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冷宮后皇帝火葬場了 第7節
將近用午膳的時辰,倆人才從內殿出來。 跟著這姐妹倆走了那么久,又被晾在外殿干坐著喝了這么久的茶,換做是旁人,哪怕不敢發作,臉色也不會太好看。 左連枝卻沒有任何不滿之色,而是恭恭敬敬地起身行了個禮。 沒有長輩在,便也不需講究什么食不言的規矩,用膳時趙端端要么同趙懿懿撒一撒嬌,要么是講幾句趣事逗她笑。 趙懿懿比她大了四歲,經歷過她這個年紀,也懂她的心思。 無非是祖父母去后,她在家中沒人疼沒人愛,趙維民和徐氏二人,事事都緊著徐氏幾個孩子,叫她心里頭暗自羨慕。 今兒好不容易逮著機會,當然得可著勁地炫耀。 這樣孩子氣的舉動,讓趙懿懿有些想笑,卻沒戳穿她,反倒還十分配合。 左連枝突然笑道:“父親心里記掛娘娘,得知端端要進宮,還特意交代過讓我們替他向娘娘問安?!?/br> 趙懿懿淡淡應了一聲,趙端端則是掃了她一眼,掌心里都洇出了汗。 她裝作聽不大懂的模樣,繼續同趙懿懿說笑,左連枝又變著法兒的提了幾次趙維民,終于惹了趙懿懿心煩,冷聲道:“父親今日不在這,左姑娘屢屢提他,是想徒惹我傷心嗎?” 左連枝張了張口,暗道她會傷心才怪,面上卻不敢反駁,只訥訥道:“是臣女的不是,請娘娘見諒?!?/br> 東風漸寒,天色呈現一抹濃郁的昏黃,正當趙懿懿猶豫是否要留meimei用晚膳時,紫宸殿的宮人急匆匆跑來傳信:“娘娘,陛下交代,今日要過來椒房殿用晚膳?!?/br> 趙懿懿神色突的一怔,即位以后,顧禎忙于朝政,很少來椒房殿用晚膳。 短暫的震驚過后,心臟猛地跳了兩下。 瞧出她臉上的三分喜色,趙端端掩著唇笑:“既然姐夫要過來,我可不敢攔在中間打擾阿姐,阿姐且放心,我這就回去了?!?/br> 趙懿懿斜睨過去一眼,淡淡道:“長本事了,還敢拿你jiejie打趣了?!?/br> 趙端端仰臉看著她笑,趁著她發作之前,一溜煙的跑了。 濃金色的光透過葳蕤樹叢照在粉白的墻上,留下斑駁的影子。今日是個好天氣,遠處夕陽下的云彩,竟是泛著淡淡的粉色。 是難得一見的景觀。 顧禎乘坐于輦輿上,覷著眼看遠處的落日,忽而瞧見一行人從椒房殿出來,與他迎面相向。那行人見著他后,立馬躬著身子立在道旁候著,以待他的車架先過去。 椒房殿前,頭戴平巾幘的男人步下輦輿,玄色袍服上的流云暗紋在夕陽下若隱若現,俊美無儔的容貌雖極為矚目,然那身冷肅威嚴的帝王氣度,叫人不敢抬目直視。 進去前,顧禎隨意朝旁瞥了一眼,視線在其中一張臉上停留了片刻,只覺得有些眼生,遂瞇了瞇眼問:“此是何人?” 吳茂的視線自是隨著主子的,也留意到了他看的人是誰,正要作答時,那張臉的主人卻溫聲回道:“回陛下話,臣女二人是皇后娘娘家中meimei,今日是進宮來探望娘娘的?!?/br> 顧禎收回視線,兩道劍眉微擰,淡聲道:“朕記著皇后說過,她只有一個meimei,怎么還多了一個?”似乎還有個堂妹,然只有十來歲大,顯然不可能。 左連枝倏地漲紅了臉,唇瓣囁嚅,一張臉又突然轉白。 顧禎仿佛只是一時好奇,對此興趣不大,說完這句話后便抬步朝殿內走去。 吳茂朝那姑娘看了一眼,也只是笑了笑就跟了上去,解釋道:“陛下不知,剛才那位姑娘姓左,左姑娘邊上那位才是娘娘親meimei。左姑娘呢,則是娘娘繼母帶去趙家的女兒?!?/br> “這也能算是meimei?”顧禎隨口回了一句,甚至沒去細究這層關系。 皇帝的聲音不大,只是平常的音調罷了,然御駕所至,周遭眾人連呼吸都不敢急切。這句話,還是一字不差的飄到了殿外眾人耳朵里去。 左連枝羞得站都站不穩,身子晃了幾晃,差點栽倒下去。 作者有話說: 顧禎:我做人啦!懿懿你看看我,我今天做人啦?。?! 