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奪鳳印 第7節
——這樣一個蠢人,倘若連憑借那張臉拴住男人都辦不到,那可真就百無一用了。 . 翌日天明,桂馥繡好的帕子就送到了瑩貴嬪手里?,撡F嬪行事大方,很快就著人前來回話,讓徐思婉若有需要隨時開口,不必客氣。 往后兩日,或是因為恐懼激出了明貴人心底的恐懼讓她分外盡力,又或是她其實只會死纏爛打,但年輕貌美的姑娘家的死纏爛打對男人而言總歸可口,她竟得以一連侍寢了三日,位份也晉了半品,該稱一聲明賢儀了。 晉封的旨意恰是端午清晨頒下的,彼時月夕正為徐思婉梳妝,徐思婉聽罷循循舒氣:“這就好,剛晉了位分,陛下怎么也要給點面子?!?/br> 月夕頷首:“那奴婢便知會清雨了?” “嗯?!毙焖纪顸c頭,“也散出消息去,就說我有心親手為太后娘娘備些粽子,讓小林子他們盡力去尋顏色漂亮的粽葉?!?/br> “諾?!痹孪е攽?,而后便是靜等。 端午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白日里,天子要去祭祖祈福,還要去看一看賽龍舟,與民同樂。待回宮時多半就已傍晚,而后又有宮宴。 這樣的宮宴雖然盛大,卻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如徐思婉這般尚未見過圣顏的自然沒份,在宮宴時生事亦不行,她自知難以說動皇帝為了她甩下宴席趕到霜華宮來。 是以能用的,只有皇帝回宮之后至宴席之前小歇的那點時間,前后約莫半個時辰。 酉時初刻,清雨端著一托盤的香囊進了霜華宮的宮門,這是尚服局為著端午專門縫制的,年年都有。 為著位份也好圣寵也罷,清雨自然而然地先將香囊都送去了明賢儀處,只說請她先挑。 這樣的奉承于明賢儀而言自是十分受用,就命人將香囊端進了屋,好生挑選。過不多時,余下的香囊被送出來,一同送出的還有給清雨的賞錢。 而后,剩下的香囊被先后送與徐思婉與徐思嫣。清雨的差事至此終了,平靜告退。 酉時二刻,花晨急匆匆地趕去盈云宮,求見瑩貴嬪。 瑩貴嬪原正懶懶地倚在貴妃榻上細品酸梅湯解暑,聽宮人稟奏“徐才人身邊的花晨來了,不知出了什么事,臉色慘白”,頓時神情一凝:“快讓她進來?!?/br> 酉時三刻,圣駕回宮,瑩貴嬪已先一步候在紫宸殿門口。 她是寵妃,前來面圣自無人阻攔。 同一刻間,徐思婉聽聞圣駕已歸,視線睇向茶榻上安放的香囊。 花晨心生不安:“娘子……可當心些?!?/br> 紫宸殿前,瑩貴嬪婀娜福身,皇帝一扶,不禁含笑,連面上的疲色都淡去了些許:“盛夏暑熱,何不進殿去等?” 聽了皇帝關照,瑩貴嬪面上卻無半分喜色,反蹙著眉,滿目憂愁:“臣妾有些急事,只盼盡快說與陛下,顧不上進殿歇息了?!?/br> 皇帝微怔:“何事?” 瑩貴嬪垂首,露出恰到好處的難色:“……事關近日得寵的明賢儀,臣妾理當避嫌,不好搬弄是非,請陛下與臣妾同去霜華宮看看?!?/br> 皇帝眉宇微鎖:“宮宴快開始了?!?/br> 瑩貴嬪即道:“可是人命關天?!闭f著纖纖素手扯住皇帝的廣袖,“亦或許是兩條人命,求陛下垂憐?!?/br> 她邊說邊扯著他的衣袖輕輕晃動,既有央求又有嬌意?;实勐宰鞒烈?,終是點頭:“走吧?!?/br> 霜華宮,徐思婉在頭暈目眩中一把扶住茶榻,直令茶榻一顫,惹得茶水傾灑。 花晨疾呼:“娘子!”轉而苦勸,“還是先請太醫吧?!?/br> “不妨?!毙焖纪胥y牙緊咬,待暈眩淡去,強撐起笑,“扶我去找思嫣。等不得了,這就得去?!?/br> 作者有話說: 沒看懂前頭咋回事這里又咋回事前后兩個局到底有什么關系的盆友別急啊,看故事嘛,我沒講完你當然不知道咋回事?。。?! 怎么每天都有評論在嫌棄自己蠢?。?! 不要這樣?。?!輕易懷疑自己的智商?。?!大家都很聰明?。?!都是優秀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 本章隨機100條評論送紅包,么么噠 第9章 暈厥 因已臨近宮宴,瑩貴嬪早已梳妝妥當,一襲粉白詳見的對襟襦裙繁復曳地,抹胸上繡著與夏日正相宜的菡萏。