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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忙碌下來,現在雖然才是早晨,溫妘卻已經有了些困意。 平日里,她可小憩一會,但今日不行。御苑里早已是賓客滿堂,她這太子妃也要和太子一道,跟隨皇帝皇后到場,不可晚半刻。 “怡香,”溫妘盯著鏡子,忽而道,“我的眼角是不是有皺紋了?” 怡香是貼身服侍溫妘的宮人,聽得這話,不由笑道:“太子妃又胡思 亂想。十八歲的人,正是水蔥一般的年紀。太子妃這模樣,莫說十八歲,就是十六歲也說大了,哪里來的皺紋?” 周圍眾人也紛紛附和。 溫妘的眉間寬慰少許,卻又問道:“你去打聽過了么?昨夜太子是在何處歇下了?” 這話,宮人們一時安靜。 怡香用篦子輕輕地給溫妘整理發髻,道:“打聽過了,太子昨夜回宮遲了,十分困倦。他聽得太子妃歇下了,便不打擾,在謝良娣宮中歇下了?!?/br> 溫妘沒有說話。 她仍注視著鏡中,忽而覺得怡香是在撒謊。 說什么十八歲正是水蔥一般的年紀,那是別人。這鏡中的她,分明已經有了滄桑之相,那光潔的皮膚之下,仿佛隱藏著千溝萬壑。 第二百三十四章 萬壽節(下) 怡香一邊給溫妘梳著頭,一邊偷眼瞥向鏡中,見溫妘怔怔地不說話,怡香心里嘆了口氣。 溫妘這太子妃,可謂賢良淑德,無論宮里的皇帝皇后,還是東宮里的宮人,上上下下都無所挑剔。 人人都覺得,太子和太子妃可稱為美滿。 除了太子妃自己。 兩年前,太子完婚,太子妃到了東宮里來。跟隨她來到的,還有兩位良娣,四位孺子。去年,良娣謝氏和孺子鄒氏先后生下了兩個女兒;就在不久之前,良娣江氏也得了身孕。 眼看著別人那里漸漸變得熱鬧,可身為正室的太子妃卻毫無動靜。 此事,太子妃的母親曹夫人很是著急。 她每回到東宮里來見太子妃,都會跟她說起生育的要緊,還時常會送些補藥和方子來,讓太子妃好生調養,早日得孕。 而皇后那邊,近來也有了些臉色。 倒不是太子妃不曾生養,而是太子諸多妻妾,竟無一人誕下男胎。 就在前幾日,太子妃去皇后跟前侍奉的時候,皇后說起了自己從前的事。當年,她本是太子的良娣,太子妃早逝,而她誕下了皇長子。后來皇帝登基,她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皇后。 ——“想我當年生下太子的時候,不過十六歲。太子妃就算不曾誕下兒子,也在十六歲時有了一個女兒,可惜不足月,夭折了?!碑敃r,皇后拿著茶杯,修剪得精致的指甲輕輕拈起杯蓋,在上面輕吹一口氣,“如今這 東宮里的人,卻是一代不如一代?!?/br> 當時太子妃聽著這話,面色通紅,一語不發。 回到宮里的時候,她得了一場風寒,躺了兩日。 怡香心里明白太子妃心中的苦楚。太子還沒有兒子,每個人都希望太子妃能生出來,而心情最迫切的那個人,正是太子妃自己。 但太子并無許多體恤。 對于太子妃,太子可謂相敬如賓,但對她并無比別人多一些的憐愛。在他眼里,太子妃仿佛與其他的妾侍并沒有什么不一樣,二人即便同床共枕,也并沒有許多話語。 而東宮中其他的良娣和孺人加起來,共有六人,她們也無不處心積慮地在太子這里找到一席之地。 對此,太子妃不是沒有做出過努力。 她努力地迎合太子的愛好。 太子喜歡吃的菜,太子妃每樣都會做;太子喜歡的詩賦,太子妃每一首都會背誦;太子喜歡紫色,太子妃的衣柜里,衣裙大多都是紫色;甚至早在婚前,她知道太子喜歡田獵,便也學會了騎馬,還央求家中給她找了女武師教導射箭。 這般用心,太子卻似毫不在意。 他每次來到太子妃這里,不是有正事,就是例行公事,最多停留一夜或者半日,就會離開。 寡淡至此,加上太子妃的身體不爭氣,那子嗣又從何而來? 沒多久,太子妃要的步搖送來了。 眾宮人將首飾插到太子妃的發髻上,只見寶石璀璨,花樹繽紛,望之貴不可言。 溫妘在宮人們的攙扶之下,站起身來,只覺無論頭上還是身上,都沉重得很。 不過她早已經習慣了如此。 看著自己在鏡中的模樣,溫妘露出滿意之色。 “太子何在?”她問怡香。 怡香忙道:“太子已在殿上,方才派人來催促了?!?/br> 溫妘頷首:“去吧?!?/br> 容氏確實多慮了。 漪如如果是真的只有這一輩子,她九歲離京,如今過去了八年,那么興許是記不得許多規矩。 但漪如活了兩輩子。上一世,她雖也沒有最終當上太子妃,卻是和太子定了親的,宮中的諸多規矩儀禮,也是從頭到尾學了個遍。這里頭的門門道道,她比這輩子的自己應該知道的,多出了許多。 當車駕在宮前停下,望見面前巍峨的宮殿,縱然是嚴楷這小時候曾來過許多回的人,也不禁露出贊嘆之色。 玉如更是睜大了眼睛,四下里張望,拉著嚴祺的手,問道:“父親,圣上就在那城墻上的大屋子里?” --