懿懿:…… 不用懷疑,顧禎就是真心不懂,覺得非常奇怪哈哈哈 放出去氣人,效果還是很顯著的 第6章 嵌寶金鐲 方才的事兒太過窘迫不堪,左連枝被侍女攙扶著匆匆逃出了宮,正踩著矮杌登車,剛探了個頭進去,她的手腕便被人猛地扣住,隨后被用力扯進了車中,還未來得及反應,身子也又被一股大力抵在了車壁上,撞擊得她的后背生疼。 回過神后,她咬牙切齒地看著面前那人:“趙端端,你發什么瘋?” 左連枝掙扎了幾番,卻掙脫不開。手腕被牢牢鉗制著,力道之大,她幾乎感覺自個手腕要被捏碎了。恰逢車架行駛起來,后背更是和車壁一陣摩擦。 冷汗直往外冒。 趙端端握著她的手腕將她抵在墻上,冷笑道:“我倒是要問你發什么瘋?方才陛下又不是問你,你急著答什么?” “可陛下問我是誰,我還不能……”左連枝想要說幾句狠話,只是手腕上傳來的痛叫她放不出來。 這趙端端平日看著文文弱弱的、說話都不敢高聲,哪想到發起瘋來,竟有這般力氣,她便哼道:“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訴父親?” 趙端端松開手就笑了:“你去吧,我等著你同父親說,說我什么想好了沒有?” 看著她篤定的神色,左連枝突然想起來,雖然父親確實偏愛她,然趙端端在家里一向會裝乖巧,從不曾主動惹事。就連那些挑剔的族老和老夫人們,提起趙端端也都是夸。 若是她說趙端端打她,只怕沒人會信。 趙端端將她的手腕舉起來,給她看上頭的一圈紅痕:“知道回去該怎么說了吧?再有下次,我把你胳膊都給擰下來?!?/br> 倆人憤憤對視良久,左連枝用力將自個胳膊抽了回來,冷哼一聲后,再無言語。 回到淮安侯府時,正逢暮色四合,唯有遠處還殘留著些許暗紅色,侯府亦是在此時才傳膳。 侯府眾人每隔幾日在一處用一次晚膳,其余時候,趙維民多半是同徐氏等人一塊兒用的。今日本是各用各的日子,偏齊聚在了正房。 趙維民今日難得將兒女們都關照了一通,到趙端端時,她一顆心霎時跳到了嗓子眼,捏著食箸僵硬回道:“勞煩父親掛心,近來一切都很好?!?/br> 果然,趙維民下一刻便問道:“既如此,那為父昨日交代你的事呢?今兒可同你阿姐說了?” 心跳愈發的快,趙端端一個沒拿穩食箸,剛挾起來的鴿子蛋又落入了碗中。 左連枝隱晦的朝她投去一瞥,幸災樂禍從她眼中一閃而過,想著剛才馬車里那一幕,又有幾分快意要從胸腔中溢出來。 左手下意識撫上手腕,紅痕還沒有散去,一碰到就疼得不行,真是不知趙端端那死丫頭,哪來這么大蠻力。 “我……”趙端端飛快看了眼趙維民,低著頭說,“進宮時還想著的,后來事情太多,就……” 趙維民神色一變:“沒給你阿姐說,還是說了她不樂意?”他派這二女兒進宮,可就是知道大女兒寵愛她,想叫她轉告大女兒一聲,在皇帝面前,替他說說好話。 趙端端急得快哭出來,哽咽道:“父親,是我忘了說,我一直記著的,偏偏……偏偏到了宮里,就忘了……嗚嗚……我錯了……” 看著趙維民越來越難看的神色,左連枝沒忘了添把火:“端端,今兒在宮里我還數番提醒你來著,你怎的就沒想起來呢?” 趙端端心中暗恨,卻仍是邊哭邊說:“連枝jiejie,你提醒得那么隱晦,我哪兒聽得出來。何況你既然知道,怎么不自個同阿姐說了算了?” “夠了!”趙維民放下食箸,猛地一拍食案,沉聲道,“這么大個人了,交代你們點事兒都辦不好么?” 徐氏忙勸道:“侯爺且消消氣,沒說就算了,今兒陛下也沒怎樣啊。何況連枝那貓兒膽子,哪敢在娘娘面前談笑???” 這話瞧著是在寬慰趙維民,實則是把左連枝摘了出去,將錯處都往趙端端身上推。 趙維民再沒了用飯的心思,朝趙端端道:“你自個回了院子,好好反思反思!” 趙端端不敢反駁,抽噎著應了是。 飯畢,她在游廊拐角處同左連枝吵了起來,因左連枝說了句倆人“都不是趙家人,誰也別看不起誰”,她氣得伸手推了左連枝一把。 