高挽的發髻左右各簪兩支一式一樣的金簪,妝容明麗華貴,眼角處延伸出的一抹嫣紅又平添幾許秀麗之感。 皇帝剛從外面回來,一身隆重的玄色冠服不及換下,更氣勢威嚴。二人同行在宮道上,直令宮人遙遙一見就退向兩側,跪地叩首問安,但待得他們走過去,眾人又都忍不住地側首張望、竊竊私語。 新宮嬪入宮月余,皇帝從未踏足過她們的住處??v是侍寢,也只將人傳去紫宸殿。然眼前這條宮道往前,兩處有人居住的宮殿所住皆是今屆的新宮嬪。宮人們嗅覺敏銳,一下子便嗅出異樣。 其中,尤其霜華宮的動靜最教人議論紛紛。宮中誰人不知,霜華宮里的三位娘子在殿選時曾博得“三陽開泰”的好兆頭,然而入宮至今,一個已備禁過足,前幾日才放出來;一個不知什么緣故,至今不曾面圣;還有一個尚未及笄,一時半刻也見不到圣顏。這般情形直令那“三陽開泰”都顯得不再吉利,反倒像道詛咒,咒得這一宮的人都不吉利。 近來,霜華宮傳出來的瑣事更多了些,無人知曉是從何處飄出來的閑話,但對尋常宮人而言那也并不緊要,只讓他們茶余飯后多了談資,每每說起來,總讓人眉飛色舞。 瑩貴嬪盤算著分寸,一路沒細說半句個中糾葛。因她早先說了要“避嫌”,皇帝便也沒問。 直至步入霜華宮宮門,瑩貴嬪才如閑來談天般悠悠提起:“先頭的事,還需稟奏陛下一聲。早先是臣妾念著端午佳節,想邀徐家的兩位meimei到盈云宮坐坐,兩位meimei也都應了下來。不料到了日子,徐才人卻差人來稟說身子不適,怕是來不了了。臣妾細問稟話的宮人才知,似是尚服局送來的端午香囊讓人動了手腳,里頭不知添了什么東西,徐才人一用就病了?!?/br> 皇帝眉目英挺,神色卻清淡,聞言未露半分喜怒,只淡聲問:“你與徐才人很熟?” 瑩貴嬪如常笑道:“徐才人很知禮,也懂得顧大局,遇了事知道忍讓?!?/br> 這于宮中妃嬪而言,是極大的長處。 瑩貴嬪言畢嫣然一笑,話鋒悠然而轉:“不過臣妾也瞧得出,陛下好似不喜歡這位徐才人。只是這也不妨事,此事涉及的不止她一人,陛下便為徐經娥主持個公道,只當是顧全徐家的面子?!?/br> 她一邊說一邊望著他,眼中別無其他,只余對他的著想。 宮中能得盛寵的妃嬪大多有這樣一張巧嘴,又會察言觀色。摸得清皇帝喜歡什么人、厭惡什么人,也知曉哪位朝臣值得皇帝留兩分情面。能斟字酌句地將話說得巧妙,道進皇帝心坎里,事情便沒有不成的。往往既能為自己謀了利,又能令天子視為貼心。 皇帝聞言,面色果然緩和不少,頷了頷首,繼續前行。 . 敏秀居的庭院中,徐思婉趕到時面色頭暈得已很厲害,牽得四肢乏力,臉色也白得不正常。然她的妝恰是慮及這一點而施的,薄薄一層粉脂既緩和了這樣的蒼白,又并未在病態中顯出突兀。素日染紅的朱唇今日也只上了薄薄一層淡粉,配上發白虛弱的臉色,恰是扶風弱柳,惹人憐愛。 步入院門后,她腳下連打了兩次趔趄。徐思嫣見狀嚇得不輕,忙扶她在院中石旁坐下,徑自坐到一邊,又摸她額頭又急著問花晨,不知她是怎么了。 徐思婉撐著眩暈,三言兩語地將事情說了個大概,月夕一語不發地將從賢肅閣帶來的香囊置于案頭,徐思婉又催她進屋將思嫣這里的也尋出來。 思嫣房中的香囊被尋出時,一并拿出的還有柄剪刀。徐思婉強撐著身子將香囊剪開,香囊中果然也有異樣。 她原就掐著時間而來,眼下自然一切剛好。 徐思嫣見狀拍案而起:“是明賢儀,必是明賢儀!jiejie休要再步步退讓了,此事必要稟明皇后娘娘查個明白才好,否則這般住在一個屋檐下,jiejie真是一日安生日子也無!” 少女的話音尖銳含怒,傳出院門,令來者腳下一頓。 徐思婉沒有聽到預料中的反應,一時心生遲疑,靜住神,還是按原先的打算說了下去:“你沒事就好,將這香囊丟了便是了。其余的……”她虛弱地緩了口氣,慢慢搖頭,“我們不如大事化小。若要鬧大……香囊是尚服局送來的,明賢儀大可推了不認賬,更何況她位份還比我們高、又得圣寵,我們想來討不到幾分公道?!?/br> 一字一頓,好似只在與思嫣說道理。 思嫣茫然又驚異:“jiejie在家中分明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何時竟變得這樣軟弱可欺!” 徐思婉苦笑:“在家里做姑娘時心知有爹娘寵愛,自然無法無天??扇缃窦热雽m闈,哪還能繼續那樣肆意妄為?