得已才會為之。 看了眼更漏,顧禎沉聲道:“與柔然議和具體事宜,便勞煩諸卿接著商議了,于三日內給朕一個總的結果即可?!?/br> 眾人退了下去,吳茂疾步入內,恭聲道:“陛下,洛陽那邊傳來的消息?!?/br> 顧禎接過,迅速看了一遍,輕輕蹙了下眉頭:“你可仔細問過宋媼,臨川出生時,身上確實有這些?” 臨川身上的胎記,他一直是知道的,也聽母后提起過數回,說臨川身上這胎記與那紅痣緊相挨著,就說明她定然是個有福氣的。 他雖對此不以為然,卻還是記了個清楚。 吳茂頷首道:“那信件是奴婢親手起草,細細問過宋媼了。宋媼也回了奴婢,長公主出生時,胳膊上確實有一塊月牙胎記,那胎記旁還有一粒紅痣。此事,太后娘娘身邊的幾個老人,都是清楚的。只是后來長公主年歲漸長,這些痕跡就漸漸消退了?!?/br> 顧禎捏了捏眉心,淡聲道:“既如此,怎么從未聽人稟報過?” “宋媼一早就回家去了,宮中眾人只以為是隨著公主大了,那胎記就消退了?!眳敲氪怪刍氐?,“宋媼臉上曾有一顆痣,專程找人祛過,才對此稍有了解,此番回來見著公主身上沒這痕跡,便心中生疑?!?/br> 凝著外邊天色,顧禎心下微沉,捏著那扶手,沉聲道:“先去找找臨川幼時,身邊伺候的舊人,至于母后那邊……”他頓了頓,道,“先別驚動了?!?/br> 太后拿臨川當命根子,他雖與太后關系尋常,卻也不至于看著母親去死。 何況臨川這回事,真假還是兩說,在未確定以前,他不想叫任何人知曉,免得走漏了風聲,被旁人知曉了。 吳茂應了是,又道:“陛下,姜郎君候在外邊了,是為著長安運糧的事而來,說是與那陸郎君一道,已然商議出了個大致的方案,陛下可要傳召?” 為此事,朝中上下籌劃了許久,顧禎自是也等了許久,聞言頷首道:“讓他進來?!?/br> 姜嘉言拿著幾張紙進來,甫一入內,便朝著顧禎笑道:“陛下,聽聞那蠕蠕要將公主獻與陛下,陛下拒絕了?剛才承安還與臣說,他曾見過那蠕蠕公主一面,生得甚是好看呢?!?/br> 話音未落,卻有一紅裙美人自屏風后轉出,她身著一條絳色百迭裙,裙上的紅梅紋樣隨著她的走動而若隱若現,煞是好看。 瞧見殿中沒什么人,她才緩步走出屏風。 見著那人以后,顧禎卻是霎時間慌了神,也不知她究竟聽著了多少,便猛地轉過頭瞪了姜嘉言一眼,上前拉過趙懿懿的手,溫聲道:“別聽他瞎說?!?/br> 趙懿懿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問:“陛下說什么?”轉瞬她卻又拋開此事,輕聲問道:“陛下可看見妾身的玉佩了,瞧著雨勢漸弱,妾身打算回相思殿去了?!?/br> 作者有話說: 今日份更新?。?!30個小紅包~ 第63章 撞見 那雙清潤的杏眸中, 盛著從檻外灑進來的輝光。 一雙明亮的瞳仁,仿佛有星子不斷閃爍著。 顧禎怔了怔,心下又是一緊,也不知她究竟聽沒聽見, 下意識放低了聲音哄:“沒什么, 別聽他說那些有的沒的??墒且矣衽??朕讓吳茂去幫你看看, 朕依稀記著你擱置在榻邊桌案上,是不是掉下去了?!?/br> 殿中寂寂無聲,只有皇帝小心翼翼哄人的聲音響起, 那溫潤的嗓音里,還夾雜了幾分驚惶之意。 眾人紛紛埋下頭, 生怕見著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一時間,殿內針落可聞。 姜嘉言呆呆地立在那,剛被皇帝眼刀掃過, 又瞧著殿中情形, 愣是半晌沒回過神。他不知皇后從哪兒出來的,吳茂可瞧了個真切。 皇后娘娘, 竟是從陛下寢殿出來的! 他不由屏息靜氣,轉過頭恭聲應道:“是?!弊蛲肀菹聸]叫人入內服侍,吳茂也不清楚殿中內情,便行至趙懿懿跟前問,“娘娘可還有印象,是將那塊玉佩放在了何處?” “我不知道呀?!壁w懿懿的神色有些茫然,想了片刻,仍是沒想起來, 繼而隨著吳茂又折返回了寢殿, 打算再找找看。 那倆人轉去了內殿, 顧禎才回首看向姜嘉言,勉強按捺著胸腔翻涌而起的怒火,半垂著眼皮,咬著牙,冷聲問:“你是想找死?” 相識多年,皇帝少有這般動怒的時候。 姜嘉言一時頭皮發麻,忐忑道:“陛下息怒!臣……臣……” 細數剛才的事,陛下大動肝火,莫非,是怕皇后娘娘誤會? 他倏爾想起陛下方才那低三下四的樣子,哪有半點傳聞中,不喜皇后的模樣?說是捧在手里怕摔了也不為過。 還不等他說話,皇帝卻是不耐煩了,直截了當道:“你對那柔然女如此了解,想必早就細細打聽過,既然你有這心思,朕可將其賜予你為妻,為大楚邊疆安危,姜卿,便受些委屈罷?!?/br> “臣……臣只是方才聽承安他們說起,一時玩笑、一時玩笑,并非刻意打聽?!苯窝怨碜?,被唬得聲音都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