沒使多大力道,哪怕是幼童也頂多一個趔趄,左連枝偏偏向后仰倒在地上,抬眸楚楚可憐地看著她。 “端端,不得胡鬧!” 一道溫潤的聲音自身后傳來,趙端端回頭看到兄長趙原,忙告狀道:“大哥,她欺負我!” “好了,我都瞧見是你推了左姑娘,別鬧了,快回去睡吧?!壁w原摸了摸她的頭,無可奈何道。 趙端端算著他剛才走來的方向,倏地轉頭去看地上的左連枝,對方先是一愣,而后緩緩回了她一個笑。 ----- 趙懿懿正輕聲細語交代著今晚的菜式,忽聽得一陣革靴聲,倏爾抬眼,那高大英挺的男人已在不遠處。 眼中飛速閃過一抹喜色,她起身迎了上去,輕嗔道:“陛下怎么就悄無聲息地進來了?” “見你忙著,就直接進來了?!鳖櫟澖袢盏男那?,較往常稍好些,眉目亦是略有舒展。 待他落座后,趙懿懿親自挽起衣袖給他斟茶,如霜雪凝成的皓腕上,一只嵌寶金鐲奪目非常。 顧禎自然也瞧見了這只鐲子,接過茶盞后問道:“皇后換了只鐲子了?” 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趙懿懿輕握住那只金鐲,低斂著眉眼,唇角露出三分笑意:“被陛下瞧出來了,是新換上的?!?/br> “朕記著,你前些日子戴的是只玉鐲?!鳖櫟澼p笑了一聲,很是溫和有禮地說,“這鐲子樣式不錯,可是新打的?” 腦海里頭霎時一片空白,握著鐲子的那只手一下子收緊,趙懿懿呆滯了許久,才怔怔地說:“這鐲子……是陛下前幾日送給妾身的?!?/br> 這鐲子技藝精巧,鑲嵌的寶石和珍珠也貴重。然趙懿懿身為皇后,首飾還是有不少的,之所以珍之重之地戴在自個腕上,全因是他所贈。 那日讓云竹替她戴上這鐲子時,是因他而滋生出的歡喜。 喜悅之情,延綿了數日,在今日受了當頭一棒。她咬了咬唇瓣,不禁有些傷心地問:“陛下不記得了么?” 趙懿懿的那張面容,本就略有些嬌嫵,咬著唇瓣怯聲說話時,更是添了幾分我見猶憐的姿態。眼睛一下子紅了一圈,不知所措地看著顧禎。 話音落下,顧禎亦是顯而易見的一愣。 天色早已黯淡下來,不知何時起,宮娥悄無聲息地點上了燭火。接著點點光亮,一雙威冷的鳳目盯著那金鐲看了許久,才琢磨過來是怎么回事。 看著她眼尾的一點緋色,顧禎心頭像被什么撓了一下,莫名的煩亂。他挪開視線后,淡聲道:“時日有些久,朕那日讓吳茂送過來時也忙著,就忘了這回事?!?/br> 很平淡的聲音,聽起來,卻像是在同她解釋。 趙懿懿懵了一瞬,一時間竟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也只是情緒到了隨口一問,想著能得到他一句回復就夠了,誰知他竟然會主動同她解釋。 待回過神后,心緒漸漸平緩下來,雖還是有些細細密密的疼,已然不算什么大事。 她看了眼顧禎,繼而又眼眸半斂著,柔聲說:“陛下每日政務繁多,會忘了這些小事也是正常的,妾身省得的?!?/br> 她這樣乖巧貼心,顧禎本該覺得熨帖且欣慰的,也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沒來由的不舒服。 他執起趙懿懿的手腕,繡了山茶花的袖緣自動滑落下去,露出一片欺霜賽雪的肌膚。一只鑲嵌著許多寶石的赤金鐲掛在腕間,兩種顏色相互沖擊,也不知是顯得她肌膚愈加的白,還是鐲子愈發的奪目。 心臟砰砰跳著,禁錮著手腕的力道減弱以后,趙懿懿聽到他輕聲說:“這鐲子很襯你?!?/br> 低沉悅耳的聲音,帶著一陣溫熱的氣流拂過耳畔,趙懿懿面色微微泛紅,隨即柔聲說:“多謝陛下?!?/br> 晚膳很快呈了上來,趙懿懿忽然想起今日從臨川口中聽到的話,想要問他一問,卻又無從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