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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因為大公子王竣歿了,徐氏每日傷心難過,哭泣不止,進食甚少。 前兩日,徐氏還見了王竣身邊的親隨。 王承業對徐氏是照顧的,原本怕她聽多了傷心,一直不讓她見這些人??尚焓蠄桃馊绱?,甚至要以自盡相逼。王承業沒有辦法,只得應許了。 誰也不知道徐氏與他們談了什么,那時,她沒有讓別人進去,關著門,一個人與他們長談了許久。 而后,她躺在屋子里,不見任何人,也不吃不喝。 唐氏愁容滿面,心中著急。無論是王承業、她們這些服侍的人,還是徐氏母家的人,都苦口婆心地勸徐氏節哀,保重身體為上??伤宦牪幌氯?。如今,已經消瘦得不成樣子,眾人都擔心,再這樣下去,只怕她是撐不過的。 “端下去吧,先燉著?!彼龑κ替镜?,“過一個時辰再來問問?!?/br> 侍婢應下,正要離開,突然,二人聽到屋子里傳來些聲音,似乎是徐氏在喚人。 唐氏連忙推門進去。 撩開紗帳,徐氏躺在床上,蒼白的臉已經變得瘦削,沒有了從前的豐潤。 可與平日里病懨懨的模樣不同,今日,她睜著眼睛,明亮得瘆人。 “我餓了?!彼穆曇舾蓾淠?,“取些吃的來?!?/br> 南陽的鄉里,仍舊議論紛紛。 不過人們關心的,并非是嚴佑偷雞不成蝕把米,也不是南陽侯氣得臥病在床,而是大名鼎鼎的長沙王世子竟然到南陽來了,并且是嚴祺的女婿,還住在了嚴祺家里。 對于出風頭的事,嚴祺一向從善如流。辦完事之后,他沒有急著回京城,而是留在了田莊里。 于是一連三日,各種各樣的親戚和客人不請自來。 漪如從小到大,回南陽次數不少,但從未像這次這樣見到那么多的親戚。婦人們圍著她,幾乎每個人都聲稱在漪如小時候抱過她,興致勃勃地問七問八。當然,她們并不真的對她感興趣,話里話外打聽的都是李霽。無論八歲還是八十歲,每個人提到李霽,都是一臉憧憬。 “長沙王世子那等人物,我等平日聽著,都覺得是天外的神仙。不想如今竟要成親戚了,簡直做夢一般?!庇凶焯鸬卣f,“女君小時候看著就是個有福相的,如今招個夫婿,果然也是不同凡響?!?/br> 也有那不會說話的說:“那是自然,女君可是幾乎要當上太子妃的人,如今嫁給長沙王世子,也是門當戶對?!?/br> 漪如干笑著,也只得好好陪著應付。 眾人最感興趣的,自然是她和李霽之間的事。 漪如自然不會將二人的私下交往說出來,公事公辦,只提那日皇帝在宴上賜婚。但縱然只是如此,婦人們仍舊一個個睜大了眼睛,以袖掩口,吃吃發笑。 “不想這世間,竟真有如此才子佳人,花好月圓之事?!币晃蝗菔夏沁叺囊棠感Φ?,“若非親耳聽到,還以為是說書?!?/br> 漪如維持著臉上端莊的微笑,心想,在說書的人嘴里,自己還不知道要變成什么樣的妖怪。 嚴祺和李霽那邊,自是比漪如這里熱鬧多了。 正堂上的賓客比過年來的還多,除了南陽侯家,遠近親戚,幾乎每一家都來了,絡繹不絕。好幾次,漪如跑到堂后去看,隔著屏風看到前堂烏泱泱的人圍在李霽周圍,心中都要咯噔一響。 李霽的性情,她清楚得很。 這些親戚們都生長在鄉下,無論衣冠舉止還是見識談吐,皆不可與李霽素日交往之人相比。那等嘈雜的場面,漪如自己都避之唯恐不及,李霽這樣清高的人,怕是更加受不了。 但李霽卻全然沒有不適的模樣。但凡嚴祺出面待客,他便會陪伴在側,甚至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漪如向嚴祺抱怨,說他不該讓李霽像個花瓶一般任人圍觀。 嚴祺看著她,卻是意味深長。 “他對說他不樂意了?”他問。 “不曾?!变羧绲?。 “那便是了?!眹漓鞯?,“他是我的女婿,讓他見見親戚,不應該么?日后你們成婚了,他也算半個我們家的人,我們家就是鄉下親戚多,這等場面有的是。我不過是考驗考驗他罷了。他若是這等應付的能耐也沒有,你便該好好想想,將來真遇上了大事,這樣人能否托付?” 說罷,他看著她,反問道:“這兩日來看你的那些叔伯姨母,堂姊堂妹,你可都弄清了誰是誰?” 她自是弄不清楚。從小到大,這個該叫什么,那個該叫什么,她都靠著家人指點。 嚴祺露出鄙夷之色,搖頭道:“你看看世子,他才來幾日,我們家有幾房親戚,遠近如何,他都摸清了。有些人來了兩回,他見過一次之后,第二次便能說出來。再看看你?不知道的,還以為世子才是我親生的?!?/br> 漪如徹底無言以對。 “不過是些許親戚罷了,見一見又有何難?”提起此事,李霽云淡風輕,“我在廣州統領水師之時,每日見的人比這里多多了,他們議事之時,能吵得把屋頂也掀了去。我不過陪你父親閑坐,他們在我面前也拘謹得很,不敢多說許多,與我無妨?!?/br> 漪如的心放下一些,好奇地問:“你父親母親的親戚,不是宗室,就是京畿人氏。你自幼就在廣州,與他們當是無所來往?” “可我現在來了京城?!崩铎V看著她,目光微閃,“可想我帶你去見一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