況且常言道‘未嫁從父、嫁人從夫’,在家時爹爹盼我活得舒心,我便肆意妄為也是盡孝;如今嫁了人,我想……”她怔了怔,聲音愈發透出忍讓與凄苦,“陛下必定期盼六宮和睦,我也該順他的心意才是,大可不必為了一己之私攪得雞飛狗跳、六宮不寧?!?/br> “jiejie怎么不想想,若就這般被欺死在這深宮里,陛下可會感念半分jiejie的心意么?”徐思嫣貝齒緊咬,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 可她總是拗不過思婉的,說罷就嘆起氣來,退讓道:“不過今日端午佳節,上下確是都忙,先不提此事也罷了。那便先著人請皇后娘娘給jiejie指個太醫來,別的我們遲些再議?” 徐思婉卻又道:“太醫也不急,明日吧?!?/br> 思嫣愕然:“這怎么等得了?!” 徐思婉緩緩:“宮里都說,年節傳太醫不吉利。今日又是端午,祈求風調雨順的日子。爹爹在戶部為官數載,你我都清楚風調雨順于天下萬民有多重要,我這點事不打緊的?!?/br> “jiejie莫不是讀書讀迂腐了……”思嫣脫口而出,覺得荒唐,“徹查不肯、看病也不肯,爹爹若知jiejie在宮中過得這樣委屈,只怕寧可自己辭官做個平頭百姓,也不會愿意讓jiejie進宮了?!?/br> “胡說什么?!毙焖纪聍烀驾p鎖,抬手撐住額頭。她借著眩暈等了一等,卻仍不見半分回音,不免生出懊惱。 罷了,既用計策,就要做好失策的準備。 她無聲一嘆,撐起身,輕道:“我回去了?!?/br> 說著轉過身,果見月門處空蕩,半個人影也無。 是瑩貴嬪未出手相助還是皇帝不肯前來一時不知,只是此計不成,就不得不另做打算。 徐思婉一壁向外走,一壁腦海中斗轉星移地思量,一時不免傷神,眼見院門已近,忽而一陣眩暈來得分外凜冽。 徐思婉忙扶住額頭,還是在頭腦發沉中禁不住地向前栽去?;ǔ矿@呼:“娘子!”一個箭步上前,卻因徐思婉半分力氣也使不上,一時竟扶不住她。 徐思婉心覺不好,在一片黑暗中下意識地伸手撐向地面,然不及撐住,一只有力的手忽而扶來,硬生生把住了她的雙肩:“才人?” 眩暈之下,男子沉穩的語聲仿佛從云間傳來。徐思婉分辨不出,卻聽到周遭迭起的驚呼:“陛下!” 她的心弦驟然一緊,生生繃住思緒,令自己抓住最后一縷清醒:“陛下……”她有意薄唇翕動而未出聲,而后再行一跌,整個身子柔若無骨栽向他的懷里。 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穩穩抱住,徐思婉眉目舒展,終于松下一切強撐,任由疲憊與不適席卷而上,將她拖入重重黑暗。 她終是賭贏了。 他上了心,自會一查到底,從而便會聽說明賢儀從入宮第一日就在她面前耀武揚威、而她步步退讓,也會知道明賢儀尋釁打了她身邊的掌事宦官,她還在隱忍不發、只求和睦。 他若有心打聽更多,還會知道明賢儀對她存怨的事早已人盡皆知,就連她送去見面禮都被盡數丟了出去,惹得宮人們津津樂道。 而待尚服局的人被傳來問話的時候,清雨更會告訴他那些香囊無旁人經手,只是先送進了艷蘭苑由明賢儀挑選,但不清楚明賢儀在挑選時是否對余下的香囊做過什么。 明賢儀當然會抵死不認,這樣的事沒有人會認。 可不認又能如何? 她這樣“賢惠”、這樣“識大體”,沒有人懷疑她是自導自演。更不會有人想到連先前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她有意為之,萬般鋪墊只為今日。 恰是那些看起來與今日之事毫不相干的雞毛蒜皮,才是向眾人昭示明賢儀容不下她的最好佐證。 明賢儀的種種掙扎與大獻殷勤也終究是沒用了。 她早已布好箭矢,眼下到了收網之時,數支齊射,豈還有讓獵物翻身的余地? 獵物終是要被她踩在腳下,鮮血做漆、白骨皮rou盡為磚石,為她鋪平道路。 她也不是忘恩負義之人,待登頂之時,她自會一輩子都感謝這些鋪路的磚石的。 作者有話說: 徐思婉:哦呵,我還當自己玩砸了呢,想不到你還挺會找黃金觀影位看戲,這得加錢你知道嗎? ---------- 給思婉取名叫swan的姑娘,真是太會了,這什么黑天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